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笑道:“我们连夜做点心,准备一早就开张,把姑娘的赎金银子挣出来。”
蔡良走过来说道:“雪风糕和软玉糕都有掌柜的秘方,但是琥珀酥和玲珑饼其实我已经都会了。我们明天再多卖一百盒这两样点心,紫烟姑娘说,这样就能凑齐掌柜的赎身银子了。”
“没想到掌柜居然自己回来了!”紫烟高兴地捧起钟意的双手,“姑娘都好,可曾受到慢待?”
钟意摇摇头,朝后看看沈澈。
紫烟这时才注意到钟意身后跟着的沈澈与静容,连忙给两人行礼。“奴婢只顾着我们姑娘,却没看到二公子,真真该死。”
沈澈笑着轻轻挥挥手,静容上去说道:“紫烟姑娘可别一见面就死啊活啊的,这一条人命,哪又那么容易就没了的。”
众人因为掌柜回来,心情非常好,说说笑笑起来。沈澈几天没来白鹤楼,发现白鹤楼多了很多新面孔。钟意引着牛富贵、李小四和银蝶向沈澈一一介绍。
李小四和银蝶,沈澈只是点了点头,牛富贵则引起了沈澈的极大兴趣,而牛富贵也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聊天的人,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恨不得立刻就跑到二楼厢房来个深入对话。
但时间不允许,首先天亮了,白鹤楼的一群人一宿没睡,中午还要开张卖点心,再说沈澈不是说要带十几个人来嘛,怎么能看到一个老外就把自己的兄弟抛在了脑后!
于是钟意推着牛富贵去睡觉,也招呼其他人赶紧休息,然后把沈澈按到大堂某张桌子边,说道:“赶紧让你那些飞天入地的能人异士出来吧。”钟意转转头,四下张望,“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沈澈点点头,拿乌金扇轻轻敲了敲桌角,“呼”的一声,安杰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立刻就站在钟意和沈澈面前了。
钟意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喂喂,要我收人可以,可这空里来空里去的不行,好嘛,客人到我这来吃饭,来个店小二是飞着送菜的,这是来吃饭还是来看杂技嘛!”
沈澈笑了笑,对安杰说:“你听到没?这段时间你们都听她的。”
安杰点点头,低声说:“小人知道了。”
说完也不看钟意,就垂手站在一边。
沈澈也不说话了,脑袋往下耷拉着,看起来是有点困了——也是,他也一宿没睡觉呢。
同样一宿没睡的钟意却毫无困意,因为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十几个人就来了一个,然后也不跟她交流,就在那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一站……
钟意刚要跟沈澈说,这些人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一个个面试,就看到银蝶端了一壶茶出来。
“二公子为我们姑娘劳累一宿,奴婢好生过意不去,喝点茶解解乏吧。”银蝶款笑吟吟,步子走得也十分曼妙,就那样翩翩地来到沈澈面前。
沈澈看也不看银蝶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拄着腮,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银蝶做的小心思,全都落了空,只好像个真正的奴婢那样,给沈澈和钟意都奉上茶,然后端着托盘站在一边,还想着找机会。
钟意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钟意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银蝶的表情,想来也是知道有不甘的。
钟意在心里冷笑一声,哼,这丫头她一点也没看错,偷懒耍滑,人前卖弄,本尊的两个丫头,怎么天上地下的有如此云泥之别!
银蝶走了,钟意这才把她刚刚要说的话说给沈澈听。
沈澈听钟意要一个个看,就说道:“这些你对安杰说。”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们我都交给你了,本公子要回府了。”
沈澈往外走,静容跟上去,又回头对钟意说:“二爷下午不来,晚上也是要来的,还请钟掌柜留几样二爷爱吃的点心,备好二爷爱喝的茶。”
钟意待在原地,觉得还有很多话要对沈澈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交给她,她该怎么用,是照常当员工还是像客人一样照顾,还有这场有点像闹剧一样的绑架案,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她的猜测到底靠不靠谱,她都需要从沈澈那里得到证实。
可沈澈就这么摇着袖子翩翩地要走。
钟意又不好意思说出让他等会儿的话,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想到静容不是说他晚上还来么,那留到晚上再说?可晚上那么多人,再加上个牛富贵,看到沈澈就像看到了知己似的,要是抓着沈澈聊个不停,她那些话,又该怎么问呢?
沈澈一回头,看到钟意又彪呼呼地站在那里,刚刚的精气神儿都不见了,又从钟大掌柜成了一个傻丫头。
看到钟意犯傻,沈澈就想笑,于是就忍不住问道:“掌柜可是还有事对我说?”
