没错,沈玉阑。她不再是沈玉,而是沈玉阑。
其实昏睡的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做梦。梦里的她,变成了沈玉阑,将沈玉阑的经历重新又经历了一遍。那些感受那些事情,如今再想起,倒像是她自己亲生经历过的。就连那些感情,也再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沈玉阑本来的。
沈玉阑低头看自己柔嫩的手掌,不过才大人的一半大小,还只是个孩子罢了。真正的沈玉阑今年也不过九岁,虚岁十岁罢了。的确还是个孩子。
沈玉阑的身份说起来算是不错了。居然还个将军的女儿——不过她琢磨着,这个将军估计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人物。怎么说呢,因为沈玉阑的爹,原本只是个农家小子罢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平步青云,一级级的就这么升了上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草根,肯定比不上那些有背景有势力的。
在沈峻之还是个农家小子的时候,沈玉阑的母亲吴氏就嫁给了沈峻之。其实沈玉阑自己是没见过沈峻之的。因为吴氏刚怀孕,沈峻之就去了战场。
这一走,直接就是十年的功夫。直到今年,沈峻之回京城做官了,这才派人来接了妻女上京。
吴氏就带着沈玉阑一路往京城来。谁知道半路上沈玉阑就病了,高烧不止,只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直也没能找个好大夫,只能忙着赶路,想着赶紧到了京城,再寻个好大夫看看。
可是眼看着离京城也就一两日路程了,谁知道又遇到了劫道的匪徒。结果,沈家的女眷这一行,虽然也不老少人,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匪徒势众,竟是逃不脱。
所以,这才有了她一醒来就看见的那副情景。
而带着她逃出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沈峻之派来接她和吴氏回京的部下王礼。
想起刚才王礼的话,沈玉阑叹了一口气。吴氏本是该进京享受夫荣妻贵的待遇的,可是谁曾想,竟是惨死在了路上。
而就算是如今再想起吴氏当时的举动,她仍是觉得震撼不已。更觉得有些不值得。不知道吴氏知道若是自己救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会不会死不瞑目?
对于吴氏的舍己行为,沈玉阑还觉得有些不理解——母亲真的可以为子女做到连性命都不要?她很怀疑这一点。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据说,她的生父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她的生母生下她之后,嫌她是个累赘,就扔下嗷嗷待哺的她跑了。然后一直没有半点消息,不知道是死在外头了还是根本就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她始终对这种父母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感情,抱着深深的怀疑。以前甚至是认为这世上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吴氏这一次的义无返顾,让她有些动摇了。
沈玉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该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肯定是没办法回到现代去了。穿越这种事情,遇到一次已经是机缘巧合了。她并不指望还能给她回去的选择。毕竟,这不是买票坐车,还能选择往返来回。
既然没法子回去现代,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这个叫做大云的朝代。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农耕时代,没有电没有机器,就是打仗,还是用冷兵器。而且,是奴隶君主制。也就是说,和中国古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小姑娘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活下去的。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去京城沈家,以沈玉阑的身份活下去。
想到这个,她不禁苦笑了。在沈玉阑的记忆力,她对京城可并不是那么向往,甚至是有些讨厌的。不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沈峻之还有一个老婆。对,是老婆,也就是妻,可不是妾。
不过,吴氏也不是妾,和沈峻之那是正经的结发夫妻。
这么说或许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奇怪。一个男人,是不可能有两个正妻的。的确,古代虽然是三妻四妾这么一个说法,可是正儿八经的妻子可是只有一个的,其他,都只能被称为妾侍。
而沈峻之却有两个妻子,这个事情有些古怪。只是沈玉阑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吴氏说得很含糊。
原本的沈玉阑不知道,她自然也就无从知道。
但是她却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沈峻之的另一个妻子,必然不会待见她。而且……当时吴氏在马车上,对她说的那番话,她还记得。
吴氏叫她小心那个女人,让她顺着那个女人,防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如今想来只能是沈峻之的另一个妻子了。
更甚至,她怀疑这一次的事故,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场谋杀。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否则的话怎么偏偏就她们遇到了匪徒?要知道,他们可不是走的什么偏僻的小路,是官道。纵然那一块官道有些偏僻,可是也不至于就有那么多的匪徒在那儿肆意妄为。
当然,或许也可能是她太过小心了。不过,沈玉阑觉得在这样的处境下,不小心一些,怕是不行的。不然丧了命,那就后悔莫及了。
沈玉阑担心的不仅是到了沈家之后会不会有危险,还有就是,在沈家,她会是怎么一个处境?身份说不得都有些尴尬了。还有沈峻之,对她又是如何?
