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们回去吧。”慕容焕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找不到聚焦的点，脚步虚浮，就连一贯直挺的背似乎都没那么直了。

　　身后的百里陌煦眼睁睁看着慕容焕从自己身边走过，虽然她连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一下，可他还是能感觉到慕容焕内心的酸楚。手指暗暗紧了紧，拍拍窝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冷羽馨，“馨儿，我们进去吧！”

　　“煦哥哥，我要你抱我！我站了一晚上，腿都冻木了！”冷羽馨抬起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百里陌煦。

　　“好！”百里陌煦二话没说，当即一个公主抱，将冷羽馨抱起来往里走。

　　前方的慕容焕脚下一滑，竟差点摔倒。小琴紧张地将她扶住，百里陌煦就在这个时候抱着冷羽馨从主仆二人面前走过，却只是看了一眼慕容焕，径直抱着冷羽馨向兰苑去了。

　　慕容焕一回梅苑，就去了浴房。这一次，她连小琴都没留下，只是一个人泡在那木桶里。从下了马车到现在，慕容焕的脸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只是，抱着双肩一动不动地坐在这木桶里，不知道是不是热气的缘故，她的眼里很快就氤氲出一层雾气，大颗大颗的眼泪竞相滴落在木桶里。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焕抓起木桶里的花瓣，对着身上那些吻痕拼命地擦着，用尽了全身力气，似乎想把百里陌煦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擦去。可是，就算是皮要被搓下一块，那些痕迹依然清晰。慕容焕终于放弃了自己徒劳的行动，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守候在门外的小琴心里暗叫不好，其实从慕容焕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看出了公主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冷羽馨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此刻听着慕容焕在屋里压抑的哭声，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还好小琴聪明，早就将其他人屏退了。轻轻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刚想说话，就看见了慕容焕身上的那些痕迹。小琴一呆，到嘴边的安慰话全都没了踪影。如此说来，自家公主和王爷的确是在一起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是被迫的么？这几日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慕容焕拼命压抑的哭泣，小琴的心也乱了，连忙上前，“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和王爷……”

　　“什么事都没有，我累了。”过了半响，慕容焕移开了捂在脸上的手，平静地看着小琴，“我想睡了。”

　　可正是这样的平静，让小琴的心更疼了。不过，小琴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知道，慕容焕如今的性子很倔，若她不想说的，她就铁定不会说。小琴拿来浴巾，慢慢地帮慕容焕擦干身子。看着她身上那些疯狂后留下的痕迹，想着刚才王府门口王爷对冷羽馨说的那些话，小琴的心也难过到了极点。

　　若自家公主是被强了、被迷药迷了还好，若她是自愿和王爷在一起的，刚才那一幕得有多伤她？小琴不敢想，只是帮慕容焕穿好睡裙，披上厚厚的披风，搀扶着她走回了内室。

　　慕容焕闭着眼靠在床栏上，小琴用内力将她的头发弄干，扶着她躺下，吹灭了蜡烛，走出了内室。

　　慕容焕根本睡不着，只是躺在那里咬着嘴唇，无声地流泪。事已至此，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吧！明知道百里陌煦有一堆女人，明知道他心里只有冷羽馨，却还是傻乎乎地爱上了他。明知道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却在听说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后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同情。明知道他阅人无数，明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经验丰富，却还是经不住他的撩拨，将自己给了他。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何况，此时的慕容焕想的最多的不是后悔，而是真的好心疼。自己明知道他不是自己一直在等的良人，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和自己的一颗心悉数奉上，换来的片刻温情、片刻欢愉却是如此短暂。难道那些抵死缠绵那些深情拥吻，都只是自己的梦？那些温情，那些关心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心，海底针！从未恋爱过的慕容焕在这一刻彻底地混乱了。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傻感到自责。另一方面，她对百里陌煦的心感到毫无把握。尤其是想起刚才在王府门口百里陌煦对冷羽馨说的那句“心里只有你”，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刺得好疼。当然，最彷徨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

　　交出去的心还能拿回来么？要怎样才能不被伤得遍体凌伤？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他对其他女人的好？要怎样面对他的那些女人？要怎样面对娇蛮而又时刻防着自己的冷羽馨？

　　没想过要和她们抢男人，可一步走错，步步错，自己终究还是趟进了这浑水。以往看她们争风吃醋，作壁上观的自己只觉得好笑，可是，今时今日，终于是轮到自己为他醋了，而且醋得这么彻彻底底。却原来，他的一言一行，足以改变自己的喜怒哀乐。

