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明天就要大婚了,不过对这事尚书府一点儿同喜的气氛也看不出来,卫夫人告诉林秀君,明天进宫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你该吃该玩随你的,并报怨都是因为公主大婚各地藩王达官贵人全这时候进京,皇后娘娘忙得至今没见过林秀君呢。
宫里的事林秀君不方便多说,她见郭家三位少奶奶哄孩子绣花看账本,果然平时怎样现在还怎样,她就进制坊忙她的脂粉。
一动手林秀君想起有件事忘了,益母草不够用了,本来昨天出门时她记得要买的,结果遇上金花她就没想起来这事。
益母草不但是出名香粉“玉女桃花粉”的主要原料,也是林秀君给玉竹郁金调养身体的汤药中的一味,所以用量挺大。
听过益母草主要是治妇人病,玉竹就寻思不能让小姐亲自去买,也不方便托尚书府的下人,虽然她来京城不久,但不就是买个药,有什么难的。
林秀君一想是不算大事,这些丫环不离她左右挺辛苦的,出门跑腿顺带就散散心透透气,便写了药方让玉竹出去。
玉竹记得绣宁大街就有间老字号药店,她还细心的换了衣服把头发盘上才出门的,她不想让别人认出她是尚书府小姐的丫环,再怀疑是小姐身子不好,所以进了药店主动对店伙计说是给自己抓药。
玉竹今年正好三十,外表看上去也是二十六、七岁,这年纪就是仍当下人的大多已婚配,再说林秀君也不会让买毒药,店伙计没多问就顺利给称好药。
抱着几包药材玉竹就往回走,虽然小姐说不着急示意她可以把跑腿当逛街,但玉竹自己一个人可没那个心情,还是哪天真休假了带妹妹一块出来玩吧,说起来姐妹俩自从进了林家,有多少年没开心的逛街了?
“金花,你在哪儿?洗澡水烧好了!”一个大嗓门吓了玉竹一跳。
“说了不洗的,你叫什么叫?”一个蓝衣服的大姑娘气呼呼的从玉竹后面走向叫她的人。
叫她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板壮实说话则有点不流利,不过对着发脾气的金花仍笑得憨厚:“你不就是嫌旅店的木盆别人用过了吗?我让店伙计专门上街给你买了一个新的,里三遍外三遍我盯着他刷的,保证干干净净,这样你还不去洗吗?”
“洗,当然得洗!”金花欢天喜地的往旅店方向跑,小伙子好脾气的笑着跟在后面。
这对年青男女自己不注意,听到他们对话的可是人人侧目而视,起先听小伙子喊洗澡他们还以为叫小孩子呢,结果却是叫个大姑娘,而且那个大姑娘自己也大声说洗澡的事。
这是哪家的?肯定不是京城的,也不像有教养人家的。
玉竹比别人多想了一些,小姐说怀疑金花头发眉毛什么的全是染的,现在金花却要去洗澡,一洗染的不就掉了,多好的机会!小姐虽然没多说金花,但似乎很在乎金花,还有金花可能带了兵器…
如果金花真是什么江洋大盗,那她去小姐的店铺花钱大方会不会连累小姐,甚至是连累尚书府?小姐的义父是刑部尚书,这江洋大盗是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如果能确定他们不是好人报了官,小姐也在尚书大人面前立功了。
只要能确定金花是改装的,这人的身份就必然可疑。
玉竹想了想,就悄悄跟着金花他们进了拐弯那条街的一家小旅店。
金花那么有钱出手又大方,怎么会住这么小的地方委屈自己?玉竹更觉得不对,而她的运气不错,她进来不用打听就看见店伙计拎着还冒热气的空桶从左边的小院出来。
旅店小客人少,玉竹从小院小心翼翼的走没见一个人,这让她的胆子大了点,一路顺利的走到院里正房的窗户下,玉竹听到里面女孩子爽朗的笑声和水声。
金花应该一个人洗澡的,就算是鸳鸯浴她玉竹也不是未婚的大姑娘,没什么好害羞,玉竹将窗户纸轻轻捅个小洞,往里面观察。
不得不说玉竹运气还是不错,金花正站在浴盆前解衣服,是正对着窗户的,一件件的解开,露出的肌肤光洁诱人,然后剩最后一件肚兜了,玉竹看见肚兜的图案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药包掉在地上…
“什么人!?”侧房有人喝问,还有兵刃出鞘的声音。
有人先于侧房的人出现,捡起药包拉着玉竹离开窗前往院子里挪了几步,倒是没逃而是不住的埋怨:“娘子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买了药直接回家,赚钱的事由我呢,你抛头露面不是丟我的脸吗!?咳咳咳…”
娘子?玉竹一怔,不过看见侧门出现的络腮胡子手里明晃晃的刀,长年在乔玉彤眼底下求生的经历起了大用,她跺脚埋怨与她做戏的男子:“你说你还病着呢,出来干什么!我不过来这里接点洗衣服的活,怎么就丢你们林家的脸了!”
