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首发
问题出在最后,肖何确信自己跟吴叔说过,凤琷面前不能出现禽类和蛋类的菜肴,但是晚饭尾声,李姨居然给他跟凤琷一人上了一大块奶油蛋糕作为饭后甜点。
肖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妈,何培卿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点没减,还不断催促凤琷赶快尝尝。
凤琷根本不知道凡人的蛋糕是“蛋”做的,即使在电视节目里也没接触到关于蛋糕制作的东西,面对秀色可餐香味浓郁看起来特别好吃的蛋糕,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毫无障碍地吃了一大口……
肖何气得想摔叉子。
为了他妈考虑,肖何不能阻止凤琷吃蛋糕,为了保密凤琷的身份,他也不能跟他妈说凤琷不能吃蛋制品。但是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心里很不舒服——凤琷如果知道自己吃的东西里面有自己族类的“孩子”,他肯定要难受死。
肖何讨厌他妈的算计,从小讨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妈算计多了,特别喜欢凤琷的直接和纯粹(当然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要眼睁睁看着他妈算计凤琷,肖何几乎出离愤怒了。
何培卿眼见着凤琷毫无所觉地把整块蛋糕都吃掉了,露出满意的笑容:“唉,也是你们年轻人新陈代谢快,晚上吃蛋糕也不怕身材走样,像我不行了,想吃也不敢吃。”
凤琷很得体地笑了笑,矜持地对何培卿表示感谢。
何培卿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她不着急,肖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不住气,她相信自己很快能得到想要的真相。
肖何给凤琷递了一张纸巾让他擦擦嘴,然后轻声对他说:“吃好了让李姨先带你去休息吧,我有几句话跟我妈说。”
凤琷没有意见,母子重逢是件大事,他自己也曾经有过类似于母亲的存在,只可惜,他还没出蛋对方在神魔之战中陨落了。
李姨是个慈祥的人,长相是贤妻良母的类型,笑起来也让人觉得特别舒服。肖何小时候爸妈都很忙,是李姨带着他,算肖何的半个母亲。
李姨听到他的话之后殷切地笑着说:“少爷您放心,我已经提前两天把客房收拾出来了,牙刷毛巾也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
肖何盯着他妈没移开视线,冷冷地说:“不用了,凤先生跟我住一间。”
李姨没有意识到肖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根本没发现肖何跟凤琷之间的关系有不妥的地方,只是下意识询问何培卿:“太太……”
何培卿微笑着摆摆手:“听我儿子的。”
说完还热情地问凤琷:“小凤没意见的话。”
凤琷觉得自己无论多少次都不能完全适应肖何的直白,他妈竟然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无其事询问他的意见,真不愧是一家人……凤琷觉得有点尴尬:“我当然……咳,客随主便。”
凤琷和李姨离开之后,现场气氛降至冰点,肖何脸黑得都能滴出水来,他强忍着怒气站起身:“妈,我们去阳台聊聊。”
说实话何培卿没想到肖何会这么生气,看来那个叫凤琷的男人在他心目中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重要。
肖何喜欢开门见山,更何况下飞机之后经历的几件事,何培卿已经彻底把他惹毛:“你别再试探我了,至少别拿凤琷来试探我,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培卿笑着看向肖何:“那你该早点跟妈妈说实话。”
她说完还很欣慰地拍拍肖何的肩膀:“我儿子越来越有霸道总裁范儿呢,你现在这是在为了小白花人跟妈妈发火吗。”
“……”肖何囧得火气都灭了不少。
——你们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少看那些脑残电视剧脑残小说?!
