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行人分乘了小武带来的几只飞行兽赶往大珞山。出发前苏怡鸣喂了妮妮一粒丹药,火玄又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它,妮妮很快便恢复了。
一路上,妮妮将从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慕容焕。听到百里陌煦是在谷泰小镇为自己逼毒时,蛊毒反噬侵入心脉,导致无药可治,才决定不告诉自己真相,并暗中帮助苏怡鸣夺位,希望自己过得安稳幸福时,慕容焕觉得自己的心拧成了一团。
难怪第一次见到先生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当时自己控制不住内心不断冒出的怀疑,趁他昏倒时揭下他的面具,没想到面具下的脸依旧陌生,那时候他应该是早有防备,多戴了几层面具吧。他口口声声的“不得已”不过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陌煦,原来,我逃了这么久,跑了这么远,从来不曾逃离过你的视线,从来不曾远离过你的保护。可是,你算了又算,一定没有算到,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知道真相。你防了又防,一定没有防到,到了这天,我还是会疼!
当一行人匆匆赶到大珞山,百里陌煦的亲卫正在清理山石,百里陌煦依然没有下落。
百里陌煦此次班师回朝,虽然没有将几十万大军都带回都城,但随行的也有二十万人。因为担心二十万人滞留此处再遇危险和伏击,将军们经过商议,带着军队迅速整装、继续前进,只留下了百里陌煦的亲卫寻找失踪的人员。
此刻,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空地上堆放了不少死难将士的尸体,看着他们的惨状,慕容焕禁不住脚下打了个踉跄,阿明连忙伸手扶住她。
苏怡鸣原本和从前一样想揽住慕容焕的腰,可百里陌煦的亲卫们见到慕容焕,全都上前行礼,恭敬地唤着“王妃”,生生把他这个想法击退了。尤其那些亲卫看向佑容的眼里闪过的惊喜和激动,更让苏怡鸣心里沉甸甸的。
“阿明,我没事,你去帮着给那些伤员包扎吧!”慕容焕稳了稳心神,死死搂着怀里的佑容,示意阿明去帮那些受伤的军士。
阿明和小琴对视了一眼,看看紧跟在慕容焕身边的苏怡鸣和火玄,点头向着伤员走了过去。小白得了苏怡鸣的指示,也跟着阿明去帮忙。小琴则上前掺住了慕容焕。
妮妮跳到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屏息凝神,感应着百里陌煦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百里陌煦此时的气息太微弱了,妮妮一时半会儿也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火玄,你们帮着把山石挖开吧,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慕容焕想起当年的汶川大地震,想起自己当时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镜头,想起那些因为地壳反转而永远被深埋于地底的人,心里痛得都快要没有感觉了。
是谁这么恨他,竟然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害他。若不是他蛊毒侵入心脉,身子极其虚弱,一定也是逃得过的吧。
慕容焕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怀中的佑容可怜巴巴地唤着“阿爹”,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佑容为何那么喜欢九先生了,自己这个比妮妮还要古灵精怪的儿子恐怕早就知道真相了吧!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而已。
看着火玄带着灵兽们飞快地搬开山石,慕容焕站在那里,神色由害怕到悲伤,再由心疼到焦急,全都落在身旁苏怡鸣的眼里,苏怡鸣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来。
邱儿与自己相伴了两年多,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淡定从容的,哪怕在武林大会上自己使诈伪装受伤,她曾有一刻的心痛和愤怒,却也不曾这般不镇定,看来在她的心里,百里陌煦果真是不一样的存在。自己还可能有胜算么?
