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楚玉珩和沈漫正立于云古塔的外头,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虽说这都是当年他们已经经历过的事情。
但是如今在亲眼见证一下,倒也是别样的一番滋味。
一旁的楚玉珩一直很沉默,自从白衣沈漫被关进云古塔以后,他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了。
原本他们是打算按照沈漫的安排,让楚玉珩去跟着那个男的的。
但是好在那个男的也被关了起来。
虽说不是以犯人的身份被关押的,但也是被拘于一个房间里的。
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水云天的态度,多半是不太相信这男子口里的话的。
只是碍于众人,加上沈漫的体内确实也是有狐丹的,所以这才将沈漫关进了云古塔罢了。
夜里,楚玉珩坐在关押那个男人房间的屋顶上,沈漫则继续守着云古塔。
一晚上过去了,第二天一清早,楚玉珩就跑来了云古塔,二人再次会合,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沈漫愣了愣,着实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这么安静的。
剑修大会期间,没有再发生任何的事情,最终得了魁首的是盛氏。
直到半个月以后,各大家主将门下弟子皆遣散回了自己的仙宗。
这才有功夫留下来一起处理沈漫的事情。
盛氏兄妹只留下了盛水泱一个人,盛非离则生成宗内有要务需要处理,留下盛水泱一人便可。
沈漫被人从云古塔提出来的时候,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
这几日,她茶不思饭不想,皆因楚玉珩竟一次都没有再来询问过她。
就好似已经认定了她罪大恶极一般。
她被拉上大殿的时候,那个男子也在。
楚玉珩坐于侧边,苏广茶坐于上首,两边分别坐了其他的家主。
所有的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愣了愣,总觉得这些人包括楚玉珩在内所有的人,都陌生的很。
良久,还是盛水泱第一个站出来,走到那个少年的身侧,弯腰问道:“你再将你此行的目的说一遍。”
那人毫不犹豫,再次斩钉截铁的说道:“碧澜君的弟子,这位沈漫姑娘是狐妖王子衿的女儿,她记恨我百里家曾参与过击杀狐妖事件。
扬言要杀我百里一家,原本百里宗主还好言相劝,本以为将她劝服了,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是子衿的女儿。
只进了门便要杀人,我们将她劝离以后,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
却不成想,这女子竟一直都未曾离开过,一直潜伏在我们宗门附近。
直到有一日,我们少爷出去,被她逮了个正着,于是她便提着我们少爷回了百里家。
宗主实在是爱子心切,也不愿与她发生冲突,好言相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奈何这人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定要杀人不可,最后她竟不听劝告,直接杀了少爷。
宗主悲痛之下,与她厮杀,却不料她有狐丹加持,宗主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最后百里家满门……便都死在了她的剑下。”
沈漫冷眼听着这人的说辞,待那人系数说完了以后,这才冷笑着说道:“你敢对天发誓,你说的绝无虚假吗?
百里府私下里与猎妖师为伍,豢养魔尸,丧心病狂。
百里府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皆知情,不仅不阻止不揭发,竟还助纣为虐。
甚至还不停的出去杀妖取丹,猎妖师本就是于天地所不容。
炼妖师虽恶,到底不会用妖丹炼制魔尸,伤人性命。
你是哪门子百里家的人?我倒要你自己自证一番呢!”
那人怕是也没想到沈漫竟如此反驳他,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最后踌躇了片刻,竟然也只是说了一句:“你胡说。
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笑了一下道:“你证明不了你说的是真的,却要我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来我水云天滋事的不是你吗?你若证明不了什么,那也只能说你是故意来破坏剑修大会的。”
楚玉珩一直没有说话,盛水泱则又温声道:“沈姑娘说的有道理。
依我看,还是双方都拿出一些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才行吧。
如若沈姑娘说的都是事实,那即便是杀了百里一家那也算是事出有因吧!
若是这位少年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沈姑娘……可就需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盛水泱说完这些话,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饮而尽以后,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楚玉珩又道:“不知……碧澜君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说到底此事牵扯着你的徒弟,若要询问也该你亲自来的。
方才……我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还望碧澜君莫要在意。”
楚玉珩抬了抬眼皮子,然后起身走到沈漫的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仔细认真的询问道:“漫儿,你没有说谎对吗?”
沈漫紧抓着自己的裙摆,手心里甚至已经有了汗渍。
只见她依旧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师父,是真的,难道你忘记了宣姬了吗?
还有封易老前辈,宣姬的哥哥就是死在百里家和那些猎妖师的手里的啊!
对了,宣姬哥哥是炼妖师,他变成了魔尸,真的非常的恐怖,我……我当时被百里家关在地牢里……”
沈漫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个少年就激动的说道:“你胡说。
什么宣姬炼妖师猎妖师……我自小就在百里家长大的,他们都是好人,见了恶人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
堂堂一代仙宗,启能容你如此污蔑?
碧澜君,你不是要证据吗?当日她就是用您送给她的明月剑杀得人……”
“我不否认我杀了人,可是我要说的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可以吗?”
沈漫实在是忍不住回了一句,那少年愣了愣,最终还是没能住嘴,只又说道:“大家不是也去了我们仙宗了吗?
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若有魔尸,启能不被发觉?
她一个杀人犯,竟还有了话语权不成?”
一旁的化常泽也忽然起身道:“这话我倒是赞同。
她既然承认杀了人家全家,且……百里家的初代家主可是为了大道埙了身的。
几百年来一直守心,刻苦修炼,这样的仙宗,我倒是不相信会与那些妖邪勾搭在一处。
姑娘,你莫不是想要为了脱罪,故意倒打一耙的吧?”
