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君的脂粉铺一直开着,三不五时做几盒脂粉去卖,自从她成了淑宁县主也在京城官眷中有了名,许多夫人小姐听说是她治愈了卫夫人的脸伤,于是也好奇试用发现乔氏脂粉的确比别家更美白润肤,女人没有不爱美的,这里的脂粉往往刚上架就空了。
林秀君卖了百八十盒的脂粉了,这上门闹事说毁容的还是头一遭。
她的脂粉里有红线果汁,就是真毁容了用了也会只起治疗的作用,绝不会害人的,林秀君一听便敢确定绝不是自己商品的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意外?误会?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林小姐…店铺外面围了好多人看,那女子就在外面又哭又叫的,我们劝她进店好好细说,她却骂我们肯定是黑店,把她骗进店里肯定不安好心,说外面人多肯定会有人主持公道的…”其实春杏看那女子就像敲诈勒索的无赖,但众目睽睽处理不好的后果…
“我和你去看看。”林秀君不能在尚书府躲着,她有感觉这事就是冲她来的。
今天卫夫人恰巧回了娘家,林秀君让郁金去告诉大少夫人王氏一声,她则带着茯苓和玉竹,连四个粗使婆子从侧门离开,去绣宁大街也是从后院小门悄悄进店。
高夫人比林秀君先来一步,绣宁大街有好几家店分别属于苏家和高夫人的嫁妆,女主人有多在意乔氏脂粉店谁不知道,一见有人刻意门口闹事,马上有人通知了高夫人。
“本来顺天府巡逻的差人要抓闹事的,是我给拦了,林小姐马上要有大富贵了,这时候店里出了事惹上官司,只怕不知情的人会胡说八道。”高夫人也得考虑这个。
林秀君点头:“夫人思虑得是。”她还没成皇子妃就被人造谣仗势欺人,郭家和五皇子的颜面往哪儿放?
店铺的门关着,窗帘拉着,外面闹的女子是自己死活不进来只在外面叫喊的,这的确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不过同时也让她根本不知道店里的两个大东家已经来了。
林秀君悄悄往外看,不过头一眼让她注意的不是来找事的人,也不是围观看热闹的,而是那中间还在叫的女子身边的椅子,茶几,茶几上还有茶壶和茶杯,椅子上还铺着一看就很温暖的垫子。
真好,方便闹*事的人跳累了可以坐下歇歇,喊累了可以喝口茶润嗓子再继续。
“这是夫人安排的?”林秀君带着感激问道,对闹上门的人都如此客气照顾,谁会能说她们仗势欺人了?
见林秀君明白她的用意,不认为她“示弱”,高夫人就相信这事能顺利解决,于是微笑着说道:“我们苏家店铺众多,免不了有人眼红找事的,其实个别小人容易对付,难得的不明真相跟着瞎起哄的…”
的确,外面围观的人少说也百八十,这大冷天就算冻得缩头缩脑,也挡不住他们看热闹的心理,不过总算这些人只是围观,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要是被扇动了才是大事。
那个自称毁容的女子就立在中间,二十多岁已婚妇人的打扮,白白净净穿着打扮不像市井泼妇,也没骂脏话,哭哭啼啼翻来覆去说慕名买的乔氏脂粉,结果伤了肌肤,丈夫出门做生意快回来了,要是被嫌弃,她还怎么活?
听着倒是让人同情,不过…林秀君转头问店伙计:“不是说毁容了吗?她伤在何处?”怎么找不着呢?
“左手腕一片红疹,小孩巴掌大小,衣袖挡住了。”春杏解释。
上门找事肯定得有证据,不过任何一个女人也舍不得真牺牲自己的脸,何况外面这女人长得挺漂亮,算出这苦肉计的底线何在,林秀君考虑一会儿,吩咐茯苓几句,让她出面。
茯苓自幼就在酒楼干活,那儿最少不了没事找事的人了,她的未婚夫就因此无辜被杀,可以说她是最恨无事生非的人,也是一干丫环中最会对付这种事的。
在冷风中围观了有一顿饭时间的闲人们,正看到不耐烦并开始同情自己,认为这家店只关门不出面让他们白挨冻了,打算声援声援“受害者”,就看到店门终于打开,一个着天蓝色衣裙的丫环,带着温暖又同情的微笑,走近“受害者”,先将厚厚的披风给那女子披上,再声音清脆的问道:“这位娘子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赵。”赵娘子不是头回干这事,她很明白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和一个体态臃肿的女子,谁在“毁容”时会更得旁人的同情,所以她穿着单薄了一点,又哭哭啼啼这么长时间,实在拒绝不了已经披在她身上的这份温暖。
赵娘子这一“示弱”, 围观的人就不满意了,是你叫着不进店惹得大家伙陪你挨冻的,现在你倒一个人暖和了!
