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如果是男的,她这样盯着一位美貌夫人看无疑是失礼的,但女孩子做这举动只让人觉得可爱,看丁香离开得流连不舍,卫夫人莞尔,她向二儿媳妇介绍时免不了带上了纵容:“这丫头叫丁香,乡下来的,也是个苦命的,她爹娘重男轻女,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三个女儿全卖了,君儿刚买回来时这丫头又黑又瘦,可你现在看看…”
卫夫人摆明了要爱屋及乌,任氏自然得顺着她说:“君妹妹心肠好,是丁香这丫头的福气,而且这看丫环便了解主人,君妹妹一定也天真活泼可爱,难怪母亲疼她。”丁香的行为任氏也不反感,哪个女人被别人看得痴迷都不会真正恼怒的,这比用言语称赞美貌还有说服力。
“你看这就是君儿住的地方,不过两进两出的一个小院,家里除了她不过两个小丫环,还有一个女管事一个老嬷嬷,不说她的本事,就是江东首富嫡女的身份,这住处这下人也实在寒酸得可怜。”卫夫人轻车熟路的带任氏往里走,一边介绍一边叹息。
这小院还不如他们各房分院的一半大,想到林秀君其实是江东首富唯一的继承人,任氏也由衷感慨,果然孩子得有亲娘护着才行!
“夫人,您过来了,今天觉得如何?”林秀君从制坊出来,看见卫夫人便问候,“这位是…”她不认识任氏,但任氏的装扮一看就不是丫环。
卫夫人没先介绍任氏,只亲切的上前拉住林秀君的手,带着些急切:“君儿,你帮我看看,我的伤真好吗?”
林秀君忙去看卫夫人的旧伤处,自伤疤脱落已有六天,她还是天天观察知晓准确伤处才勉强看出那儿比周围的肌肤颜色只浅了一点点,当下确定的说:“完全好了,薄荷膏可以不用了,夫人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再为夫人调配一些保养的香膏,里面不加治烫伤的药材了,是药三分毒,用多了不好。”
确实自己已经好了,卫夫人就嗔道:“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小心,我们认识多久了,还说什么信不信得过,信不过我这些天来你这儿干什么,逛街?你看今天我还把家里人带来了…”她这才介绍任氏,“这是我二儿媳妇。”
林秀君忙向任氏见礼:“见过少夫人…”
任氏哪会站着不动受林秀君的礼,她忙上前扶住林秀君:“君妹妹免礼,自家姑嫂不用太客气的。”
“姑嫂?”林秀君不解了,她哥哥都没有哪来的嫂子?
“这事我本来早想和你商量的,可这怕你嫌弃我丑,今天终于好了我才敢说,君儿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义女?”卫夫人扮可怜的说道。
“义女?”林秀君跟着重复了一遍,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卫夫人在说什么,“…夫人太抬爱了,秀君虽然不清楚夫人具体的家世,但看夫人的气度也猜出来必定非富即贵,秀君只能一个孤女,如何敢高攀?”
“别说什么孤女,我早清楚你是江东首富的唯一继承人,或许你还嫌我穷才不愿多门亲戚呢。”卫夫人有意不介绍自己的身份。
京城最不缺比捕快还了解各家私事的闲得无聊的贵妇人了,何况林秀君自己就对卫夫人说了不少,虽然她没详细说自己父亲姓甚名谁,但很容易查出来的。
林秀君叹气:“夫人知道就不用我多说,林家现在被高官虎视眈眈,这将来财产姓不姓林都难保,更别说秀君能不能回去了,夫人何必趟这滩浑水?”连顾侍郎都帮不了她,林秀君对林家的未来真不看好,只是祖母和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实在不愿意便宜乔玉彤和丁霜霜…
高官?不就是一个小知府吗?卫夫人傲然一笑:“君儿你指的可是姓谢的知府,不知道顾家告诉你没有,谢知府为了和你们林家强攀成亲戚,非坚持娶姓丁的女子当长媳,为这个将自己妻子都囚禁了。”
“…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林秀君几天前才见过顾雪玉,顾雪玉说谢知府冥顽不灵让顾侍郎十分生气打算再去信警告的,可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程度了?谢知府为了乔玉彤会杀妻吗?那乔玉彤呢?会杀夫吗?
