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要与“巨兽”沟通，所以要净化和她共生的异化天使，而要净化异化天使，就需要“巨兽”的配合，所以要寻求她的协助，而要想“巨兽”能听得懂人话，又需要先净化异化天使……

　　问题似乎陷入了套娃循环。

　　不过很显然，伊萨那塔的意思并没有这么简单，只听见她说道：

　　“这小家伙看似狂躁，但她似乎还十分懵懂，恐怕还非常年轻吧？”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把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龙墓内有一枚早已失活数千上万年的龙蛋，那枚神格碎片也一直寄宿在失活龙蛋中，那个天使则是在两百多年前被神格碎片吸引到空间屏障外，而直到122年前，一个刚出生的龙裔被带入了龙墓，引起了神格碎片、天使以及龙蛋三者的共鸣，最后在一系列尚未知晓原由的异变下，诞生了这样一个畸形体，并且被封印了在龙墓之中直到现在。”

　　“龙裔、失活的龙蛋、落单的天使还有神格碎片……原来如此。”

　　“那么，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而且也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让智慧生物对与[龙族]的认知与生灵意念，部分地指向她。”

　　艾德里安心中一震，

　　自己为了诱导[龙族根源]析出虚空反馈而做的一系列行动，竟似乎一直被伊萨那塔看在眼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世界之树]的子嗣，对于神格与众生的关系，我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管你是回归的巴哈姆特，还是新诞生的独立人格，巴哈姆特的那份[龙族根源]，都会与你的这幅躯壳绑定在一起。”

　　艾德里安恍然，伊萨那塔似乎是和始祖龙们有着某种盟约，对于[龙族根源]的事情恐怕是知之甚详，并且她对于规则权柄即神格的事情也非常了解，在这个基础上，她能看得出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动，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不谈，但让她也被划入智慧生物对[龙族]的认知当中，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神格是世界规则表现在物质世界的集合象征，理论上来说，神格会对于符合自身权柄范围的一切事物作出回应，但由于不存在完全占据某一完整规则一切权柄的神格，因此在实际上，每一份神格都只会对符合自身最大本征的事物作出回应……比如[龙族根源]，就会对[龙族]这一独属于它的概念作出回应。”

　　听到这里，艾德里安也就差不多明白伊萨那塔的意思了。

　　“你是说，让那‘巨兽’被智慧生灵认知为[龙族]的一部分，以此引起与她融合了的那份神格碎片的反应，最后借助神格碎片的规则权柄去压制共生的异化天使？”

　　“没错，圣灵族的起源是神代后期才逐渐产生的[信仰]这一概念，而[龙族根源]囊括了四大基本元素在内、超过十种不同方向规则的部分权柄，并且还是艾拉世界最古老的、最庞大的神格体系，圣灵族的那些基于[信仰]而产生心灵污染能力，在[龙族根源]面前只是小问题，即使那只是一份[龙族根源]的碎片。”

　　艾德里安认真思考了这个提案，结合自身与一份完整[龙族根源]接触的经历来看，越想越觉得可行，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问题是，让一个想法或观点在广大智慧生灵中形成普遍认知，这可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任务，如果无法让一个观点快速普及到数量足够庞大的人群中，那这个办法根本就不切实际。”

　　“作为我们合作的条件，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我的眷族可以提供帮助……世界上最早的吟游诗人就是精灵，这些小家伙们对于传送英雄史诗可是有着丰富的经验，我可以再次开启几个小型[空间之门]，让他们瞬间抵达大陆不同地区，这样的话，只需要半个月，一段包含着新角色的巨龙史诗，就将一定程度上传开，并足以引起变化了。”（注）

　　艾德里安想了想自己此前实验[巨龙传闻]时的经验，估摸着如果不是在一片之前完全没有巨龙传说流传的地方重新“开垦”的话，在已有群众基础地区进行传播，那速度应该会更快。

　　不需要半个月，基本只要两三的昼夜交替，一段新的、有趣的传说故事，就将在酒馆和冒险者公会中被传扬开来。

　　在这一点上，自己手下的埃德蒙、雷克斯，甚至冒险者三人组，都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艾德里安最终还是决定搏一把。