沈漫愣了愣,看着楚玉珩低声,接近于哀求的说道:“师父,你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有说谎。”
楚玉珩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说话,这时候化常泽却又说道:“碧澜君,你这水云天的事,按道理我们外人不应该多说什么。
可是……这沈漫是个半妖,那兔子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妖。
妖的心思可是深不可测,且极会伪装的呢!
此事……您可莫要徇私情啊!”
化常泽这话刚刚说完,坐在一旁的苏广茶终究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道:“哦?那挺化宗主这话的意思,是直接定了漫儿的罪了?
此事尚有待追究,真假还未可知……”
“尚辰君,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杀人她已然承认了,百里家的声誉向来极好。
难不成你不相信自己仙门反而去相信一个妖的话?”
“妖也分善恶,人不也一样,你另眼看妖,与那些猎妖师何异?”
这话是沈漫说的,她终究是忍不住了。
盛水泱却低声道:“可是杀人的是你啊,妖也是你啊。
难不成……杀人的妖也算是好妖?退一万步讲,即便百里家罪大恶极,也轮不到你去裁决吧?
你为何不将此事回来告知你的师傅碧澜君?
而是自己选择去秘密的杀人全家?
这可说不通哦,你若是说你顾及自己的身份,那更加荒谬了。
你大可以不跟你师父说你的身份,只将百里家的恶行告知于他不就好了?
我虽不愿管这档子事儿,可是这事儿看到了这里,也是实在忍不住多说这么几句罢了。
你一个姑娘家,又是修仙之人,怎么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呢?
当真是辜负了你师父往日里对你的诸般的教导了。”
沈漫愣了愣,不得不说盛水泱的话,她真的没办法辩解。
时至今日,她也是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是多么冲动了。
可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盛水泱的话说完以后,其他的家主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楚玉珩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沈漫良久。
这才说道:“你即反驳不了盛姑娘的话,又杀了人,又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即便是你不杀人,只妖这一条,水云天也容不得你了。
自今日起,你离开水云天吧,从今以后你与水云天再无瓜葛。
你我师徒……之情也到此为止吧!”
这么说完,楚玉珩便转过了身子过去。
沈漫似乎并没有想到,楚玉珩竟然半点不相信她说的话,二话不说就将她逐出师门了。
楚玉珩说了话,门外的弟子便进来径直将沈漫拖了出去,与沈漫一起被丢出水云天的还有青黛。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也不过如此,沈漫是妖又杀了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出去了。
她们将将丢出去以后,天坞城的民众就围了上来,将她们打的鼻青脸肿的。
那一天,她们几乎被烂菜叶子和各种垃圾给埋了。
青黛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是一门心思的护着沈漫。
她们就这样,在水云天的山底下躺了两三天。
后来虽然还有人来咒骂她们,来打她们可是也只是几个人罢了。
沈漫意识有些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青黛正流着泪,替她拍打身上的垃圾。
沈漫笑了笑,看着青黛道:“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青黛听了这话,连日来的委屈登时就涌了出来。
抱着沈漫就哭了起来,沈漫早已经哭不出来了。
抱着青黛,安慰了她许久,这才起身,二人艰难的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而此时依然还躲在水云天的沈漫和楚玉珩则暗地里又窥视到了沈漫被丢下山以后的事情。
这些事情沈漫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不知情的。
楚玉珩立在她的身后,神色有些紧张。
大殿里,化常泽则看着楚玉珩道:“什么意思啊?
杀了人,碧澜君一句轻飘飘的逐出师门便了结了?
那百里家几百条人命就这样了?”
那少年也跟着叫嚣道:“还望各位家主替我们做主。”
楚玉珩冷眼看了一下化常泽,继而又说道:“你当觉得如何?”
这话问的也是一语双关,这些人一口一个水云天内务,却一直在吹风点火。
一会儿说应当询问清楚,却一边倒的只针对沈漫一个人。
他不是傻子,看的出来,只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越是护她护的明显,就越容易落人话柄。
如今他这也算是罚了沈漫了,他们若是还不依不饶,就反而显得他们有些别有用心了。
果然,楚玉珩这话一问出口,化常泽登时就闭上了嘴。
一旁的白沧镜起身打着圆场道:“今日这事儿便如此吧!
那姑娘被关在云古塔里半月有余,如今看来应该是受了不少的罪。
又被逐出了水云天,这惩罚也是不轻了。
只是今后,她若是还为非作歹,就不要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白沧镜的话说的那也是掷地有声,其她几个家主自然不会多言语。
此事过后,那些家主便一一散去。
沈漫和楚玉珩一直盯着那个少年,二人跟着那个少年一路竟跟进了化常泽的府邸。
这事儿就奇也怪哉了,这化常泽私底下与猎妖师有来往,已经证实他和百里家定然有着见不得人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只是如今连这个少年都是出自他的府邸,这事儿……倒是耐人寻味了。
他们二人小心翼翼的又混进了化府,然后跟着那个少年进了化常泽的卧室。
二人又重新飞到了屋顶上,但碍于是白天,不好太引人注意,只得趴在瓦片上。
半个身子伏在房顶的外沿,尽量让站在院子里的人抬起头的时候看不见屋顶上有人。
随后他们这才掀开瓦片,继而便看到那个少年跪在化常泽的脚边。
然后一副邀功的模样说道:“化宗主,您看这结果可还如意?”
化常泽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会对他夸赞几句,却不料登时就是一脚,直直的踢在了那人的脸上。
继而这才骂道:“如意个屁。
楚玉珩今日这是摆明了护着那个妖女了。
什么逐出师门,那都是做做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