钟意连忙点点头,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抽的一股风,居然上去就抓着沈澈袖子,把他拖到自己房间,又对静容说:“你在外边看着,我和你家二爷聊点私事。”
她又看了看那根木头桩子安杰,发现此人一直站着,居然连个姿势都不动,咂咂舌头,还是把沈澈拽到了自己的房间。
静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掌柜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奔放了?
如今紫烟在钟意旁边的屋子里睡觉,钟意的房间里并无一人。沈澈跟着钟意走进她的房间,脸上带着古怪的一抹笑。
沈澈乐得看钟意的变化,他总觉眼前的人让他猜不透,一会儿精明无比,比如刚刚打发那个明显要贴过来讨好他的丫鬟,一会儿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比如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又突然间把他拽进房间。
呵呵,沈澈在心里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好人家的女子,会如此主动地把男人迎进自己的房间的。
钟掌柜的房间嘛。他倒是第一次进来呢。
第一眼就看到床头挂着的一束花。
花朵已经干掉了,但是不知道被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保留了盛开时的模样,束花的带子是精心搭配的墨绿洒金缎纹带子,还系着一个很别致的花样,衬得那花倒比盛开时更加艳丽几分。
那束花,就是当日在锦明街花市上,沈澈送钟意的那盆金凤。
发现沈澈在看那束花,钟意不知道怎么的脸就红了,有些讷讷地说道:“那花拿回来没几天就谢了,我做了干花,花枝叫富贵兄埋到地里,富贵兄说这种南方花朵,能不能养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沈澈心里一动,想起那天晚上,他看到李绮堂带着他的人走进白鹤楼的日子。也是那一天,他生气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理变化,去找沈柳的麻烦,看着她遭了殃,气急败坏地去摘星阁找厨子撒气,又哭哭啼啼地回到沈府诉苦,他本来是想一直跟着沈柳看戏,顺便看看那人的反应,可是不知道怎地,鬼使神差般,他竟然又回到白鹤楼,听到了钟意与三妹妹的一席话。
“你得相信他。”
这是钟意对三妹妹说的,在外边偷听的沈澈看不到钟意的表情,只从这五个字中,听出来了钟意的笃定。
想到白天出门时,她也是一文钱也不带就与他出去了的……他想的没有错,她其实是在意他的。
只是她恐怕,没有料到吧……
那他呢?
看着他以为被她扔在锦明街,却依旧被带回来的那盆金凤花,还被她细心地坐在了干花挂在床头,沈澈的心里,再一次感到了一种从很久之前,就产生的,一种叫“牵挂”的感觉。
不不,这不行。沈澈在心里摇着头,反驳着自己。
他不能有这种心思,他要报仇。三妹妹有她的心思,但是对他来说,报仇,也是他一定要做的事。不管是那场大火,还是母亲去世的真相,他有太多债,要跟那个人偿还。
更何况,她竟然把主意都打在了白鹤楼的钟意身上。
他沈澈是不能被人有把柄在身的,就算他对钟意,有那么一点点,是的,只是一点点不同,他也不会教人知道,也不会纵容自己将这“一点点”放大!
想到这一层,沈澈就想掉头走,他不能和她就这样站在她的闺房里,如果把持不住该怎么办?
沈澈“唔”了一声,就要转身,“我们还是去大堂说吧。”
没想到钟意竟然飞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喇喇地说道:“你傻啊,我把你拽到这儿就是有只有咱俩能听见的话说,连静容和你那根木头都不能知道的,你出去还说啥!”
看钟意一根筋傻乎乎的样子,沈澈又泄了劲。
跟这丫头玩心思,真是得看她心情!眼下钟意大概是没那个精力与人斗心眼了,所以直来直去地都有些可怕了。
无奈之下,沈澈只好坐到桌前,问道:“掌柜有什么事要问我?”
钟意白了沈澈一眼,吸了口凉气,说道:“你这人,真是,早上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不是你说什么都要告诉我吗?”
钟意说完也坐在沈澈对面,托起腮帮子,闪着好奇心大盛的眼睛,说道:“沈二爷,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在国公府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到今天为止遇到的这么多事,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澈有心想逗逗钟意,就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要是不说呢?”
钟意果然急了,激烈地说:“怎么能不说呢?别说咱们是掌柜加东家,就是普通朋友,我看你这么乱糟糟的,总也要询问下,关心下吧?你说吧!你快说吧,我好验证下我猜的对不对,不然我可要憋死了!”
沈澈来了兴趣,眯了眼睛问钟意:“哦?你都猜了些什么,不如先说给我听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