说林家,不过是习惯情急顺口的,那替玉竹掩护的男子却一怔,然后气急败坏咳得喘不过气一样:“我…我还活着…咳咳…还不用…咳咳咳…”
“好好,不用不用,我不出来了,咱们回家去…”玉竹搀着他往院门走。
侧门口的络腮胡子有点犹豫,不过这时候正门也打开了,金花也是听到动静重新穿好衣服出来:“什么事?”她看见的是一个妇人搀扶不住咳嗽的男人的背影。
“男的生病,女人出来找洗衣服的活,男人认为丢了面子。”络腮胡子认为这不像是探子,探子不会是个女的,更不会手里还拎着几包药。
“这些中原男子…”金花也不过嘀咕一句就关门回屋,再不洗水快凉了。
玉竹一直扶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男人仍不时咳上几声,直到离开旅店走了五六百米,站在闹市一边的墙角处,男子挺直身子和她拉开一点儿距离,然后问道:“你看到什么然后吓着了?”
玉竹心里明白这个男子可能救了她的命,但这不代表这人一定就是好人,她该如实说吗?
“别吞吞吐吐的,要不是你惊动了他们,我早自己看清楚了。”男子还不耐烦了。
早自己看清楚了…玉竹看面前这男子,也就三十左右文质彬彬的布衣文士,可他说的话…还怎么让别人相信他是正人君子是好人?
“职责所在,我的眼里只分有罪还是无罪,不分男女。”布衣文士拿出一块令牌,“都察院暗行御史,请姑娘配合。”
原来是暗行御史…玉竹更紧张了:“那个叫金花的真是坏人?”那会不会连累小姐?连累尚书府?
“你看到什么了?你要不说我还可以自己去查,不过她要是坏人你就有知情不报,甚至是一伙的嫌疑。”布衣文士恐吓道。
“她…我看见她的肚兜绣着一只鹰头,鹰很凶,鹰眼就像真的一样在盯着人…”玉竹当时就被那逼真的绣工吓了一大跳。
鹰?一般闺秀是不会在肚兜上绣鹰的,文士心里有底了:“我知道你是尚书府的丫环,不过这件事你回去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都察院的案子,与刑部没有关系,你刚才就坏了我们都察院的事,要是再敢乱说我该怀疑你是故意的了,为了帮刑部抢功而故意坏我们都察院的事…”
“我没有!”玉竹吓得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在脂粉店干活,觉得那叫金花的姑娘头发像是染的,恰巧听见她要洗澡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再怕也记得不能把林秀君搭进去。
文士板着的脸缓和一下:“暂时我相信你,不过你不能把这事告诉任何人,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我们都察院的案子,与刑部没有关系,记住你就可以走了。”
玉竹乖乖的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一路之上她心里乱糟糟的,直到看到尚书府下人出入的小门才镇定一点,想了想整理下自己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回来。
香附和茯苓丁香在院子里晾各种花瓣,郁金坐在石凳上给小姐绣新鞋面,她们说说笑笑的没注意回来的玉竹。
“我回来了!”玉竹不能视而不见的走过,“唉,多少年不出门了,冷不丁自己出去一回,还差点儿迷路了…”她怕自己掩饰不好让人看出来,干脆先欲盖弥彰。
香附和郁金也是被圈在林家许多年,尤其是郁金,她住在一个冷清清的小院,唯一伴着她的丫环还是害死她女儿的真凶,是来监视她的,玉竹这句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不由得叹出声来。
玉竹这才意识自己不该说这个:“我去找小姐!”她忙捧药包走人,心里对自己的姐妹道声歉。
乔氏祖训制香粉的秘方只能嫡传,制作中身边也不能留侍候的人,听见外面玉竹回来了,林秀君收拾了一下再开门:“药买回来了?外面热闹吗?”
玉竹则四周小心翼翼的再看看,确定没人了她才进屋,一进来便跪下:“小姐,奴婢给您闯祸了…”她还是不能瞒着小姐。
听玉竹讲了金花肚兜上绣得是鹰头,林秀君也确定这金花正是丁霜霜当笑话说的那个,就算驸马换了人,人家也和前世一样还是出现了。
“那个自称都察院的文士,拿的令牌是什么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