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达离开戴家秘地,飞奔离开,脑海中仍然闪现着戴家姐妹在山巅遥望自己离开的身影。前世今生,段达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有两个姑娘跟自己有感情方面的牵扯,偏偏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选择逃避。
是的,段达在逃避,他确信自己对李秀宁的感情是非同一般的,但是对于戴云和戴雨却又无所适从。
段达认准祁县方向,在山林间狂奔,尽量不去想那些让自己烦心之事,他希望时间能冲淡自己的这些记忆。
七月,骄阳似火,无情的炙烤着大地,林间树木都无精打采的抵抗着炎热。虽然段达已经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仍然能从周围的环境中感受到炎热,林中连一只鸟儿都没有,只有无休止的蝉鸣。
段达想起不知道是前世还是今生看的一首诗,里面有句话叫“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是的,段达现在所处的山林就是显得太静了,静的有些诡异。
段达停下步伐,感应能力全开,只感觉到树梢的禅鸣和树荫下一些虫子的活动,四周并无不妥之处。他不敢放下戒备,因为他心中有一种不妥当的感觉,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内心空落落的。
段达索性不再行走,找块大石坐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洒在大石上,形成一些黄白色光斑。段达凝目向上看去,一枚树叶被太阳照耀的更加翠绿,有些半透明状,叶子的纹理清晰可见。
段达细看这些叶子中纹理的走向,脑中思绪全部放空,好像自己变成了这片树叶又或者走进了这片树叶当中。这不是一片树叶,这分明就是一个王国,王国中有无数的子民正在辛勤忙碌,他们身体中都有一个叫叶绿体的器官,靠它吸收太阳的光能维持生存。每一个子民都有自己的故事,段达同样看到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在这片叶子中,段达好像一个旁观者,静静看待一切的发生,他又好像化作无所不能的神,可以感受到王国的每一个角落,感受到王国中每一个人的情绪。
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自脑海中传来,段达忽然清醒过来,转头向前方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文士自林中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口中边走边吟道:“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段达大惊起身道:“石之轩,你竟然没死!”
石之轩缓缓走到段达身前一丈处停下,这里正是段达的心理底线,若他再向前一步,段达恐怕就会拔腿而逃了。
石之轩看着段达,眼光中流露出赞赏,无丝毫杀意,微笑道:“再诱人的鱼饵,也逃脱不了饵的本质。戴家的计谋若是用在三十岁之前的石某身上尚有成功的可能,至于现在嘛,石某无需思考,就知道这是阴谋。”
段达反驳道:“明知是饵还要咬钩,邪王是否也向鱼儿一样好赌呢?”
石之轩背负双手,转身背对着段达缓缓叹道:“石某想试试能不能被杀死,也只有戴家的解牛功配合传薪功方有杀死石某的资格,其他如三大宗师又或者天刀宋缺之辈都不放在石某眼中。”
段达没想到石之轩精神如此不正常,且如此自傲,道:“邪王何必贬人以抬己,江湖上谁人不知你被四大圣僧多次追杀,更别比他们武功更胜一筹的三大宗师和天刀了。”
石之轩并未因段达的嘲笑而生气,从容道:“戴世伯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身具生死两种真气吗?除非武功比石某高上一倍,否则配合魔幻身法,我可以耗死同级的任何高手。四大圣僧追杀石某只是心虚罢了,如果不是四人联手,他们哪个敢出山门一步?”
段达这才知道他自负的由来,宋缺也好,宁道奇也好,也只敢在山门中等石之轩挑战,否则石之轩采取游斗的战术,确实有取胜的资格。
段达道:“可惜邪王你受了重伤,这十几年停步不前,功夫恐怕早已落后其他人许多。”
石之轩嘿嘿冷笑,吟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是是非非还要等盖棺方能定论”
段达看着石之轩的背影,中间好几次都想对石之轩出手,每次又都强行忍住。只觉得他的背影就像一座大山,而且有逐渐拔高的趋势,段达知道他同自己这些话就是想瓦解自己斗志,四大圣僧之辈在他手下都没有逃生的希望,何况自己呢。
段达哈哈一笑道:“邪王你是前辈,何必用这种计策来瓦解晚辈的斗志呢,不怕有**份吗。”段达希望用前辈的身份来束缚石之轩,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仍然想尝试一下。
石之轩转过神来,看着段达道:“我何时过要杀你?”
