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书房都进不了,就别提什么密室和画了。”慕容焕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秘密自己是无缘知晓了。
“娘亲,你的智商的确有待提高!”妮妮坐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肚子,“有我这样貌美如花、聪明伶俐的高级灵兽在,你还怕进不了阿爹的书房么?”
“你是说,你可以带着我隐身溜进去?”慕容焕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忘记了妮妮的厉害之处了。
“阿爹的书房虽有人把守,可那些守卫也不是那么厉害了。只要阿爹不在书房里,我们就可以溜进去。”妮妮得意地眨着大眼睛,悄悄对慕容焕说出自己的计划。
片刻之后,梅苑里闪出了两道黑影,向着百里陌煦的书房悄悄靠近。
书房的守卫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屋顶,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雪花从眼前飘过,突然有两条黑影从面前山来。
“谁?”守卫没想到会有人闯入禁地,低声呵斥,可来人并不吭声,身影一晃,一前一后就到了书房门口。
“大胆!”守卫当即翻身跳下,手中长剑刺了过去。两个黑影也不停留,继续往前面而去。守卫哪里肯放过,连忙追了上去。
就在两个守卫被引开之后,书房的门轻轻开了,随即又轻轻关上,速度之快,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溜了进去。
两个守卫紧追着那两人而去,没想到那两人轻功绝好,片刻就跑出老远。守卫尾随二人在王府里飞了半天,最后见那两个人影停在了湖心亭里。守卫憋着一肚子的火上前一看,却是煦王妃的手下小琴和阿明。
“小琴,我错了还不行么?你打我吧,不要不理我!”阿明拽着小琴的衣袖,正在低声下气地求她。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小琴一脸的怒气。
“我能滚到哪里去?难不成你要我滚回夜岚?那谁来保护公主,谁来陪你?”阿明一副讨好的样子。
“你!”小琴还欲说什么,阿明却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埋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小琴当即跺了跺脚,抡起拳头就去捶阿明,阿明笑着讨饶,被打了也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这煦王妃的手下竟是一对相好。想必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那丫鬟冲了出来,侍卫跟着追上来赔不是,正在这里打情骂俏吧。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把这小俩口当作混进王府的刺客了。两人正欲转身离去,却被阿明发现了,当即放开小琴,走上前来拱手赔礼,无非是说不好意思之类的话。三人寒暄了片刻,方才分手。
就在这出戏上演的时候,慕容焕已经在妮妮的掩护下隐身进了书房,而且,妮妮凭着敏锐的嗅觉,在黑暗中第一时间嗅出那书桌的一角百里陌煦的气息比其他地方更浓,妮妮伸出爪子在此处摁了摁,书房正中的地面无声地裂开了一尺多宽,显出一条蜿蜒下行的暗道,它拉着慕容焕走了进去,地面自动合了起来。
不一会儿妮妮和慕容焕就来到了一间密室,密室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妮妮和慕容焕同时呆住了。
画上的女子大约十一岁左右,一看就来自民间,衣着朴素,长发随意用丝带扎着,却别有一番韵味,显得清新脱俗。女子伫立在一处山涧旁,手上挎了一个小竹篮,里面是一些野菜和蘑菇。阳光下,女子淡淡笑容中带着一种超脱俗世的宁静。
看得出,画的确是百里陌煦亲手画的,因为画的最左侧有一行他的亲笔题字,“存存今何在?飘零万事空。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而那题字的时间是在三年前,“娘亲,这个人不是你么?”妮妮看看画,又看看慕容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阿爹心中最爱是娘亲?可是那条鱼不是说这个女子已经死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回去再说,小琴和阿明拖不了守卫太久。”慕容焕只觉得像有一根闷棍直接敲在头上,人突然就有些发晕,心口没由来地一疼,那种疼就像是被钝器打伤,窒息而又要命。
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幅画,慕容焕拉起妮妮转身往回走。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自己为何要好奇,自己为何要多事?
妮妮看出慕容焕瞬间苍白了脸,也来不及多问,带着她隐身溜出书房。她们刚刚出来一会儿,两个守卫便已经飞了回来。那两人围着书房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依旧一个飞到树上,一个飞到屋顶,瞪着眼睛监视起来。
回到梅苑的慕容焕躺在被窝里,却觉得浑身冰冷,就像被谁在这下雪的夜晚用一桶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一样。
“娘亲,你怎么了?”妮妮早已发现了慕容焕的不对劲,聪明如它,也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刻紧紧将慕容焕抱在怀中,“娘亲,那画中的人不是你,只是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对么?”
