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很穷,在住进普济寺之前,身无分文对他来说绝不是形容词,他是在普济寺养好了病,帮香客解签文为寺院抄经文,了然跟主持方丈说了他的不易,他才得到与普通僧侣同等的待遇——月钱一两银子。
普济寺是皇家寺院,待遇其实不错的,林启白吃白喝白住还有钱拿,按道理已经不错,可惜这人野心太大,有点钱就被他各种用途的洒出去,一月一两实在不够用。
五皇子一下就给了二百两的银票,林启仿佛看见满城尽是他眼线的美好景色,不由得感激涕零:“多谢殿下想得如此周到…”
这个人,自己就是救他命的时候也不见他感动成这样,楚天云打断他的道谢:“你可知道皇子的月钱是多少?”
“嫡皇子是从一品,按我朝规定,薪俸是九十两银子,不过不享受地方上的冰敬炭敬,但皇子府中的各种配制全由宫中出资,人员的月钱也由宫中出,吃食衣物按季节更换,还是由宫里出,皇子将来封王出去建府,宫里会一次给一笔费用,不过这费用不是看皇子的嫡庶身份而是看皇子出宫时受封的爵位,大皇子现在虽然没有受封,但皇子成婚后一般是不住宫里了,大皇子的建府费用是白银两百万两,按亲王待遇,现在的薪俸则改为朝廷支付,仍是亲王禄,一百两银子,另外在下再多句嘴,太子的俸禄也由朝廷出,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太子府其他的支出则宫里出。”
只要听林启顺口便报出的这些,就该了悟这书生志向不小,平民百姓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被他记得清楚得可怕。
楚天云因为了解而不吃惊,他满意不用自己多解释:“你清楚这些就好,本皇子平常每月能随意支配的零用钱只用九十两,现在一下子给了你两个月的,本皇子就得节省过日子,所以这钱你得花在刀刃上。”
楚天云的意思是别以为皇子钱多就可以当冤大头,他记得林启后来的日子比皇帝还讲究,不过那奢侈日子是许多官员送礼和林启抄家所得支撑的,他一个皇子还真供不起,所以干脆把话说在前头。
现在的林启前途未定根本没享受的心思,五皇子的话只让他哭笑不得,怎么还有皇子会在意区区两百两银子的,只是所谓拿钱的是老大,何况这也是唯一支持他“事业”的,林启不能得罪:“殿下放心,这钱在下保证只用来监视郭顾两家。”
“那倒不用,你干活总得找人帮忙,一个忙是帮二个忙也是帮,你要是发现手脚利落口齿灵俐的人才,可以试探着能不能收归国有。”楚天云还有话说。
“…收归…国有?”林启问得小心,若是收为己用他完全能理解,但国有?是五皇子口误还是?
“就是国有,听二皇兄说你最近在学番语,那就不用我多解释知己知彼的重要性了,你可能不大清楚的是,番邦时有奸细混入边关城镇杀人放火,甚至还会混入京城探听朝廷兵力动向,你要是能做到刑部兵部和都察院都做不到的,别说三皇兄了,就是父皇面前我也能为你请功。”前世林启的那些手下只是盯紧了文武百官,一有点破绽便报告那逆贼找借口杀人,满城尽是阴谋活动人心惶惶,楚天云最看不惯这点。
还真是为国,林启再坏也没到卖国的地步,听了五皇子所言脑中倒是豁然开朗,如果他林启连番邦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让番王生就生,让番王死就死,这才是真正的挑战!做成无数名臣良材都无法做成的千秋伟业!
林启精神焕发:“五皇子请放心,林启不但会保护朝中秩序,更会让外族发现京城是水泼不进的地方,将来更会将人手遍布草原!”
这还差不多,那逆贼做坏事都有那么多帮手,他做好事还会没人支持?楚天云心情好一些了:“这些钱要是不够你就先找我二皇兄借,你要能办成我姨妈那边的事我另有赏,要抓住番邦奸细朝廷会出钱的。”
“在下一定尽力。”功劳不靠嘴,林启会用事实让五皇子知道人没白救钱没白花。
楚天云现在就觉得他来普济寺见到林启是对的,不说那林启将来遍布京城的密探被他顺话题开始准备了,就是林启无心提醒的那句就值两百两银子。
谁能保证无忧公主换了一个驸马婚礼就能顺利?这真要发生点什么,帝后对自己女儿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儿不满瞬间就会变成怜惜,并更可能认为无忧公主之前所做的一切情有可原。
楚天云可不想让帝后误会他没有手足之情,林启的提醒很必要,他的父皇不是一代明君,但坐上龙椅的君王哪个真会糊里糊涂?
