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副科的“拖累”,大家的成绩普遍提高了不少。看来偏科几乎是所有人的毛病了。
林美的名次排到了班级第二,跟梅露并列,平均分98.5。发下来后她抱着卷子看哪里扣分了,结果是两个写得不清楚的别字被郑老师给特意圈了出来,一个一分。作文是五百字的议论文,按习惯扣了两分,没给满分。其它物理、数学是满分,英语错了个时态扣两分。
林美后悔不已!除了作文分是没办法之外,语文错字那两分真是太tm的冤了!她就是写得草了点,郑老师毫不客气的扣分了!英语时态那个整段都是现在时,仅一句是过去时,她答题时一时马虎也写了个现在时,可她发誓!她当时脑子里想的是过去时!!
找出失分点后,林美整个人都不好了。比她以前考七八十的时候还沮丧,这种打击是巨大的。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冤啊!
郑老师还在上面特意看着她点了一句:“后悔了吧?让你们平常答卷的时候认真点认真点,好好写字,别写草字!改卷子时一天改个上百份卷子,有时改着改着烦了,一看你写得不清楚,也懒得看,直接就给你扣分了。你说你冤不冤?啊?又不是不会,你会,也答出来了,就是写得不清楚,结果丢分了。别觉得我是在蒙你们,这都是有可能的!”
带着大家用半节课过了一遍卷子,郑老师下来巡视,头一站就是林美这里。郑老师弯腰对她轻声说:“看看,这回马虎了吧?你这孩子啊。”说完拍拍她的肩,“别怪老师对你太严,你现在记住这个教训了,到考试时就不会再犯了。下回答卷时小心点,别着急。中考的题量没咱们平时出的卷子大,到时答卷时间肯定是够的。你一笔一划的写清楚了,也省得再涂改,那才浪费时间呢。”
林美被郑老师这么一抚慰,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年级总分和平均分,林美排在了第七。前几名并列的很多,她发现副科还真是一个拉分点。大家都在拼主科成绩的时候,如果能背好副科,反而是一个优势。
林美决心从今天开始,每天的早晚自习都抽一半出来背政治历史地理生物了。中考题型她基本都熟了,连着两次模拟考也让她对自己的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现在去纠结主科的零碎知识点已经没必要了,主要分数她抓牢了之后,主科的小知识点最多是十分以内,她不复习可以保证得个八分左右,继续复习补全最多也就是两分的差距。
但如果换成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这个分值就有可能增大到十分二十分。跟前者比,这是十倍以上的利益!
今年据说好学校想进是一分一千,她这就等于赚了一万块!林美想着都要醉了。放学时说给周罄和郭鑫鑫听,郭鑫鑫笑起来咯咯的,脸都笑红了,背了一段马克思关于资本利润的形容,这一段太熟了,三个人一起背起来:“……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周罄这次比她少零点五分,化学填错了一个空。郭鑫鑫的成绩意外的跟上一次模拟考一样,班级名次还是第九。她羞涩的说:“我喜欢背书,觉得背书比做题简单。其实我的政治和历史这些需要背的更好。”所以不考副科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个遗憾,如果这次有副科,她有信心再进步几个名次的。
郭鑫鑫的父母也很着急,他们觉得自家孩子脑筋不开窍这才只会背东西,所以她从初二起就一直请家教了。
林美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人,她不知道郭鑫鑫这算不算是点错技能点了。
郭鑫鑫的妈妈是个钢琴老师,就是在家里办班的那种,上一次课五十,一个月下来能赚五六千,是个非常讲究和文艺的人。郭鑫鑫说她从小的读物就是世界名著。听起来是很高大上,但是大学才在无聊之中去读世界名著的林美却很明白,所谓的世界名著,有很多内容都是小孩子理解不了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年纪之后才能看感受到书里描述的感情。
小孩子还是应该读儿童读物。