“吴叔说他不吃禽类,也不吃蛋。不吃禽类我可以理解,有一些人会特别害怕带羽毛或者尖嘴的东西,不吃蛋有可能是过敏……”
何培卿朝肖何扬了扬下巴:“但是他对蛋糕完全没反应,吃得还很开心,对此我有两个理解,第一,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可以为了你冒险吃那些东西,第二,有更匪夷所思的原因——儿子,你有事瞒着妈妈。”
肖何冷冷地说:“如果他真鸡蛋过敏,你的行为是谋杀。”
“不会的。”
何培卿很有自信:“人算再淡定也总会有微表情反应内心,他看见蛋糕除了想吃没有别的反应,更何况你不也没阻止么。嗯……儿子,妈妈知道你对自己喜欢的人是不会这样的,都带回家给我看了,肯定不是感情淡的对象吧。”
“还有呢。”
“还有,妈妈见过的人也不算少,凤琷绝对不会是你同事这么简单,一个人的气质不能骗过我的眼睛。一个连身份和喜好都需要你对我隐瞒的人,将要成为你的伴侣,妈妈可不会同意喔。”
肖何听到这里反倒冷静下来,他在阳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表面看起来在关心我,其实根本是自己乐在其中。妈,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换个方式跟我交流,你不累我累。”
每次遇到自己的事她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从来不用正常的询问方法,拐弯抹角给自己下套,母子之间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吗。
“你累你累,你居然嫌弃妈妈……嘤嘤嘤。”
“……”
何培卿心里其实并不以为忤,玩够了在肖何旁边的藤椅上坐下:“讨厌妈妈这么做?别忘了你是谁生的,都说儿肖母女肖父,你跟妈妈是一样的人。”
她说完又自言自语嘀咕道:“讨厌跟自己一样的人打交道这点也跟我挺像的。”
肖何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是不喜欢你拿他做工具来套我的话,他真的不能吃鸡蛋……我打个比方,像有的少数民族不吃猪肉,你偏要偷偷给人家饭菜里加猪油,即便当事人不知道,也很不好,我不希望你这么对他。”
——信仰是鸡蛋?这新儿媳/婿还真神秘啊……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何培卿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那你该早点告诉我。”
“我告诉给吴叔不等于告诉你了?”
肖何好想翻白眼,他又加了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我难得回来一趟,妈你让我放松放松,我不想陪你玩烧脑游戏。”
何培卿叹口气:“哎,妈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关心你,你从来不跟我说自己的事情,从小这样,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好不容易谈恋了,也不跟妈妈说实话!你们将来会不会结婚我都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远了!真怀念小时候会扑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宝贝儿啊……长大了一点都不可。”
肖何木然地盯着天上的大月亮,心说我变成这样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孩子再小也是需要*的啊。
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肖何越不想说自己的事,何培卿越想知道,她越想知道越用那些弯弯绕的手段,导致肖何越来越不信任她——造成一种恶性循环。
其实肖何是很在乎自己的家庭的,如果何培卿像别家妈一样对他哭哭啼啼抱怨一番,他大概妥协了,奈何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这种类型……她会耍手段耍阴谋,唯独不会装可怜。
何培卿瞧着肖何那张面瘫脸也颇为无奈:“儿子,你真是太不知满足了,放在一般家庭里,把认识了才两个月的男人带回家这件事够妈妈打断你的腿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身份,很过分吗。”
肖何冷漠地看着天空:“据我所知你跟我爸才认识了两个星期结婚了。”
何培卿顿时一噎:“那……你爸爸至少是个男的,我们也不需要出柜,更不需要对家里交代什么,妈妈在这方面都没为难过你。”
“你想抱孙子的话我随时可以去弄一个,现在冷冻卵子的技术也很成熟了,想要智商高的还是要长得好看的,全凭你的好。”
何培卿很不优雅地翻个白眼:“不是我儿子跟人的情结晶在我这里称不上‘孙子’。好吧,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只要你好好回答,妈妈再也不管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了。”
肖何这才把脸转过来:“你问,我不一定回答。”
何培卿伸手在肖何胳膊上狠狠打了两下:“你个死孩子是不是要气死妈妈啊!”
“……”还真不习惯他妈用这种普通母亲会用的方式教训他。
何培卿体力不是很好,打了两下她打不动了,肖何还不算特别痛,何培卿气呼呼地问:“我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什么人,长得那副容貌,气质又那样,一看不是普通人。”
肖何望着天空眨巴眨巴眼——妈呀,世界上问题这么多,你怎么偏要捡着不能回答的问。
“他是……”
肖何在自己母亲期待的目光中,吐出几个字:“我喜欢的人。”
何培卿立刻直起身体,重点抓得很到位:“你喜欢的人?也是说,对方还没喜欢上你?”
肖何仿佛被插了一箭在心上,几乎呕血:“…………”
何培卿倒是笑了:“哎呀哎呀……没想到我儿子居然是倒追的那一方,不过也是,小凤长得那么好看,追求者肯定很多吧。”
——是啊是很多啊而且个个都在你儿子前面下的手。
何培卿却在想,那个孩子虽然好看,却没什么桃花相,反倒有种威严凌厉的气质,并不像滥情的人。嗯……如果他是,那当自己看走了眼。
看着肖何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终于克制住继续插刀的冲动:“那你对他,喜欢到什么程度?”
“有他我是同性恋,没他我是无性恋的程度。”
何培卿几乎要给他鼓掌了:“那还真是很深刻的程度……”
“理由呢?你他得这么深?你们不是才认识了两个月吗,我儿子也不像颜控啊,难道与身份有关?”
