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七月初,唐瑛陪伴李秀宁和她的小儿子柴令武来到了骊山的温泉宫,这里是李渊常来休闲的地方,也是一个疗养圣地,将李秀宁安排到这里休养,不仅仅是李秀宁在苇泽关上受了重伤,而是李渊也看出李秀宁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若不是真有所需,李渊也不会命李世民派人把徐御医从洛阳“请”过来了。
在李建成的亲自安排下,唐瑛陪着李秀宁到达温泉宫的时候,徐御医已经被接过来了。老头胡须都花白了,腿脚还勉强算的上硬,腰杆却有些佝偻了,早已经不是唐瑛初见他时的光景。老人家倒是笑嘻嘻地迎上了唐瑛她们,可唐瑛却在看见徐御医的时候,眼圈发红了。
一系列的规矩过场走完后,李秀宁便让唐瑛先和徐御医叙旧,为了她而把这把子岁数的人从大老远的地方弄来,她心里也是隐隐不安的,同时也对唐瑛多了一份歉疚。
李建成为徐御医安排的住处很不错,宫内花园侧的小院内,即独立,又距正殿很近。屋外空地上,一个炭炉已经在冒烟了,炉子上放置了瓦罐,瓦罐中飘出阵阵的药香,徐御医才到几天,就已经开始履行医者的责任了。
“爷爷,对不起,都怪我,我把您给我的药给公主服用了几颗,公主他们又禀报了皇上,所以才……连累了您。从洛阳被带到这里来,这一路辛苦,我……”
一进小院,把身边的宫女太监支使开后,唐瑛就忍不住落泪了,内疚地看着徐御医佝偻腰身,轻轻为他锤锤后背。
徐御医呵呵一笑,拉过唐瑛的手往里带:“傻孩子,又说傻话,爷爷我是医者,看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在哪儿不是给人看病。当年我在洛阳,给隋帝、给宫里的嫔妃、公主们看病,眼下到长安,一样是给公主看病,有啥区别。况且,两年没见你,爷爷这心里也惦记,正好过来看看你,一举两得。”
“我离开洛阳的时候,爷爷的身体还很不错,怎么两年没见,就……累成这样。”唐瑛抚摸着徐御医的后背,心里酸楚万分。
“唉,不是累的。当年洛阳围城的那半年呀,受了损,往后就没恢复过来。人老了,没法子。呵呵,好在我身体不错,没病没灾。”徐御医笑着解释:“你们走前,你的秦王殿下还专门叮嘱了人关照我,这两年,我过的还不错。不过,你这女娃还是不听话,又到战场上去拼命了?”
“爷爷,我……是没听您的话,又逞能了。”唐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真不是刻意去做那些事的,没法子,被逼的。”
“逼的?秦王那么喜欢你,还忍心逼你去打仗拼命?听说那高开道是个狠家伙,你居然去杀他,真是太出格了。”徐御医撇嘴了。
唐瑛摇摇头,抬眼看看屋外,确定没人,才小声说:“我就告诉爷爷,去杀高开道真是逼不得已,我那个傻大哥,居然跑去帮高开道了,您说,我能不找机会去把他弄出来嘛。既然去都去了,顺手就把事情办了。”
徐御医瞪眼了:“哟,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放不下?人呢,现在去哪儿了?老头子见到他,非狠狠尅他一顿不可。”
唐瑛噗地一笑:“好啦,没事了,眼下弄回家了。嘿,人人都道我为大唐尽忠,其实呀,唉,都是大哥惹的祸。
“对,都是他惹的祸,老头子绝不放过他。”徐御医边说笑,边拉过唐瑛的手为她号脉:“唔,嗯,还可以,不算虚。看来这两年你还算听话,没把身体折腾出大毛病来。不过,小毛病也不少,我这次得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唐瑛笑道:“爷爷,您要调理的人是公主,不是我。”
“唔,两个一起调。太子爷说了,需要啥都能提,老头子趁机要了不少好东西。咱爷俩还是用原来对付王世充的那招,有好东西白给,咱不要白不要。”
“噗。”唐瑛捂嘴笑:“爷爷,你在假公济私。”
“胡说,太子爷可是叮嘱了,公主的身体要调理好,你的身体也得一起调理好了。”徐御医得意地冲唐瑛眨眼:“太子爷还说了,把你们两个调理好了,老头子一家几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唐瑛愣了一下,才苦笑道:“原来假公济私的是太子呀。皇上可没这么说。”
徐御医意味深长地看着唐瑛道:“皇帝让你陪公主过来,怕也有这层意思吧。你可知道,我刚到的时候,太子爷是怎么对我说你的?”
