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躺在马车里,疼得一个劲儿叹气,却不敢出声哼哼。她嘴外边疼,里边也疼,越是疼,她越是恨钟意。
都是那个小娼|妇做的好事!不嫁她的大狗子就不嫁,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报复她,如果她不把这口气找回来,她还有什么心气儿好好活着!
马氏一边叹着气,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钟意,忽然她眼睛一亮,惨不忍睹的嘴角竟然露出笑意。
刚刚在公堂上,那小娼妇说她家的材料是什么?蔗糖!
原来是蔗糖……
竟然往茶水里加蔗糖……马氏心思飞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哼哼,小娼妇,老娘也没白吃亏,这不是把你家的秘方给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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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官府,钟意急着回花街卖凉茶,走得飞快。这一日,她并没有挣多少钱,之前挣的也让她全拿出去营销了,现在粗略一算,恐怕还不到一半。明天并不是集市,花街上的人流不如今天多,今天一定要挣出七成,不然她就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
却有人挡了她的路。
自然是沈澈。
白天看沈澈,又和傍晚时分夜幕笼罩时的他不一样。白天的沈澈,虽然服饰简单,却总是让钟意有一种花花公子的感觉。尤其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修炼成精的狐狸。
而且经过前天的事,钟意对沈澈没什么好感,看他的感觉也不像初识时那样惊艳了。
可是沈澈却心情不错的样子,笑得如沐春风,挡在钟意身前,翩翩地问她:“你姓钟,可有小字?”嗓音还是那样低沉、好听,有一种懒洋洋的味道。
钟意想避过这位公子,来个不理不睬,又觉得不妥。就是不给他当通房丫头,人家将来也是白鹤楼的第一股东,唯一的风投人,就算人家跟钟意没关系,那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权贵。
刚刚不是提醒过自己不要再意气用事么。
钟意咬了下嘴唇,耐着性子对沈澈福了一福,说道:“小女子单名一个意字。”
“哦……”沈澈想了想,说道,“意兴阑珊的意?”
钟意皱了皱眉,把刚刚的暗示又抛到了脑后,忍不住辩驳道:“春风得意的意。”
沈澈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一点,他真的是对这个小丫头很感兴趣。说起来,他也算阅女无数了,家里放着一群各种各样的通房丫头,红绡楼那种地方也不少去,各式各样的女子,他也见了不少,可他就是没有见过钟意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样,沈澈说不好,他只是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和她在一起,他是活着的。
三妹妹总说他没有人间味儿,和这个丫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鲜活。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他不是早在八年前就没有心,要做个修罗怪物的么,为什么看到这个所有心思想法都放在脸上的小丫头,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一个欠了债的,穷酸的小丫头而已,被本公子看上,是她的造化。将来玩腻了,给她几百两银子,也不算亏了她。
没错,我只是想玩玩她罢了,没有别的。
沈澈说服了自己,开始享受钟意面对他时流露出的不耐烦却要忍耐、很生气却苦苦压抑的复杂表情。他知道她急着回去卖凉茶,可他就是不愿意轻易把她放走。
沈澈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姓沈,单名一个澈字。清澈无瑕的澈。”
谁管你叫什么名字。钟意心里嘀咕,却又忍不住品了品,觉得这名字还挺不错。
看钟意没反应,似乎对自己叫什么没兴趣,沈澈只好又挑了个话头:“赎身银子……”他也只能和她说这个了。
“我正在努力,今天不够,不是还有明天么。”钟意连忙说,她生怕这个看上去老奸巨猾、又出言轻浮、不怎么靠谱的公子今天就把她拖回他家去。
沈澈点点头,“明日酉时,正是三日之期。”
钟意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想:这人真是太认真了,难道后天一大早不就是三天了吗?居然一个时辰都不肯多给她!
如果钟意知道沈澈正努力不让自己说出“我想把你的赎身银子提到五两,我看你怎么办”这句话,她又会该作何想法。
“公子也知道小女子忙着挣赎身银,所以就不奉陪了,就此别过吧,告辞!”说完这话,钟意也不等沈澈搭腔,就埋头避开沈澈,匆匆走掉了。
沈澈回过头,看着钟意连裙子都提起来飞奔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终于整个绽在了脸上。
他身边的贴身小厮静容看到了,凑上来说:“二爷今天好兴头,静容可是有几年没看到二爷这样笑了。二爷今天开心,不如也赏静容点什么,静容也跟着主子讨个吉利。”
沈澈笑容没有收,用扇柄敲了敲静容的头,嗔道:“猴崽子,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我问你,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妥了?”
静容连忙说:“前儿个牛总管就到我那儿给我看了,倒是真打了五十板子,是被人抬着来的,气儿都喘不匀,不像是装的。这事儿我看牛总管不敢跟他主子说,但那边一直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想必也是知道了的。那边生气牛总管办事不利,就把他打发到了庄子上,差事看来是要换人了。换成谁还不知道,我也吩咐咱们的人盯着,一有消息,立等告诉二爷。”
沈澈接过静容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静容在前头一边牵着马,一边继续说道:“至于二爷交我办的那件事儿,倒是有点麻烦。那边竟然也看好了那酒楼,听说咱们想要,那边就找到老爷面前,说是正好给大姑娘做嫁妆。”
沈澈听静容说到这里,开口说道:“你这猴崽子,愈发精滑起来,问你点子事儿,你倒从开天辟地说起了。若是没办妥,你有脸跟着我去吃茶?不把屁|股洗干净了等着挨罚呢。”
静容笑起来,他是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格的,若是他直接说办妥了,主子反而不满意。主子一向面冷心热,虽是说他,脸上却一直有笑意,静容断定今天主子是怎样也不会罚他的。
因此静容伶伶俐俐地笑着说:“二爷又拿我作筏子了,前头那事,我学着二爷的样子,你说我回事儿时太简单,让我一点一点细说;今儿个我说得慢一些,二爷又说我精乖,还要罚我,静容我真冤!”
沈澈哼了一声,却并无冷意,对静容说:“最后是怎样拿下那酒楼的?”
静容就说道:“还跟以前一样,牵扯到大姑娘,就找三姑娘,三姑娘从来没有往外推的时候。老爷偏这两个女儿,倒比儿子更偏心些。三姑娘跟大姑娘一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就说,既是这样,那酒楼还是依着前边,给了二爷吧。这些年老爷也知道二爷什么都不争,难得二爷张回嘴,老爷也没有让二爷失望过。”
沈澈点点头。这些年,他在沈府的事都是让静容和三妹妹帮忙的,他一心要制造一个闲云野鹤的形象,老爷倒好说,夫人却是容不得他的。即便他现在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在那个女人眼里,也是一不高兴就要弄死的。
谁让人家有个在宫里的嫡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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