“我自然有我的本事,君儿,女人的脸对女人而言比性命还重要,当年要不是我两个孩子还小实在不忍心给他们找后娘,我是早寻了短见…但这些年听人嘲笑,我的心如针刺一样,你救了我的脸和救了我的命一样,说恩同再造也不为过,只是你比我小,要是你长于我我一定当你义女来报答!但现在我只能收你当女儿,我也知道报恩的方法有许多种,不过只有我成了你义母,才能名正言顺去管你的家事,谁让乔玉彤占了你继母的名头,你不好去官府告她,这对你的孝行名声不好…”
卫夫人言词真诚,她始终没摆出尚书夫人皇后嫡姐的架势。
“…小姐…”钱嬷嬷一边听着都动心了,顾家始终说再劝劝谢知府,可她做了好几次梦老爷没了,再有那什么青飞捕头生怕小姐利用了公主的名号,现在难得又有一位贵妇人对小姐这么好,不是皇亲国戚也没关系,只要比知府厉害就行,听说京官总比地方官有本事的!
林秀君也是这个想法,只要不再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青飞就不会盯住她了吧?她当初之所以选在京城开店,不就是想多认识几位贵妇人,多些帮手吗?
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人急了干脆就多门亲戚了,林秀君冲卫夫人拜倒:“多谢夫人如此为秀君如此着想,还没谁对秀君这样好过…义母在上,请受女儿跪拜。”
这回看林秀君磕了一个头,卫夫人才去扶她:“行了,一个头意思一下就行了,等咱们从江东回来办成了事,我们再摆宴席请亲朋好友,当众正式礼成。”
“义母…要带我回江东…”林秀君的确动容,这点顾家可没提过。
“不去江东怎么为你讨公道,我的女儿可不能委委屈屈的…”卫夫人理所当然,“还有君儿,别叫我义母,这显得生疏,你就喊我娘亲吧…”
“…娘…娘亲…”林秀君就是信任乔玉彤时也只喊母亲,这娘亲一出口,她泪水也下来了,如果自己亲娘还在,她哪用死里逃生流离失所?
“认亲是喜事,别哭了…”卫夫人收林秀君为义女的原因有不少,可怜惜至少也占半数,不然就如她刚才坦言的“报恩的方法有许多种”,未必非让自家多个女儿。
“恭喜母亲,恭喜妹妹…”见亲认了,任氏便上前道贺。
郭府的丫环婆子也纷纷施礼:“恭喜夫人,恭喜小姐…”
林秀君重新与任氏见礼:“见过二嫂…”
任氏这回受了她的礼,然后从自己手上褪上一双白玉镯子给林秀君戴上:“见面礼,不许推辞!”
“谢谢二嫂,”林秀君也明白真推辞就见外了,“茯苓,把我新做的那盒香粉拿出来…”
“…是!”茯苓在旁看着也为小姐高兴,她利落的跑回制坊迅速捧了一个小盒子出来,“小姐,是这个吧…”
“是,”林秀君一看盒子便确定茯苓没拿错,她打开盒子让任氏看到里面三朵香粉花,“这是用玉簪花制的香粉,因为才弄到模子,店里还没有卖,二嫂别嫌弃这小物件就好…”
“乔家脂粉店的香粉是用黄金来定价的,她能得这礼物是她的好运气。”卫夫人在任氏之前开口。
婆婆都这样说了,任氏哪敢挑礼:“我今天是和母亲一块来才沾的光,不过妹子呀,你大嫂和三嫂还在家里等着见你呢,你别忘了再拿出点稀罕东西镇住她们。”她是好心提醒这位婆婆明显重视的新小姑,尚书府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礼尚往来这一套还是要的。
卫夫人听明白了故意笑骂:“你呀,收了你妹子的好处还替你两个妯娌敲竹杠,真是贪心!”又对林秀君笑道,“我这几个儿媳妇好得和亲姐妹似的,不过你也不用怕,她们不是难相处的人。”
家庭和谐是大好事,林秀君听也听得出来卫夫人在得意欣慰,她趁机问:“娘亲,女儿就快和大家见面了,可女儿还不知道您和爹爹姓什么,几位嫂子怎么称呼?”她这亲其实认得极唐突,但想来京城如此出众的夫人也不至于是江洋大盗。
卫夫人这些天是有意不说的,林秀君直接问了她才笑道:“那君儿,娘亲问你,要是你义父义兄其实无权无势根本帮不了你的忙,你会不会后悔认这门亲?”
“娘亲,您说的这些认亲前我也考虑过,但要找到比顾侍郎还大的官并不容易,您办不到我也不会怨你,更不会后悔多个亲戚,我来京城后也认识了许多人,向许多贵妇人诉说我的冤情,她们无不同情我,甚至闻之流泪,但提出收我为义女,愿意往林家这浑水里趟的人…夫人您是第一个…”
“…所以秀君不想多考虑了,没能力又不是您的错,您有心疼我帮我…秀君便惜福…秀君…从小就没亲娘疼…”林秀君忍着不哭声音还是哽咽了。
“好孩子,娘亲疼你…娘亲当然会疼你…”卫夫人温柔得将林秀君搂抱着,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