一个十年没见面的女儿,沈玉阑并不觉得沈峻之会很在意。
沈玉阑想来想去,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加上才醒来体力有些不够,便是索性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歇一歇。
其实,或许应该换个角度。生命不易,她能有第二次生命,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凡事总会有个解决的方法,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多些未雨绸缪自然好,可也别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沈玉阑临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起一个事情来——就是吴氏还交给她一个小匣子来着。里头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等到再一觉醒来,沈玉阑觉得自己大约是彻底好了。身上也有力气了,精神也不觉得疲了。
屋子里点了一盏油灯,估摸着天已经是黑了。沈玉阑坐起来,看见桌边上正在诵经的静如师太,便是唤了一声:“师太。”
静如师太睁开眼睛,见她醒了,便是笑起来放下经书:“饿不饿?就是不饿也吃一点,等会该吃药了。贫尼去厨房端点吃的来。”说完也不等沈玉阑反应,就径直出去了。
沈玉阑的确是饿了,扬声说了谢谢之后,便是安心等着了。
几分钟后,静如师太端了一个托盘来,里头是一碗粥,并三样清淡的小菜。
沈玉阑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粥是蛋花粥,估计是为了给她补身子的。所以,吃完之后沈玉阑又对静如师太说了一句谢谢。
静如师太收了碗筷,“姑娘不用如此多礼。”
沈玉阑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师太,这些日子是你一直照顾我?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一个小木匣子?”
静如师太摇摇头:“没有,兴许那位男施主知道。不然我让人去问问?”
“嗯。劳烦师太请他过来一趟。”沈玉阑点点头应了,是该和王礼好好说几句话了。如今她病好了,怕是差不多也该上路了。
不说别的,吴氏的棺椁已经运过去,她这个做女儿的,也该去守灵。就算是因为吴氏的救命之恩,她也想去送吴氏最后一程。
不多时王礼过来,仍是一直低着头,似乎已经羞愧得不敢见人,语气恭恭敬敬;“大小姐,匣子我带来了。”说着就将藏在袖子里的匣子双手奉了上来。
沈玉阑伸手接过,随意的问了一句:“知道里头是什么吗?”
“这是夫人的遗物,属下不敢胡乱看,并不曾打开过。”王礼先是一怔,随后便是急切的辩解。
“哦。”沈玉阑看一眼王礼,也不打开盒子。她方才故意那样问,就是想试试看王礼的态度。其实看没看,这个真不好说。不过,王礼的态度倒是很恭敬。只是也不知道到底可信不可信?
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吧?不然也不会带着她逃出来。沈峻之也不会派出来。
这样想着,沈玉阑便是将这个念头丢开来,只又问王礼继续上路的事情:“我们怎么回京?”
“这里离京城有只有一日的路程,但是……只有属下一人,怕是……”王礼的态度很迟疑,也很没信心。
沈玉阑知道王礼这是害怕再遇到什么事儿。或者说,其实王礼心里也明白,那些匪徒的出现,或许并不是巧合。
不过王礼的担忧却是有道理的。只有王礼一人,怕还真不好弄。可是……她不可能不回去,吴氏的丧礼,她是要参加的。而且,拖得越久,怕是越不利。
“不能乔装进城?”沈玉阑皱眉,手指无意识的在木匣子上轻轻敲打。想来想去,她也只有这一个主意。
“太冒险。”王礼却是并不同意,“属下一直跟在将军身边,许多人都认得我。而且进城也需要出示路引的。再则,大小姐的身子刚刚才好——”
“想想法子,明天再休整一日,就出发吧。”沈玉阑却是不管那么多,直接下了命令。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快刀斩乱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