郭鑫鑫长得很像她妈妈,包括皮肤白和个子低。但唯有一双手像了郭爸爸,腌萝卜条一样短粗的手指。郭鑫鑫说她妈妈小时候养她弹钢琴,每次都看她的手叹气。
这样的郭妈妈对培养女儿有着很大的兴趣,所以郭鑫鑫才会在小学时上那么多兴趣班。据她说是少年宫所有的班她都学过来了,郭妈妈每天都带着她去赶学习班,有时连上课都能请假,回家郭妈妈给她补习。因为郭妈妈说小学的课简单,不上也行,重要的是培养一项特长。
林美听郭鑫鑫说了很多她妈妈的事后,觉得郭鑫鑫这个背书的技能就是在郭妈妈的教育下养成的。郭妈妈不是老师,她给郭鑫鑫补课时不会像老师那样联想啊启发啊,她也不会备课写教案,她都是自己拿着郭鑫鑫的课本照本宣科的讲,然后让郭鑫鑫背。
小学的课本内容确实简单,死记硬背也能出成绩。郭鑫鑫在这样的教育下就习得了一身背书的好本事,别的她就不行了。
林美总觉得是郭妈妈把郭鑫鑫给毁了。听郭鑫鑫说,她的家教不止一个说过她笨,不开窍。因为她的脑袋好像是僵的,就算是数学物理这样靠记公式的科目,背会公式和例题后,郭鑫鑫不会往上套!题型一变她就不行了。比如她记得公式a和b,a或b单独出题她能解,ab放一块出一道题,她就不会了。几何这种需要随机应变的她就更不行了。
她现在的学习方法就是记题型,练熟所有题型后,她才能答题。
等郭鑫鑫走后,周罄叹道:“郭鑫鑫这样不行,她现在成绩可以是她努力,等再往上,只靠努力也没用了,她的成绩就该掉下来了。”
林美也叹:“父母望子成龙,结果成了这样。”
周罄拍拍林美,说:“咱们担心这些都没用。郭鑫鑫的习惯已经养成了,看她以后能不能改过来吧。”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郭鑫鑫这个也非一日之功。以前网上有句话叫“会有现实替我扇你”,虽然粗暴,但道理是相通的。郭鑫鑫只有当她自己发觉了才能改掉坏习惯,现在告诉她也没用。
林美自己就是留学后才知道什么叫“主动学习”,可以说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她留学时就看到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老太太去上大学,跟林妈妈一个年纪的人跟她在同一个班也不是稀奇事。所以她那个时候才算开窍,现在想起来都是一个收获。
每当想起留学时的经历总是苦乐掺半。她总觉得留学是她选错的一条路,重来一次她是不可能再去留学了。可回首再看,其实这段经历也教会她很多。
天气慢慢变得古怪了。早晚冷,需要穿外套,甚至晚上放学时恨不能穿大衣。但中午热成狗,太阳晒得就像三伏天。
林美也被这种天气给折磨得不轻。她现在穿三套,外套加开襟毛衣,里面却是个短袖t。这样热的时候外面两件一脱,穿短袖正好。冷了就都裹上。
天气反复之下,班上感冒的人变多了。
郑老师立刻紧张起来了,掏班费买了板蓝根冲剂放在班里,每天每人发一袋让冲着喝。学校也突然通知要打流感疫苗,先打后交钱。
纺织厂职工医院的医生护士穿着白大褂,突然有一天正上课就被郑老师带到班里来了。
郑老师说:“一排一排的打,都把袖子的撸起来,有人事先打过的就举手先出去,这个不用重复打。”
教室里弥漫着凉凉的酒精味。打针的是两个三四十岁的老护士,一看就让人放心她们的技术。
大家亮着小细胳膊挨个打针,轮到林美时,护士冰冷的手握住她的胳膊,说:“别动。”然后快狠准的扎上去,很快的把药剂推完,拿酒精棉按住针口猛得一拔,跟她说:“按住。”
然后护士把针头拧掉换个新的重新抽药,走到郭鑫鑫的桌子前说:“别动。”
这节课是生物老师的课,他一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意思,跟郑老师在教室门口微笑着说话。还剩下半节课,看起来是不会再上了,大家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郑老师重重的清了清喉咙,班里陡然一静。
许老师的声音就清楚起来:“……真好啊。”
郑老师笑着说:“那一会儿你问问有没有多的疫苗,有多的你也打一针呗。”
许老师不好意思的含笑摇头,结果等护士们打完针收拾东西了,他过去悄悄说了两句,护士就又换了个针头,许老师坐在讲台后打了一针。
班上轰的一下暴发出一阵不太友善的哄笑,郑老师大概也觉得许老师这种爱占小便宜的性格挺可笑的,但出于维护同事的心,她带着笑下来训大家:“书都看完了?题都写完了?都会背了?”