“嗯?他说啥?”
“太子爷说:李瑛县主是陛下宠爱的人,也是孤看重的人,名义上陪公主过来,实际上也是让她好好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徐神医伺候好了公主和她,也等于伺候好了陛下和孤。怎么样,太子爷怕也不是假公济私吧?”
唐瑛苦笑:“太子殿下……说的也没错。爷爷,我也不瞒您说,不知怎么搞的,陛下对我的事很上心,弄的我一点自由都没了,我几次请求回洛阳去看看,陛下都不准。唉,这日子过的,表面风光,骨子里难受。”
徐御医也皱眉头了:“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眼下又是立大功,又是当贵人,按理说,能得到皇帝的青睐该高兴才是,你咋愁眉苦脸的?”
“爷爷,伴君如伴虎,我不想这样下去。”
“又胡说了。那隋帝暴虐,算是老虎;眼下皇帝不错,老百姓都盼着过好日子呢,你还不乐意。照爷爷说呀,你年纪不小了,单将军也找回来安排好了,皇帝宠你,秦王喜欢你,连太子都对你不错,你还是赶紧嫁给秦王吧,老这么拖着,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说,要不这样,我跟公主和太子提提?”
徐御医这一说,唐瑛满嘴都是黄连味,为啥人人都认为她嫁给李世民才是正经事呀。唉,真是和这些古人说不明白:“行啦,爷爷,咱不说这些了。”
“好,好,好,唉,你这孩子呀,就是与众不同的太厉害了。”徐御医摇摇头,直叹气:“唉,看样子,老头子来这一趟,还是喝不上你的喜酒哟。”
“爷爷……”唐瑛努嘴了。
“不说了,不说了。”见唐瑛脸上飞红霞了,徐御医也适可而止了:“哟,忘了火上熬着药呢,够时辰了,快,起药去。”
唐瑛陪李秀宁在温泉宫一住就是两个月,这期间也回长安一次,见过李渊就赶紧回来了,她是为李秀宁的事回去的。李秀宁和唐瑛一样上战场,杀敌无数,但自身也受伤多处,只是,她一来没唐瑛那么好的底子,二来也没唐瑛那么好的运气,唐瑛是在身体损耗最大的时候遇见了徐御医,从而得以挽回。
多年的伤痛积累、为人母的艰辛,加上这次在苇泽关受伤太重,都极大地损耗了李秀宁的气血,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即便知道李秀宁的身体状况不好,但当徐御医慎重地给出李秀宁的生命活力怕是不会太久这个结论时,唐瑛还是惊呆了。
这种结论肯定不敢给李秀宁自己知道,但却不能瞒着李渊,唐瑛思前想后,借口回家有事,跑回了长安,将徐御医的诊断结果和开出的药方禀报给了李渊。其实,李渊早已经从其他御医那里得到过一些暗示,命令李世民把徐御医找来也是为了最后的希望。只是,他得到的还是失望。无奈之下,李渊也只能让宫中最好的御医赶到温泉宫,和徐御医一起,尽全力延长李秀宁的生命之火。
李渊也想亲自到温泉宫看望女儿的,可惜,他太忙了,忙的焦头烂额。原来,这两个月里,大唐的北部有危机,而南边却实打实地又起战火了。战火一起,朝中诸事都无法再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刚刚整理完毕的田亩人口又要重新计算,而已经拟定好的官制制度,也暂时被搁置起来,朝廷中心围绕战争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首先是七月,李渊得到报告,突厥的军队在并州、代州、原州、幽州等地频频出现,而盘踞在大唐北部的梁师都、苑君璋两股反唐势力,也频频勾结突厥骚扰北部各州。李渊不得不又一次将李建成和李世民派到北边去防范突厥人可能的大举进攻。
没等搞定北边的事情,南方又出大乱了。一场不亚于平叛刘黑闼的战争,在武德六年的八月打响了,李渊这次一口气派出了三个李姓强人征讨辅公祐:赵郡王李孝恭、岭南道大使李靖、齐州总管李世勣。
在江南闹出大动静的人是江南义军首领之一的辅公祐,武德六年八月,辅公佑在江南发动江淮军叛唐自立,他自称皇帝,立国号为“宋”,以丹阳为都城,声势浩大,一时间,淮南江东等地全部宣布脱离唐朝管制,大有以江为界,和大唐分享江山的意图。隋唐末期,最大也是最后一次大叛乱或者说是争霸之战,就此拉开帷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