“那个人是存存,有一次你阿爹把我当作了她,无意中唤出了这个名字。”慕容焕的声音有些飘忽。
第一眼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慕容焕也以为画中人就是自己,可是,她随即就觉得不对劲,因为画上的人只有十一岁左右,而自己那个时候无疑并未见过百里陌煦,更不可能死过一次。再仔细看,慕容焕更加肯定画中人绝对不是自己,因为自己从未穿过那样的装束,而且孟亚是个平原上的小镇,周边并没有高山,也没有画中的山涧,自己也从未外出采过野菜。而当她最后看到那行题字,看到“存存”两个字的时候,她只举得头顶上闪过一记晴天霹雳,霎时就懵了。
却原来,百里陌煦深爱的人就是这存存,而这存存竟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容貌。就在那一瞬,慕容焕想明白了很多事。大婚之夜,百里陌煦突然发狂撕光自己的衣服,并非是怀疑自己是易容的奸细,而是以为自己易容成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因而大怒。百里陌煦第一次吻自己的时候,口中唤的是存存,不过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让他一时以为面对的是那已经逝去的心爱女子。而那日在慈安阁,他之所以能捏出那么多神态各异的“自己”,不过是自己想错了,他捏的面人哪里是自己,分明是他心中一直深藏的这个存存!
自己一直以为百里陌煦的心里多少对自己是有些在意的,以为自己虽然不能独享他的爱,却也分享了几分之几,原来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是这存存的替代品。当初百里陌煦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像极了他心爱的女子,冒犯了他心中的亡人。但终因自己这张脸,他还是忍不住慢慢靠近自己,为自己找来妮妮,为自己去救哥哥。更因为这张脸,他一时动了情,要了自己,但在他心里,与他在一起的应该还是这已经逝去的存存吧?
原来,颤栗中的交融,烟花下的拥吻,临行前的疯狂,自己都只是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慕容焕此刻,只觉得心好疼。
若一个人从未对一个事物产生奢望,那么关于这事物的一切都无法使之动容,这就是所谓的“无欲则刚”。可是,当一个人对某样事物产生了希望,且真真实实在生活中看到了希望,并为之付出努力,想要达成心愿时,这个希望又眼睁睁在自己眼前落空,这种打击是最大的。给你一个梦,然后再把这个梦彻底幻灭,比从来没有给过你梦,要残忍得多。
想当初,慕容焕从未想过要和百里陌煦在一起,更没想过要得到他的爱,所以对他独宠冷羽馨并无嫉妒的感觉,甚至只一味想着要逃。可是,当她对百里陌煦动了情,又和他圆了房,得到了他的宠爱之后,慕容焕心里难免也就有了希望。希望自己真的成为百里陌煦在意的人,哪怕是和人分享他的爱,只要他真的在意自己,慕容焕也委曲求全。毕竟,她爱百里陌煦。
可是,如今看到这幅画,慕容焕才明白,百里陌煦对自己的好都是假象。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爱的一直都是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相貌的存存。自己只不过充当了他无处表达的思念的替代品和宣泄品。这个打击太沉重,也太残酷!
“娘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你的人?”妮妮抱着慕容焕,用爪子也能想到她此刻很难过,谁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谁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
“是啊,我也纳闷呢。”慕容焕深吸了一口气,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娘亲,阿爹他……”
“妮妮,睡觉吧,娘亲累了。”慕容焕闭上早已酸涩的眼睛。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进过他的书房,从未见过存存的画像。此刻,慕容焕心里全是苦涩。
甚至,慕容焕非常后悔,自己为何要去书房找这幅画?一直活在欺骗的谎言中,不也挺好的么?当谎言被揭开,真相只会让人觉得鲜血淋淋。
“娘亲,好好睡吧,睡醒了便什么都过去了!”妮妮拍拍慕容焕的背,好想分担她说不出口的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它是高级灵兽没错,可它毕竟还不到半岁,对于人类复杂的感情,它尚且还说不上太懂。尽管它知道阿爹是在意娘亲的,可是它不知道要如何帮阿爹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焕妄自菲薄,疼得撕心裂肺还说不出口。
第二日,暮色西沉,煦王府的两位王妃分别乘坐马车一前一后抵达寿王府。虽然寿王府平素也很低调,但今日也是好生热闹,不但积聚了都城的众多青年才俊和那些尚未婚配的富家小姐,就连百里雨梦也出了宫,前来参加小聚。
晚宴安排在湖边的一处楼榭中,寿王府的下人们带着宾客缓缓穿过王府,朝湖边走来。一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相互寒暄。因为几个重要的人物尚在途中,所以大家都礼貌地站在那楼榭前等着。年轻女子一个比一个打扮的漂亮,虽然相互说着客气话,但暗地里却都在心中相互比较,谁也不服谁。
直到慕容焕和冷羽馨出现,那湖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随着下人喊了一声“煦王妃到”,所有的人都看向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个王妃。
当然,大家的眼光更多地是放在那慕容焕身上。对于这个煦王妃,对于这个和寿王向来亲近的煦王妃,坊间传言太多,女人们下意识里都将她作为了头号假象敌,也都在心里暗暗琢磨,寿王到底欣赏她什么,自己也好模仿模仿。
而那些男子,看向慕容焕的眼里自然都是惊艳,此前没见过她的只觉得惊为天人,见过她的,今日再见,还是觉得惊艳。百里陌鑫的眼神更是泛着一丝痴情和炽热。
那与百里陌鑫私交最好的葛将军大公子有意无意地撞了撞他的胳膊,百里陌鑫一低头,折扇在手里一敲,再抬头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那份情意已被掩藏起来。
慕容焕今日淡施粉黛,白玉簪子挽着流云髻,穿的是八答晕春锦长衣,外面披着一件月色软毛织锦厚披风,双手拢在暖炉里,远远走来,移步生莲,每一步都摇曳着让人着迷的风姿。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显得有些空蒙,和她整个人的气质一样飘渺似仙、高洁素雅,让人过目难忘。
而她身后的冷羽馨则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面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头发挽成飞凤髻,上面插着镶满宝石的凤形金钗。
相比慕容焕的盈盈浅笑,冷羽馨满脸则是堆满了上位者的笑,她双手捧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那样子似乎是在得意诏告众人,虽然自己不如前面那位废材好看,但自己才是煦王府最得宠的人,自己才是孕育着煦王子嗣的人。
众人看着这面和心不和的两位煦王妃,忍不住低声议论。坊间谁人不知冷羽馨容不得慕容焕呢?前几日煦王府发生的人偶闹剧,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眼见两人走近,百里陌鑫几步上前,对着两人拱手施礼,“二位皇嫂到来,王府真是蓬荜生辉!”