大家赶紧做认真学习状,但眼神还是不停的往讲台上瞟。等下课铃一打,郑老师带着护士先走了,许老师收拾东西,笑着跟大家解释说:“我是没时间去医院打,学校正好给你们打,我就沾个光。”
大家几乎都忙着出去,一瞬间教室就空了,没几个人理他。就是郑凯说了句:“没事,许老师别在意,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到操场练习体育时大家还在说。
林美几个这次抢到铅球这里了,正在排队。陆露说:“许老师最爱占小便宜了,上回学校给老师们发苹果,他还特意去找个秤来称称够不够秤。”
前头梅露回头好笑的问:“不够秤怎么办?”
“换一箱啊。”陆露说,“我看他在那里秤了好几箱,最后不要发给他的那箱,非要另一箱,差点跟后勤的老师吵起来。那老师说他翻来翻去的,发给别人该不要了。他就那样赖皮的跟人家笑笑抱着苹果走了。”
扔铅球的这边还围着不少外班的人,一听都笑起来了。还有人说只要是学校后勤发东西,许老师总是跑第一个,就为了挑个好的。
结果光顾着说八卦了,铅球就扔了一次就该上课了。操场上的人都呼啦啦往教学楼跑,看到二楼二年级的有不少人都站在走廊上冲着操场上的三年级看稀罕。
“他们肯定觉得咱们是傻瓜。”高源说。
何棋道:“放心,明年就该他们傻了。”
林美接了句:“不用明年,九月以后看他们怎么死。”
一起跑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林美的铅球最好的成绩是扔到八米九左右。她也不期待满分了,体育成绩是不可能一口气提高的,抱着这样的心,体育考试那天终于到了。
体育考试这天不是周六周日,而是周四。郑老师抱怨这日期定得不科学,但还是在周三提醒大家明天记得穿校服来,“最近天气不错,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今天晚上回家别吃太多,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考试。”说完这个,郑老师犹豫了下,又说:“女生们有特殊情况的也别紧张,明天咱们到了那边再想办法,先把能考的给考了。八百米到时不行就放弃吧。”
林美这才想起女生们还有这个问题。她倒是没关系,刚过去一周。就是如果有人刚好是月末来,那就麻烦了。
放学时几个人一起走,林美问周罄和郭鑫鑫:“你们不是这个时候来吧?”
周罄摇头说:“不是,我这个月的已经走了。”
郭鑫鑫说:“我本来应该是,不过我妈叫我吃药了,应该会推迟。”
林美和周罄齐声问:“吃什么药?”
林美知道,是避孕药。据说有人中考和高考时也会吃这个,就是为了推迟经期。但避孕药对身体的损害非常大!特别是她们现在正处在发育期,身体底子还没打好,乱吃药可能更糟。
周罄皱眉说:“药不能乱吃,你妈也是,大不了不考嘛,找人不就行了?”
郭鑫鑫笑得单蠢的说:“我妈说吃一次没事,她就常吃,而且挺方便的,她跟人出去旅游时就常吃这个,免得玩得不好。我们一家上次去海边玩,我妈就吃了这个药,就是怕来月|经。”
林美扶额,碰上这种妈的郭鑫鑫真够倒霉的。照她妈这种吃法,估计这辈子都用不着套了。
第二天大家早上一到校就看到停在附中校门口马路上的五辆21路公交车。
林美一进班就听到大家在议论,还有人说:“不会让咱们坐公交车去考试吧?”想像中是大巴,换成公交车这落差太大了。
林美心想没错,就是公交车这么酷炫。还想坐大巴车?想太美!
体育考试是九点开始,他们还是七点半到校,结果一直坐到八点都没人来叫他们下楼上车。
班里的人就开始担心起来了,算上路上的时间,到体育大学后肯定还要再准备一下,现在还不走到时就该来不及了。
有人喊郑凯:“班长,去问问呗,今天还考不考了?”
郑凯看班里也乱得不像话了,走到讲台那里大声说:“大家静一静!”
班里同学静下来,郑凯说:“我去办公室问问,你们别吵,郑老师要生气的。”
郑凯去办公室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神情略显无奈的跟大家说:“说是今天上午不是咱们学校考试,咱们学校安排的是下午。那边没通知到,所以咱们学校不知道。”
这就跟林美的记忆重合了。照郑老师原来说的要考一天,可她明明没有考到一半中午回家吃饭的记忆。
“我操!”高源骂了句,“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那现在怎么办?都没带书包,上课还是回家?”