于是回宫后楚天云直接去御书房求见广顺帝。
现在的天下还算太平,广顺帝没忙到连儿子也不见的地步,他只是好奇楚天云会专门来御书房,记忆中自己这小儿子还从没郑重其事来御书房求见过。
“五皇儿,你专门来见朕有什么事吗?”广顺帝笑呵呵的开口,他对子女向来宽容。
楚天云也了解自己的父皇,广顺帝最不喜欢子女和父亲说话还绕圈子,所以他直言:“儿臣今天在外面花两百两银子买了一个人…或者说买了一群人,当时没多想就给钱了,但路上越琢磨心里就没底,所以儿臣想请教父皇这样做对不对?”
一听花钱买人,广顺帝头一个猜测是买了个女人,小儿子才十五岁,做这事未免早了点,不过他才十五岁,所以一定是他身边的人没护好皇子。
广顺帝是个护短的人,自家孩子怎么会有错,他一点儿怪楚天云的意思都没有,但也不能任才十五岁的幼子亲近女色伤了身体,小儿子告诉他就是请当父皇的拿主意,可见还是懂事的,广顺帝不介意父子俩有个小秘密:“五皇儿,你买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现在还小,先把那女子和她的丫环另外找地方安置好了,这事父皇帮你办,只要你保证三年內不见那女子,朕就帮你保密不告诉你母后。”
广顺帝也听见楚天云说的“或者说买了一群人”,但仍先入为主以为是附带的丫环婆子,没往心里去。
“父皇,您想哪儿去了!”楚天云哭笑不得为自己叫屈,“儿臣今年才十五岁!”虽然心理上早超过了,但他更珍惜今世得之不易的健康身体,是不会乱来的。
“不是吗?那是什么?”猜错就是冤枉小儿子了,当皇帝的也有点不好意思。
“是…儿臣三月份的时候在大街上救了一个书生,把人放在普济寺,儿臣和父皇母后都提过这件事,父皇还记得吗?”楚天云先问道。
广顺帝点头:“有点印象,是姓林吧?”科举期间居然有考生差点儿因贫病交加死在街头,对朝廷的颜面可不好看,所以皇帝还记得他小儿子做的这件好事。
“那人叫林启,运气不好倒有志气,他不想在普济寺白吃白住三年,但他在京城举目无亲一介书生也干不了什么活,上回儿臣和他聊天说到三皇兄在边关的辛苦,他就有意也去边关锻炼三年,儿臣笑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能做什么?结果这回去普济寺就听二皇兄说林启之后一直在学番邦的语言习俗…”
“…三皇兄上回回家说番邦经常改装在边城重镇杀人放火,可惜边关守卫就认不出来谁是奸细谁是真正的生意人,也不能见到异族长相的就不让进,儿臣当时听着生气可也没什么好法子,今天听林启说他学了番语就是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儿臣头脑一热就给了他银票,让他多找点这方面的人才,将来等三皇兄回来就带他们去边关,儿臣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楚天云把这个想法的发起人推给林启,一是不想让自己引广顺帝注意,二是他不在乎林启的命。
广顺帝听得十分认真,直到楚天云说完他才开口:“难得林启一个书生还有为国效力之心,他的想法也不是不好,只是其实兵部陆续不断也派了不少细作,可惜不是被发现送了性命,就是带回来假消息反而差点儿害了自家人。兵部的人都这样,林启一个书生能成事吗?他又能找到什么样的人才。”
楚天云先惊讶:“原来兵部派人了,我还想怎么就番邦有奸细,咱们的人难道还不如那群野蛮人?”然后又愤愤,“可兵部的人怎么这么没用,连真消息假消息都分不清?”
“也不能全怪兵部,咱们中原人的长相上就和番邦有区别,他们一见中原人就堤防着,不让我们的细作接触他们重要的地方,这消息都是舍命才能打听来的,免不了有真有假。”广顺帝为兵部说话。
“长得是有区别,那番邦的奸细是怎么接触到我们的重要地方,还能杀人放火收集重要的真情报的?”楚天云这回不是装糊涂了,他一直防备的是那噩梦中的逆贼出现,对边关并不大重视,这回听了才奇怪的。
广顺帝被问得也一怔,这个他也没想过,从前听兵部解释了只觉得中原人去番邦当细作真不容易,可为什么番邦的奸细来中原就这么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