段达一嗤道:“邪王何必骗我,邪王想杀我,是从我那一掌开始的吧?”
石之轩洒脱道:“你还不算太笨。你是我见过的武道之路上最幸运的人。不到二十岁就能身入先天,恐怕只有二百年前的燕飞可与你比拟。就是邪帝向雨田也是一百岁以后才达到身体进入先天,如果你真气再入先天,就能整整超越邪帝八十年,如何不让人嫉妒呢?”
段达知道再无侥幸可言,凝重道:“既然如此,在下绝不会束手就擒,请邪王出手吧。”同时凝聚起全身的功力,深知今天实是十死无生之局,他绝无可能跑的过石之轩的魔幻身法。
石之轩不见丝毫动作,忽然出现在段达身前。段达八卦掌已经抽出,在接近石之轩左臂时被他一肘击在手掌之上,立时半身酸麻。
段达强忍麻痹感,身随意转,再次向石之轩击去。这次石之轩只是轻轻一带,段达的手掌就抽在旁边一颗大树之上,合抱粗的大树被抽出碗口大一块伤疤。
段达一脚蹬在大树缺口处,借力再次攻向石之轩。这些攻击中,段达都不敢使用丝毫内力,只以化劲对敌,生怕被他借去内力。
石之轩左手画圈,内力形成一个个圆环挡住段达的攻击,右手一指在段达的大退之上。
段达狼狈躲开,才知道同石之轩近战是如何的失误,他出手不但无丝毫预兆,而且四周全是他布置的真气。就像这次,段达明明感应到他会攻击胸口,结果大腿挨了一记,才知中了他的惑敌之计。
段达再不敢赤手攻击,拔出赤霄剑,向石之轩攻去。这次段达所有发出的招数全是攻击招数,对于石之轩的任何攻击都不予理会。因为他深知自己无法判断他的惑敌招数,只求能拼个两败俱伤。
这样的招数看似能给人以威胁,但是对石之轩,却全然无效,石之轩每每能先给段达一击,再躲过段达随之而来的反击。
仅仅片刻功夫,段达已全身多处受创,心知今天断无幸理。不过他并不甘心就死,心想就是死也得给石之轩留下一念想。他一边攻击,一边等待机会。在石之轩再一次击在段达身上时,段达赤霄剑从手中飞出刺向石之轩,被他仰头躲过。
这时,段达的身法忽然比刚才快了十倍,鬼魅般出现在石之轩身后,胸口硬挨了石之轩一掌,终于换来机会,燎原一击再次打在石之轩背部。石之轩被打得飞出五六步,才勉强站了起来。
段达站立起来,双目炯炯看着石之轩,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心内却暗自踹踹。不知道能不能吓退石之轩,这次自己翩若惊鸿,不动如山和燎原一击同时发动,实已耗尽身体中的所有劲力,如果不能吓走石之轩只能束手待毙了。
石之轩站起身来,吐出一口鲜血道:“嘿嘿,想用空城计,可惜石某不是司马懿。”只见他伸手一捞,地上的赤霄剑跳起来落入手中,然后以手抚摸剑身赞道:“好剑,以此剑取你头颅,当可无憾矣。”
段达暗中凝聚功力做最后一击,脸上丝毫不表现出来,怕石之轩采用诈术,欺骗自己。
石之轩深深看着段达,然后忽然脚踏大石,乱石崩飞,如箭般飞向段达。段达不防,身中十余颗石子,被打翻在地。这个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伤势,全身伤势一齐爆发,看着石之轩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却提不起丝毫力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似乎听到有清雅的箫声在林间响起。
昏过去后,段达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和李秀宁在山间田野玩耍,李秀宁拉着他的手在田野间飞奔,欢声笑语。忽然前方出现一个悬崖,李秀宁笑道:“达哥,我们跳下去好不好。”段达正待回答,李秀宁已经拉着段达的手全力跃下。段达心中忽然一阵悸动,竟然松开了李秀宁的手,然后攀着崖壁而下,等下到崖低,发现李秀宁正站在崖底看着自己,双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