茯苓仍带着“我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笑容,继续说道:“原来是赵娘子,赵娘子可是京城本地人,这大冷天出来,怎么没个人陪着?”这女的估计是成亲了的,那她丈夫知不知道她来干这个?还是两口子一路货色,男的隐藏在暗处了?
“你问那么多闲话干什么?”赵娘子警惕上了,“我只问你,你们店里的劣货伤了人该怎么办?你们老板这么久还不出面想怎么样?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不了官家小姐讨公道?”
“气大伤身,赵娘子别恼,我就是这店里的管事,娘子要是有委屈尽管和我说,店里大部分事我都能做主的。”茯苓可没说她完全能做主。
“好啊,我这伤你们店里必须负责治吧,该多少银钱就多少,我也不讹你的,另外我要你们店主亲自向我道歉,并保证不再卖这害人的东西,免得再伤害其他无辜的女子!”赵娘子按雇主教的话说。
本来围观的人有一些是怀疑这赵娘子敲诈的,她却说得合乎情理,看来只怕真是“受害者”了。
茯苓和店里的人却加倍警惕了,这事果然是冲着人来的!
“不知道娘子伤在了什么地方,能让我先看看吗?”“先验货再掏钱” 也合乎情理,茯苓的话也没给人店大欺客的错觉。
赵娘子扯高衣袖:“你看!”她是已婚妇人,没什么怕周围人看到伤了闺誉的顾虑。
她的手臂上的确红了一片,映着白皙的肌肤格外刺目,茯苓点点头:“果然有伤,有伤就应该找郎中,千万不能耽误,不知道各位街坊哪儿有最好的郎中,劳驾帮忙请过来给这位赵娘子看看,诊费由我们乔氏出。”
不能由店里来请郎中,不然有人该怀疑她们事先和郎中串通了。
赵娘子也没拦着不让,店里不承认要找郎中来诊断是免不了的,她和雇主事先料到了,这伤是真的。
不过郎中眨眼就显身,出乎在场许多人的意料。
“老夫就是郎中,伤势耽误不得,能否就让老夫看看。”茯苓刚向围观的人转圈行礼,就有一位白发白须颇为仙风道骨的老者,主动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站出来。
“原来任老郎中也在,那就不用找了!”看热闹的人里好一些都认识这老者,有热心想跑去找郎中的人也停下来了。
茯苓心里也嘀咕,这老郎中出现太快不会也是敌人安排的吗?不过看对方赵娘子似乎也意外,难道真是巧合?
“请问您是?”茯苓笑盈盈的问道。
“这位是前面街上济人堂的任老郎中,老郎中是神医又极热心,找他不会错的!”有嘴快的先介绍了。
任老郎中便只剩下拱拱手,谦虚谦虚:“神医不敢当,只是众街坊抬爱,有什么事都喜欢往济人堂找老夫给看看。”
根据茯苓在酒楼帮忙的经验,本地有家有产业有声望的人是不会为一点儿小利自毁名誉的,这任老郎中大家还几乎全认识,她要拒绝倒显得她们心虚了,也罢,让他看看听他怎么说,不行再随机应变。
拿了主意,茯苓冲任老郎中施礼:“那就请任老郎中受累给赵娘子看看。”
赵娘子也不怕见郎中,而任老郎中一看她的手臂红了一片态度更郑重了:“这不是腑脏有疾,的确是接触了有毒之物,能让老夫看看你之前碰过的东西吗?”
赵娘子忍住得意,一脸悲愤的将个二寸大的小玉盒重重放桌上:“还能是什么,正是用了这家黑心店的润肤香膏!什么香膏,我看改名叫毒膏好了!”
任老郎中打开玉盒闻了闻却摇头:“这位娘子,你是不是因为生病急糊涂,拿错东西了?这香膏里面全是好东西,不会让你起红疹的。”他言辞是十分给人台阶下的。
“你!?哪里来的老东西,我看你和这家店是一伙的!”赵娘子马上就不干了。
任老郎中修养好没变脸,周围看热闹的好多人听到却不干了…
“哪来的泼妇敢说老郎中的坏话,找打吗!?”
“任老郎中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大善人,你敢欺负这样的老人不怕天打雷劈吗!?”
“就是,要不是任老神医,我家虎子早没了,你敢骂我家的大恩人!?”
“我家阿牛的命也是老神医救的…”
这还有人冲上前想揍赵娘子的,还是任老郎中给阻止了,“各位街坊邻里,各位大叔大婶,请先听任某把话说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