“邱儿,我也去帮忙吧。”苏怡鸣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看看那边又增加的伤员,决定暂时回避这个问题。
来的路上,苏怡鸣和小白乘的一只飞行兽,所以并不知道妮妮都给慕容焕说了什么,也不清楚百里陌煦和慕容焕之间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清楚百里陌煦为何要扮成九先生接近慕容焕,却并不与她和好,但他很清楚,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不妥,不如安安静静陪在慕容焕身边,为她做点什么。
“大鸣,你……”慕容焕没想到苏怡鸣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怎样,如今的他已经贵为天子,怎么能屈尊去给人包扎呢?更何况这些伤员是西林的将士,是刚刚才和高棉作战的西林将士啊。
“邱儿,既然你还唤我大鸣,就表示你相信我,我也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理所应当。”苏怡鸣轻轻握了一下慕容焕的手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放心,他会没事的。”
慕容焕看着苏怡鸣的背影,心里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眼看就要到日暮了,火玄和灵兽们协助百里陌煦的亲卫将所有坍塌的山石都移开了,可是,依然没有百里陌煦的踪迹。
慕容焕看着有些茫然的妮妮,看着整理后被平出的地面,心一下掉到了谷底,果然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那人将火药藏在山体里一炸开,在导致山体崩塌的同时也形成了地面塌陷,百里陌煦肯定是被埋进了地下,和汶川大地震当中那些随着楼体一起陷入地下的人一样,不好寻找,难以生还。
小武的眼睛变得血红,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破了。妮妮焦急地在那块清理干净的地面上走来走去,试图感应阿爹的气息,它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那气息越来越弱,自己就快要感应不到了。
佑容垂着头,死死拽着慕容焕的衣襟,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不时撅着小嘴巴低声呢喃,“阿爹,你在哪里?”搞得慕容焕心里愈加难受。
“小琴,他们砍了些木头做了几张椅子,你带王妃过去坐一坐吧。”小武走过来递给小琴一个水壶,“这是我的,没喝过,小世子肯定渴了。”
“公主,我们去那边坐坐吧,给佑容喝点水。”小琴知道,慕容焕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心里绝对很难过。
来的路上,她和阿明合乘一只飞行兽,阿明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小琴也很震惊很感动,可以想象公主得知真相心里是什么感觉。以往那些被认为是王爷不爱公主的事实,如今才知道其实都证明了王爷内心最最深沉的爱啊。
慕容焕没有说话,只是将佑容递给了小琴。小琴知道公主心里难受,也不敢多说,只是抱着佑容走过去坐下,打开小武给的水壶,唤来蓝眼试了试毒,这才放心地喂佑容喝水。
慕容焕将火玄叫了过来,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示意它带着自己飞上去。随即她在一处最大的树桠上背对着众人坐好,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古琴,放在自己的腿上抚起琴来。
琴音一响,是《寒衣调》,这是百里陌煦熟悉的一首曲子,是当初他去蒙自征讨平乱时,慕容焕唱给他的歌。慕容焕反复弹唱,只希望百里陌煦能有所感应。
当慕容焕不知道唱到多少遍的时候,琴弦突然断了一根,划伤了她的手,也让她心中生出更多的不安和恐惧。
慕容焕停了一下,干脆又扯下一根琴弦,仅用剩下的五根弦弹起了《突然好想你》,这是她穿越前很喜欢的一首歌,此刻心底万千思绪,似乎唯有这首歌才能宣泄她的悲伤和纠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己属于我自己,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手指血迹斑斑,琴上也斑斑血迹,慕容焕却像浑然不知疼痛,只沉浸在乐曲声里。
陌煦,我曾经以为你对我冷酷无情,以为曾有的那点好不过是虚情假意,现在我才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保护我不得不装出冷漠的样子,为了我的安好宁愿失去自己的性命。陌煦,你让我情何以堪?
当你以九先生的身份接近我、暗中保护我的时候,你的心里可疼?这样瞒着我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堪一击?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能力和勇气与你站在一起,共同反击?你以为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可你是否想过我的感受?
陌煦,你编织了这样一个谎言来骗我,亲手将我往苏怡鸣身边推的时候,你心里可疼?
百里陌煦,你最好还活着!我和你之间没完!别以为你一句为了我好就可以肆意掌控我的人生,别以为你一句都是为了我就可以肆意为我做任何决定,我要你活着从山石下出来,我要好好和你算算帐!
众人都抬起头来,这乐曲他们闻所未闻,却被乐曲渲染的悲伤彻底击中。
苏怡鸣抬头静静看着那个背影,心底何尝不疼?那挺得笔直的背,分明带着绝望和萧索,让人好想紧紧拥在怀里。
如果忽略慕容焕此刻满脸的泪珠,小琴和妮妮是最先掉泪的,不少亲卫也红了眼眶。小白早已顾不得苏怡鸣的感受,拿起要给伤员包扎的绷带不停抹着眼睛。
就在这时,妮妮听到一声很微弱的“焕焕”,它身子一震,这是阿爹的声音啊,娘亲这一招真的管用,阿爹一定是听到娘亲的琴声和歌声了。
妮妮屏住呼吸,站在那里用心感应着,突然身子一扭,爪子指着某个地方,大声喊着那些灵兽,“挖开这里,我阿爹在这下面!”
灵兽们轰地一下围了上来,火玄大声吼到,“只能用爪子,不能用工具,刨的时候轻点!免得砸伤他!”
所有的亲卫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灵兽们在那里挖着,不少人也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刨着。小琴抱着佑容冲了上去,和小武、阿明站在一处,死死地盯着,希望奇迹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