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深,风雨不停。
苏无名从皇宫离开的时候,已是夜半,马车在空寂的长安城中飞奔着,不时溅起的玉珠飞散开来,仿佛是一首圆舞曲。
街道上空寂的吓人,雨声啪啪作响,偶尔传来的犬吠,让这深夜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雨下了很久,直到次日天亮之后,才稍微转停。
因为破了宫中命案,所以这个时候的苏无名显得颇为清闲,至于城外敌军,他一向都是不怎么担心的,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在皇上李炎的掌握之中,信王想要冲进来当皇帝,还差的很远。
清晨的风吹来阵阵凉爽,昨夜一场大雨过后,庭院里的花草东倒西歪的,不过苏无名可没有心思去扶它们,温婉儿手拿一把油纸伞,站在走廊之中,冲苏无名笑道:“相公,国公爷柴郡来了。”
苏无名愣了一愣,问道:“他来做什么?”
“相公真是健忘,几天前他不是有事拜托你嘛,只是你一直没有时间,所以就一直拖着他。”
苏无名猛然想起这事,于是连忙派人将柴郡给请进了客厅,柴郡来的时候,撑着一把油纸伞,不过他的油纸伞看起来比问婉儿的要大许多,柴郡进得客厅,把油纸伞往门角一扔,有些紧张的说道:“苏大人,出大事了啊!”
苏无名之前让柴郡把那个府宅给监视好,可以的话可以挖地三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因为几天不见柴郡有反应,苏无名认为那件事情不过是柴郡的多疑,可如今听柴郡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倒有点心有余悸,于是连忙请柴郡坐下,道:“国公爷稍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柴郡坐下之后,道:“昨天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
苏无名点点头,只是他很不明白,出的大事跟下雨有什么关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我那个宅子的茅厕没有顶棚,结果就被雨水给灌满了,今天早些时候,我让下人把茅厕给清理一下,谁曾想他们竟然在茅厕之中,发现了一具白骨。”
柴郡说到这里,苏无名和温婉儿两人忍不住惊讶了一声,而苏无名更是连忙问道:“一具白骨?”
柴郡连连点头,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恐惧神色:“确切的说,是一具已经被分解的白骨,白骨就在茅厕之中,打捞出来的时候,那摸样好生吓人。”
无论是谁,都不会将白骨扔进茅厕里的,也就是说,那具白骨,一定是有问题的。
“对于白骨,我是一点办法没有的,所以这才想起苏大人来,苏大人是否可以移驾?”
苏无名点点头:“自然,国公爷的事情,苏某不敢推辞。”
两人撑伞离开苏府之后,上了柴郡来时所坐的马车,马车在细雨中狂奔,很快来的了柴郡之前买下的宅邸,进得宅邸之后,立马有下人迎了上来,柴郡则径直问道:“如今白骨何在?”
“回国公爷的话,白骨还是茅厕旁放着呢!”
柴郡颔首,随即领苏无名去了茅厕。
茅厕处散发着一股子臭味,而在茅厕外面,放着十几块白骨,白骨被拿出来的时候上面沾着很多污秽,不过被雨水一冲之后,此时倒是白的吓人。
白骨零散的堆放在雨中,苏无名大致看了一眼,跟人的骨骼相差不少,应该不会缺少什么,不过他还是问了问:“茅厕可都清理干净?”
一名下人急匆匆跑来:“回苏大人话,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就发现了这些东西。”
“将这些东西移到那边的亭台。”
柴郡的宅邸还是不小的,庭院里有一亭台,四周种着零星小花,那是柴郡准备跟自己的情人在哪里欢愉嬉笑所用,一听苏无名要将尸骨抬头哪里,脸色多少有点不快,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让那些下人将白骨抬过去。
白骨放在亭台里之后,苏无名便将那些白骨一个接着一个的衔接好,如此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拼凑完毕,拼凑完之后,苏无名望向柴郡,道:“国公爷可从这具尸骨上看出些什么来?”