　　慕容焕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无尽的夜色，只觉得这片漆黑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如此在意百里陌煦了？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可以让自己瞬间飞上天堂，可以让自己暖如春。可是，同样也是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可以让自己瞬间跌入地狱，可以让自己寒如冬。

　　自己，算是彻底完了！

　　百里陌煦从窗户外跳进来的时候，便知道，慕容焕还醒着。修为如他，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听出她此刻的呼吸很乱，呼吸中带着落泪的泣声。百里陌煦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疾步上前，将慕容焕抱在了怀里。

　　“陌煦……”出人意料，慕容焕不但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哭没有闹，只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百里陌煦是很冷漠，也很霸道，根本不是慕容焕曾经最喜欢的那种暖男。可是，就是他的霸道，在不经意间一点点占据了慕容焕的心。原本冷冰冰的一个人，偶尔的关心和体贴，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却一点点敲开了慕容焕的心门。试问，一个从未涉足感情的小女子，就凭看过的所谓小说和影视作品，就能为自己的爱情圈定所谓的选择对象和标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往往我们情窦初开时，少女情怀撩拨之下，大多数女人都幻想着以后要找个温暖体贴的男人。可事实却是，最终征服我们的都是强势而霸道的男人。这种男人也许不会说绵绵情话，也不会有太多暖心的言行，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男性特质，却最最容易捕获少女的芳心。

　　自己终于是选了他，一路挣扎，还是选了他。自己又有何委屈可言？此刻能说什么呢？埋怨？有何埋怨的，他的一切从未刻意隐瞒。伤心？若是真爱，伤心很正常，谁的爱情里面没有点苦涩、无奈和彷徨？

　　这就是女人，没爱上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一旦爱了，却往往卑微如尘埃。慕容焕再坚强，也不过是个第一次经历爱情的小女人罢了。交出了自己的心，交出了自己，却没想过还要收回。即使委屈，即使伤心，即使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怪得了谁？

　　“焕焕……”百里陌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虽然他可以说的话很多，可有的话他不能说，有的甜言蜜语他不想说。

　　那日躲在密道里偷听慕容焕和慕容念的谈话，他就已经明白，慕容焕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今夜西河边上，她随孔明灯放飞时许下的心愿也是如此。对于一直执着于这种感情的慕容焕来说，明知道自己有若干女人，明知道自己最宠溺的是冷羽馨，明知道冷羽馨怀有自己的子嗣，还是在几番挣扎后将她的身心都交给了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心里的确是爱自己的！

　　若不是爱，她怎么会为了自己打破原则？若不是爱，她怎么会甘愿为了自己忍受这说不出口的痛？身为皇子，从小看够了女人争宠的战争，尤其是看着当年母后忍辱负重、隐忍了八年的苦楚，百里陌煦怎么会不明白慕容焕此时的感受。她明明一心想要远离这样的生活，不想和别人分享丈夫，可却还是一步一步沦陷，走到今天的局面，她内心有多苦，有多挣扎，有多无奈？若不是爱，她又何苦将她的心放在火上煎熬一般自我折磨？

　　百里陌煦何尝不明白慕容焕心里的苦，但此时却无法为她减去一分一毫，只能紧紧地拥着她，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样。这个拥抱里，有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也有太多的亏欠！

　　百里陌煦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淡淡清香。显然，他去了兰苑之后，来找慕容焕之前曾经沐浴过。他是不想让冷羽馨的脂粉味刺激自己吧，慕容焕一想到这个，眼里又涌出了泪花。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至少有那么一点点？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并不是他无聊寂寞时的消遣品？在皇宫所发生的一切并不都是他的生理需求？

　　“傻丫头，不要哭了，不然你的眼睛肿了，明日就见不得人了。”百里陌煦已经翻身上了床，脱去自己的外衫，将慕容焕揽在胸前，“快睡吧！”

　　“嗯！”

　　两人自此一夜无话，只是这么抱在一起，心中晦涩难明，喜忧参半。夜沉如水，一个拥抱真的能将这些心事都化解么？

　　次日早上，慕容焕醒来的时候，身边自然已经没了百里陌煦。经过一夜的思想调整和情绪修复，现在的她看上去也已经平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选了这个男人，爱了这个男人，就试着接受他的一切吧，包括他的那些女人！

　　小琴乖巧地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只是拿来了两个煮熟的鸡蛋，让慕容焕敷在眼睛上。慕容焕安静地坐在那里，任小琴为自己梳洗，自己拿着鸡蛋在眼睛上下滚动着消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