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是什么样的人,沈柳这点心思他会不知道?当下沈澈只是慢条斯理吃茶,看也不看坐在一边的沈柳。钟意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吃那确实不错的小笼包。
这小笼包虽然美味,却实在不适合女子吃。寻常女子吃,都是小口小口,还要用袖子遮住面容,钟意却不管那一套,怕流出汁液,她张大嘴一口一个,要是噎着了,就一气吃下一碗雀舌茶送一送。
她这吃包子的样子,别说静容和紫烟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处乱不惊的沈澈,都有点吃惊,怕掩饰不住,连连吃茶。
两个人在桌上一个忙着吃包子,一个忙着看对方吃包子,把沈柳直接晾在一边了。
沈柳等了一会儿,粉脸上的恼意越来越明显,只得又张嘴说道:“妹妹我是争不过二哥哥的,好在老爷还算体恤妹妹,这不,把这地方赏给妹妹了,从今往后,这摘星阁就是妹妹的产业了呢。”
这却是沈澈不知道的。这两日因为钟意,他心情不错,因此就没有和国公府那些人周旋,没想到他稍稍放了放手,对方却趁机走了几步棋。
“恭喜大妹妹了。”沈澈不咸不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冷冰冰的笑意,“才刚大妹妹还嫌这地方脏,这一下成了这里的东家,少不得要来几趟看顾下生意,倒是辛苦大妹妹了呢。”
这话说得也算老辣了。潜台词是你既然嫌弃这地方,还巴巴地要了过来,所以也不算什么了,有能耐干吗不要个你喜欢的地方呢?
沈柳的粉脸有了一点尴尬,她用帕子又抹抹鼻子,支撑着继续说道:“大妹妹也没别的本事,只想着今后好好打理这家茶楼,想着怎么把对面那家元泰福给挤兑黄了才是正理。听说那家元泰福已经元气大伤,连半坛子酒都卖不出去了呢。”
听到这里,钟意下意识看了沈柳一眼,正好对上了沈柳的视线。从刚刚开始,沈柳就对这个不声不响、在她面前大吃包子的女子心生不满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如此不顾淑女之态!
沈柳立刻对钟意说:“这是谁家姑娘?还是二哥哥新收的红绡楼小班儿?我是兴国公府大姑娘,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为何连句话也没有?”
立刻就有一个丫头走上前,朗声说:“看见国公府大姑娘,还不行礼跪拜?我们这等人家,也是你这种寒门小户的野丫头得罪的起的吗?”
钟意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紫烟心领神会,立即递上帕子。钟意慢条斯理、能多优雅就有多优雅地擦擦嘴,又将那帕子递给紫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端起雀舌茶吃了一口,这才说:“沈二公子,你请本姑娘吃茶,本姑娘心领,只是不知你有家事缠身呢。本姑娘这就告辞了,你答应我没有办的事儿,还请上点儿心罢。”
说完钟意就站起身,伸出手,紫烟扶住了,主仆两人径直越过那丫头,朝门口走去,经过沈柳时,钟意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兴国公府大姑娘,本姑娘乃白鹤楼首席掌柜,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不也没有一句话吗?你我彼此彼此,就此告别,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钟意这一套是跟各种古装宫斗电视剧学的,那款儿范儿都是学的正宫娘娘,再加上在现代时她就是高管,要做出高层领导的气场和气质来,那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钟意为人洒脱爽朗,平时不喜欢端架子罢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端。可喜的是紫烟那丫头也可圈可点,眼力劲十足,能帮她做足全套戏份。
钟意说完这番话,转身对沈澈略福了一福——大股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看也不看沈柳一眼,翩翩然就走了。
倒把那狐假虎威的丫头和沈柳惊得愣在原地,仔细品味这“白鹤楼首席掌柜”是什么来头。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女子可以任酒楼掌柜吗?首席又是什么意思?白鹤楼又是哪里?看那女子虽是一身布衣,吃相又极其不雅,没想到站起身,居然通身都是豪门贵女的气派!
而且她那二哥哥,一向冷人冷面,不好亲近的,居然还有要为那女子做的事儿?
沈柳愣了半天,意识到自己何必跟一个布衣女子一般见识,又连忙甩着帕子对沈澈说:“大妹妹今儿来就是告诉二哥哥这话,另外既然摘星阁是妹妹的了,以后还是烦请二哥哥去别处喝茶罢。”
她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给这个二哥添堵么,可别忘了大事。沈澈近日一直在摘星阁吃茶,听说极喜雀舌,若是不让他来,岂不是一桩快事!
沈柳正准备欣赏沈澈不甘愿的表情,却没料到沈澈也站起来,摇着扇子翩然地往外走,对沈柳说道:“大妹妹不说,哥哥也是要走的,这家摘星阁既成了大妹妹的,更是污浊不堪了,今后有事,去白鹤楼找我罢。就是你刚刚嘴里说的那家元泰福,如今已改了名字了。不过大妹妹小心,闺阁女子出多了门,是容易被人玷污清白的。”
话说完了,沈澈脚不沾地地就走了,把沈柳留在原地,一张粉脸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一口气要发作,立即就抓着刚刚那个丫头喝道:“还不给本姑娘起驾回府!再给本姑娘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还有,晚上你不准吃饭了!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布衣也能把你吓成那样!”
那丫头委屈无比,姑娘不是也被吓住了么,但她无法分辨,只得连声称是,伺候着沈柳回沈府了。
钟意走出去没多远,静容就追了上来,“钟姑娘留步!”
静容手里包着一包银子,递给了紫烟,“这是公子吩咐静容给姑娘的十两银子,已经是散的了,方便进货和采买。”
钟意这才想起来,被那个什么国公府大姑娘一闹,竟然忘了正事,倒是沈澈有心了。
紫烟就问静容:“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静容小爷可知道?”
静容连连摆手,“叫我静容就是,说什么小爷呢?那姑娘是我们府里大姑娘,一向和我们二爷不和的。”他脸上出现一抹恼意,“今后怕是姑娘这白鹤楼,也要被那摘星阁挤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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