　　——除了因为对彻底击败一个七阶的敌人毫无胜算以外，还因为他对于这个有着龙族血脉以及得到[龙族根源]碎片的“巨兽”动了恻隐之心……

　　与伊萨那塔之间的意识交流只发生在短暂的数秒之内，在确定了计划后，艾德里安也将命令通过契约的联系传达给了雷克斯他们，之后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上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巨兽”身上。

　　“来吧！我就不信了，带着连个充电宝的我，还无法把你拖在这里几天不成？”

　　艾德里安目前体内储备的源血，一共足够他进入七次[超限模式]，其中一份源血要用以维持巨龙之躯的最低需求，因此艾德里安通过源血所储备的[超限模式]次数，一共是六次；

　　而艾德里安储备的虚空反馈，可以转换为进入[超限模式]四次的源血，因此两边加起来，艾德里安在保留最后一份源血的前提下，相当于储备了十次[超限模式]次数。

　　另外，法伊和史矛革作为新晋的古代种巨龙，对源血以及虚空反馈的承载极限基本相同，都是两份源血、以及能够转换为两份源血的量的虚空反馈；

　　也就是说，在两龙各自保留一份用以维持身体活动的最低限度源血的前提下，艾德里安能够从他们俩那里分别补充到三次[超限模式]次数。

　　统计起来，艾德里安足足能够使用的[超限模式]次数为十六次！

　　“呼……”

　　艾德里安做了一个深呼吸。

　　老实说，进入[超限模式]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上一次在库纳斯湖与骸骨龙一战时，只是短暂地进入了一次[超限模式]，身体过载所造成的损伤就让他在之后休养了好几个月。

　　如今虽说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成年上古种巨龙的身躯更加完美、坚韧，能够承受程度更高、时间更久的过载，但同样的，接下来的战斗也不是只喷吐几口[龙炎吐息]、维持一段时间的[天赋领域]就能结束的，这次将会是一场强度极高的持久战！

　　追求战斗的本能在苏醒，血管内崩腾的血液让艾德里安战斗欲望逐渐高涨。

　　“吼！！”

　　一声短促但有力的龙吼穿透了云霄，高空上被雷海环绕的纯白巨龙体内，那四枚不断有力鼓动着的心脏中，一滴一滴仿佛宝石一般的半虚幻装源血逐渐浮现，并快速析出无数道细丝一般的金红色血线、顺着崩腾的血液瞬间贯通至巨龙之躯的每一处角落。

　　原本因为进入完全战斗状态而逐渐堆积废热能的身躯，在燃烧源血后，瞬间感到一阵难以言述的清凉感，艾德里安仿佛被注射了一顿肾上腺素一样，进入了极度亢奋状态。

　　散发着铂金光泽的龙鳞，每一片的末端都在纯白巨龙身躯微微颤抖中、往外继续生长蔓延，很快，纯白巨龙体表就形成了一层长满倒刺的狰狞“铠甲”，相比起原本的光滑鳞片来说，颇有种轻甲换重甲的感觉；

　　组成[雷暴积云]的那无数湛蓝色雷霆，也在艾德里安亢奋的精神、以及被短暂拔高的世界位格的影响下，跃动地更加剧烈、并快速转变为纯粹的亮白，让远在百里之外的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仿佛天边多了一枚“小太阳”；

　　四周的魔力环境被再次搅动，并且受影响范围一再外扩，耶兰斯和法伊、史矛革不得已继续后撤了一大段距离，以免被卷入其中……

　　艾德里安进入了[超限模式]。

　　强所谓有的“掌控感”充斥着他的思维，这种感觉比刚才在一般状态下进入完全战斗姿态后所产生的错觉并不一样，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掌控”，是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能力、对自己意志辐射范围内一切能量的极致掌控。

　　“这是七阶[圣域]的感觉……果然和传承记忆里记载的一样，六阶[传奇]是接触世界位格、规则权柄的开端，而七阶[圣域]，则能够真正地开始使用部分世界底层规则……而我是纯色白龙，或者说是[天空之龙]未长成的小号，我的世界位格所属权柄中最突出的部分，就是[天气]！”

　　“吼！！！”