“寿王吉祥!”慕容焕福了福身,莞尔一笑,命身后的小琴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生辰快乐!”
“阿嫂有心了!”百里陌鑫含笑接过。
二人相视一笑,天地失色,众人瞬间忘了呼吸,只觉得一对璧人站在眼前,亮瞎了所有人的眼。若不是知道他们是叔嫂,真的会误以为温情脉脉的他们才是一对。
“寿王,本王妃已经很久没来寿王府了,今儿个托姐姐的福,能被你请来,倒是想起了你刚封王时,我们一起在府上欢聚的场景。只可惜,煦哥哥今日不在!”冷羽馨最会大煞风景,上前一步,生生站在两人面前,亲手递上一盒礼物,“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多谢皇嫂!”百里陌鑫含笑接过,身子一侧,做了个请的动作,“外面风大,两位皇嫂先进屋吧!”
“寿王果然心疼姐姐,知道姐姐身子弱,经不得风寒。”冷羽馨抿嘴一笑,故作温柔地挽起慕容焕,声音并不小,故意要让所有人听到一样,“走吧,姐姐,莫要辜负了寿王的一番心意。”
众人听得这话,更加觉得暧昧,看向这三人的眼神更是玩味,有些藏不住心事的小姐,看向慕容焕的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偏偏慕容焕似乎毫不介意,只是冲百里陌鑫微微一颔首,随着冷羽馨进了大殿。其他的人也陆续走入殿中。
百里陌鑫在主位上坐下,身旁的空位显然是留给百里雨梦的。慕容焕被安排在了他左侧的首位,而冷羽馨则在百里雨梦右侧的首位,与慕容焕相对而坐。
众人还未坐下,百里雨梦就到了。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纷纷落座,百里雨梦与冷羽馨说话自然很熟络,但对慕容焕则充满了敌意。众人皆知百里雨梦一直是百里陌鑫的死党,她表现出对慕容焕的莫大敌意和轻蔑,这其中就更显得深意无限了。
一般说来,若兄妹情深,那么妹妹对哥哥心爱之人往往都很难轻易接受。因为习惯了哥哥的宠溺和疼爱,突然间这宠溺和疼爱要给了别人,尤其是陌生人,这种心情总是不爽的。百里雨梦如此抵触慕容焕,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真如坊间传闻,百里陌鑫和慕容焕之间绝对不是叔嫂这么简单。只是,这两人,到底是谁更在意谁?是谁主动在勾搭谁?
一时间,众女子看向慕容焕的眼里除了审视就是蔑视。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啊,像寿王这么优秀的男子,怎么可能主动对自己的皇嫂示好?一定是慕容焕不得宠,耐不住寂寞,主动和寿王套近乎的!否则百里雨梦怎么会如此不待见她呢?这个女人,果然让人看不起,无法和冷羽馨争宠,便不守妇道,勾引小叔,就算倾城倾国,也不过是红颜祸水罢了。
那些幻想着要做寿王妃的女子们,此刻再看百里陌鑫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我是来拯救你的,寿王,千万不要着了那狐狸精的道!”她们一个个幻想着自己是救世主,心中暗暗发誓,只要百里陌鑫娶了自己,自己一定把慕容焕这个坏女人从百里陌鑫身边赶跑,再不让她亲近百里陌鑫半步,不让慕容焕辱没了百里陌鑫一世英名!
而男人的想法自然不同。女子是否结婚,是不是自己的嫂子,那都不影响欣赏。再说了,能让自己的嫂子对自己青睐有加,这说明自己魅力不凡。更何况,慕容焕这样漂亮这样有才的嫂子,作为男人,谁又不喜欢?煦王爷当她是草,别人当做是宝也没什么不对吧?若寿王真能因此把慕容焕哄上自己的床,那也是他的本事!
男人们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望向慕容焕的眼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心里各自猥琐地想着,甚至巴不得将百里陌鑫取而代之,自己与慕容焕交好。在他们看来,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女子,迟早耐不住春闺寂寞,与其让别人把这红杏拉出墙去,还不如自己亲自上阵,这等美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反正又当不得真,不过是在自己的风流韵事里多添一笔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