都说今天要考一整天的,结果没人带书包。
郑凯说现在还不知道,大家别乱跑,可以去上厕所,一会儿看看是不是让大家再去操场练练。
于是教室里的人撒丫子不见了一半,还有人把电视打开了。
朱海说:“要不咱们下楼再练练?”
林美说:“还是别练了,再崴了脚什么的就麻烦了。坐着吧,看老师们是什么安排。”
不到十分钟,郑老师抱着卷子到班里来了,全班顿时吓得寒毛直竖,还有人连三赶四的借笔。大部分的人连文具盒都没带。
郑老师看班里少说少了一半的人,跟郑凯说:“去把人都叫回来。”然后对他们道,“别怕,不是让你们考试。这是你们前一段时间做的卷子还没来得及讲。”说着卷子就分发下来了,跑到外面瞎逛的人也都跟耗子似的偷偷溜了回来。
郑老师拿着卷子说:“本想让你们再练练的,校长说现在再练也不会提高了,再累着你们了,现在放学又怕你们回家看电视,咱们讲讲卷子算了。”
因为大家都没带课本,照课表不是所有的科目都正好有卷子要讲。像高老师的英语就是拿空白卷子发给大家,高老师说:“知道你们没带笔,你们看卷子,我带着你们一起做。”
然后从第一列开始挨个叫起来,照着卷子上题的顺序直接答。
大家立刻算出轮到自己时是哪一题,不会的赶紧四处问人。前几排好些,大多数都对自己有信心,后几排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最后高老师只能从讲台上下来,站在教室中央讲课。
过完充实的一上午之后,郑老师在中午放学时特意交待大家:“中午回家别吃太多,住得远的不妨就在学校周围吃吃,要么去同学家吃一顿,咱们今天一点就要走。”
林美就邀请周罄回家吃了。
林妈妈看到周罄笑着说:“周罄来了?阿姨今天炖排骨了!你们一会儿多吃点,上午考了哪几项?”
林美说:“别提了,到校了才知道上午不是我们学校考,根本没去。下午才是我们学校。”
林妈妈一边给他们盛米饭一边说:“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出错?”
对他们中考生来说是很重要,可对别人来说就是一项工作,而且每年都有,一点都不稀奇。
桌上除了一个炖排骨还炒了一个菜花,就两个菜,林妈妈说:“菜有点少吧?我再去买半只咸水鸭。”
周罄忙说:“阿姨不用忙了。我吃得不多!”
林美也不想让林妈妈再跑一趟,“妈,不用麻烦了,我跟周罄都不是外人。”
林妈妈好笑的说:“真不用了?”一边跟林美开玩笑,“还不是外人?知道你们要好。”
林美和周罄相视一笑,周罄说:“不用,阿姨,我在家我爸也就做两个菜,有时都吃剩菜。”
林妈妈说:“那你爸是没时间,一个大男人带孩子辛苦了点。”
两人吃完就赶紧回学校了。没过马路就看到郑老师已经站在公交车旁了,有的公交车里已经坐满人了。远远的看到林美和周罄手牵手跑过来,郑老师招手道:“快点!快上车!”
公交车上的座基本上是一个座挤上两三个人。不管女生男生都挤在一起坐,更多的是拉着拉环站着。
郑凯两条腿,一条坐着何棋,一条高源想往上坐,被郑凯给踹开了,高源那么大的块头坐上去,郑凯这条腿就废了。王宝宝更有意思,他是跟另外两个男生叠罗汉的坐,就是a坐椅子上,b坐a的腿上,王宝宝坐在b的腿上。结果王宝宝就叉着腿,很辛苦的脚尖支地。
朱海跟另一个女生挤着坐,看到林美上来还冲她招手,想从那巴掌大的位子上再挤出一丝空来让林美坐。
林美站到她旁边拍拍她说:“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不到一点车就开了,大家像去春游般兴高采烈的去考试。
郑老师和徐老师坐在最前头。徐老师明年也要当班主任了,这次是郑老师叫她过来帮忙的,她怕一个人到时看不住整个班的学生。
徐老师说:“校长那边该差不多了吧?”
郑老师嗯了声,说:“应该没问题,听说是已经找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