　　第一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完全进入[超限模式]的艾德里安，仰天再次发出了一声绵长的龙吼，已经完全“白化”了的[雷暴积云]，应声炸开、炸成无数粗大的耀眼雷蛇，往四面八方迅速涌去，所过之处风起云涌，很快，直径接近百里的大片天空，都被一片裹挟着无尽雷霆与狂躁魔力乱流的大型暴风云所笼罩。

　　海面上掀起无数高达数十米的巨浪，无序的魔力与狂风卷起大量海水、形成了密度极高的水龙卷群，将这片海域化作了“死亡之地”。

　　即使是在扩散后的[雷暴积云]笼罩范围之外，巨浪与暴风的余波也依旧向外扩散了好长一段距离，[贝希摩斯内海]南北两岸，甚至距离更加遥远的西岸，都被一阵又一阵数米高的浪头拍打着，近海居住的人们一百年高喊着“天神发怒、世界药丸”，一边急急忙忙完内陆逃去……

　　此时，先祖之地中心出的战斗，已经完全无法从外部进行观测，肉眼的视力无法穿透层层暴风雨与水龙卷，而超凡者的辅助观察手段也被极致混沌的魔力环境所阻挠。

　　对于外界所有人来说，那场战斗已经成为了一个“黑箱”，在结束之前，没有人能够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北海岸，艾丽娅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由于先祖之地离北海岸更近，因此站在这里观测的艾丽娅，距离“黑箱”的边界甚至不到十公里，能把普通人吹飞的狂风拍打在她脸上，四周魔力环境也变得混乱不堪，但她却依旧没有后撤，而是继续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

　　这样的景象，艾丽娅印象非常深刻，她曾经见到过一次，或者说，她曾亲身在这样的“末日之境”里度过了一段时间。

　　——三年多以前，和圣灵教会的牧师们横渡“恶魔封印”的时候，在“被恶魔诅咒的海域”中，她所看到的景象，和眼前因为巨龙的战斗而引起的大范围意象，是何其的相似！

　　“……果然，巨龙就是圣灵教会所宣扬的[恶魔]啊……难道说，环绕希里亚斯大陆的那一圈封禁，其实就是出自哪里正在战斗的巨龙之手？”

　　有这样联想的，不止艾丽娅一人，[贝希摩斯内海]南海岸，[雷鸣之城]以西的一座沿海小城镇中，跋山涉水总算来到这里的老牧师约拉姆，也正死死瞪大双眼盯着北方海域中的那副末日景象。

　　“不会有错……不会有错的，那里就是圣灵呼唤传来的方向，那里正在发生一场圣灵与恶魔之间的战争！”

　　失去一臂的约拉姆浑身颤抖，这即是被眼前景象勾起了曾经的记忆、对自己靠近“恶魔”一事感到了惊恐，也是对“圣灵降临、自己将再次得到到圣灵眷顾”一事感到激动所导致。

　　同时，隐约中也有对自己这几年信仰有动摇一事感到惶恐的因素在内——凡人的力量来自于圣灵的赐予，信仰之心不够坚定，将彻底失去一切超凡之力！

　　“……守护艾拉的圣灵，你是以一切生命与灵魂的救赎，你是我等永恒信仰的主……愿所有生灵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你的国……”

　　约拉姆仅剩的一臂抱紧了抱在层层布条中的圣典，向着先祖之地的防线，低头低声祷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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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先更后改。

　　注：【游吟诗人】与【吟游诗人(行吟诗人)】的区别

　　[游吟诗人]（Troubadour）兴盛于11世纪到13世纪末，诞生的根源是十字军的尚武精神与骑士风度，游吟诗人基本都是社会的中上层，自己只负责作曲，会雇佣音乐家来传播自己的作品；

　　[吟游诗人]（Gleeman/Bard）最早诞生在公元1世纪，原指在凯尔特人中写作颂词和讽刺作品的人，后来衍生为创作和吟唱英雄史诗的诗人与歌手。

　　简单概况，[游吟诗人]是带有宗教色彩的，并且属于是社会中上层，而[吟游诗人]则是民间的流浪音乐家，创作内容更加民俗化。

　　在奇幻作品中，出现的一般都是[吟游诗人]，dnd中的职业Bard也是[吟游诗人]而不是[游吟诗人]，所以我之前用[游吟诗人]这个词其实是错的，现在更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