柴郡一脸为难样子:“苏大人就莫为难我了,我那里嫩看出些什么来。”
苏无名微微一笑,随后指着尸骨道:“尸骨身长五尺,”应该不是很高,不过却是一个男人。”
被苏无名这么一提醒,柴郡立马有些疑惑:“身高五尺的男人,是不是太矮了,若是女人,就正常的多了。”
苏无名笑了笑:“国公爷,看尸骨是男人还是女人,不是看身高的,国公爷且看这里。”苏无名指了指尸骨的肋骨处,道:“男子的左右肋骨各十二条,八条长,四条短,女人则各有十四条,这具尸骨左右肋骨各十二条,且无肋骨丢失的痕迹,显然是男人。”
说着,苏无名又指了指尸骨的尾骨,道:“男子尾骨联结脊椎骨处凹洼,两边都有尖瓣,像菱角,周围分布有九个空窍,女人的,联结脊椎骨处平直,周围有六个空窍,国公爷看这具尸体,尾骨凹洼,有九个空窍,显然是名男子了。”
如今苏无名已将情况说的明白,柴郡再无一点怀疑尸骨的性别,所以颔首之后,便站在一旁,任由苏无名检查尸骨。
苏无名将尸骨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微微摇了摇头,柴郡见此,心里微沉,连忙问道:“苏大人可是没有办法?”
苏无名点点头:“验骨最好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挖一个坑用来蒸骨,这样再照着太阳看,就能看出死者是被毒死的,还是被人打死的,亦或者是死了之后又被人打的,可如今天气昏暗,又下着小雨,想要验骨,只怕只能等到天晴了。”
柴郡一听只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心中稍安:“既然如此,不如等天晴之后,苏大人再来验骨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苏无名说着,便要开口让下人将尸骨收起来放好,可就在这个时候,苏无名猛然发现尸骨的头颅处竟然有一点异样,于是连忙挥手,众人不解,正要询问,苏无名突然吩咐道:“拿灯来。”
众人更是不解,可柴郡还是命人按照苏无名吩咐的来办。
不多时,一名下人拿来了灯,灯点着之后,苏无名接来在尸骨的头颅上照着,风不是吹来,吹得灯火摇曳,若是在夜间看来,那场景必定是十分吓人的。
苏无名这样看过之后,微微有点凝眉,不过还是将灯吹灭递给了一名下人,柴郡见此,连忙问道:“苏大人,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苏无名点点头:“是有了一点发现,不过死者的死因,却还不明。”
“那苏大人的发现是?”柴郡一副好奇的样子。
苏无名将死者头颅拿了起来,指着其中一个地方给柴郡看,道:“国公爷,你看尸骨这里,有一道划痕?”
国公爷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真有一道划痕,只是他并不明白有一道划痕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这……?”
苏无名笑了笑:“想来国公爷命人将尸骨捞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命人用锋利的东西化白骨吧?”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那国公爷不觉得尸骨的头颅上出现划痕很奇怪吗?”
“可能是被杀时留下来的吧。”
苏无名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死者死后,被凶手将身上的肉给剔除了,那道划痕是凶手剔骨的时候留下的。”
一言出,整个亭台周围的人不由得感觉浑身发冷,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屠夫杀猪杀羊的,自然也都见过剔骨,可当他们想象到一个人将一具尸体一刀一刀把肉割下来的情景,他们就不由得不寒而栗,他们觉得,只有疯子,才做得出这种事情。
而在苏无名的观念里,这种事情并非只有疯子做得出来,只要是杀了人的凶手,在那张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也是做得出来的,因为在那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摆脱法律的制裁,对于尸体的恐惧,反而不是那么的强烈了。
亭台沉静了许久,一时间大家的耳边只有细雨风声。
许久后的许久,苏无名才突然开口道:“这具白骨可能并不是因为时间才变成白骨的,可能是被凶手将身上的肉给剔掉了,也许是因为凶手觉得这样处理一下之后,就不会有人认识死者,也许是觉得骨头更容易隐藏,亦或者可以干扰我们对于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
苏无名说完这些之后,柴郡才将张大的嘴给合上,而后又连忙问道:“苏大人,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被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现在急也没用,不如等天气变晴之后,我们先弄清楚死者的死因好,当然,若是国公爷真的等不及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在四周打探一下,看看最近一段时间,这附近的百姓有没有见到一个五尺身高的男子来过这里,一个男人身高五尺,应该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