肖何闭了闭眼,觉得不吐出点真料他妈今天肯定不打算放过他了,于是斟酌许久说道:“他是我的小花仙。”
从第一次见面,他再也忘不掉那个红衣如火,面容绝色的人,那么美,眼神傲极,他踩着燃火的花从天而降,走到他面前。
肖何从来都信一见钟情,因为他确实对他一见钟情,小时候不懂,只是下意识想要拥有,长大了……长大后,不管对对方的感情如何,是情还是亲情,还只是莫名其妙的憧憬,肖何总归知道,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人。
有时候选择单身并非不会,而是不能拥有那个想的人。
肖何觉得自己对凤琷的感情是深刻的——如果二十年的憧憬都不足以证明感情深,那还要怎么才算深。
何培卿却愣住:“儿子,你要不要吃点退烧药?”
“……能说的这么多,信不信随便你。”
被自己母亲知道自己情路坎坷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肖何有些恼羞成怒,他豁然起身:“问完了吗,问完我回房了。”
何培卿笑眯眯地看着肖何的背影没动,果然下一秒对方回头朝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笃定地看着她:“不管他现在喜不喜欢我,最后会不会喜欢上我,我喜欢上的人,都不会让他轻易……”
轻易怎么样?轻易离开他?还是轻易……对他失去兴趣?
两岁那年的事情肖何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他在发高烧,爸妈的矛盾升级,又吵架了,佣人也因为主人处理家事被赶出去,没人理他。
一个两岁的孩子独自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孤独和害怕,他躺在床上,发烧烧得睁不开眼,仿佛这个世界正在离他远去。
凤琷是这时候来的。
凤琷肯定不记得了,他那次也没有正经下凡,只是路过,随机的……找了个凡人,把碧玺珠塞进肖何的身体里离开了。
但是他离开的时候顺手救了一把高烧不退的肖何。
那之后爸妈迅速离婚,他跟着何培卿从老宅搬走,凤琷再回来时早找不到肖何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能记他记了二十年。
肖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了凤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二十年前他还小,二十年后让他再见到凤琷,这是上天注定。肖何性格其实像蛇,用平静和妥协伪装自己,但是一旦握住机会,他一口咬住,死不放松。
他不会再让他的小花仙轻易离开。
肖何认为,情是没有道理的,却可以被设计。
从确定凤琷身份的那一天开始,肖何在精心布一个局,他所做的一切事都不是无意义,包括对凤琷的无底线纵容。肖何清楚自己在凤琷眼里是什么的身份,凤琷如果只当他是“随机的”,那他不会留下,因为少了他,还会有别人。所以得让凤琷记住自己,放不下自己,甚至上自己。
凤凰这种鸟心性不定,作为神更是如此,他宠着凤琷,顺着凤琷,春风化雨一般渗入到他生活的点点滴滴……让他一点点习惯,甚至依赖自己的存在,让他再也走不出自己的宠。
某种意义上来说肖何并不是个好人,他阴险奸诈,占有欲极强,又非常理智,有时候看得太透,令人害怕,令人讨厌……
但是好在他还能忍,在知道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肖何不会轻易表现自己的占有欲,他怕吓着凤琷,而且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有胆任性去挥霍一段感情?凤琷要自由,可以,他给得起,他可以不过问他的过去,但是等凤琷真的离不开他那天……他会把这些账,一点一点算清楚。
他想要囚禁的是一个神,不是只小猫小狗,武力是肖何的弱势,那……只能困住那个神的心。
但是神有心吗?神会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需要肖何自己摸索。
肖何为凤琷设了一个局,也为自己下了一个赌注,他赌会令凤琷上他,他会离不开他,最后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的世界。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博弈,坐在他对面的是最强大的,最难以捉摸的敌人,容不得半点差错,他要沉得住气。
人心啊,神的心,怎么才能被他握在手里?
一切都安排好了,缺的只是时间,凤琷留在凡间时间越长他的胜算越多,他打定主意徐徐图之,若非凤琷突然表现出焦躁,肖何也不会忍不住展露爪牙。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凤琷也对自己感兴趣,突然上自己这上面,他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留下他,一切都好说。
肖何喜欢挑战未知,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兴奋得浑身发抖,但是不可以,在成功之前,他得忍着,肖何不能再露出更多的破绽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没有努力而来的果实肖何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思维模式——很多事情他做了,他才会觉得理所应当,侥幸只会存在于文学作品的yy之中。
他着凤琷,算计着凤琷。
也许凤琷完全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后,会觉得他讨厌吧?
——那永远不让他知道。
他的理想如同深深藏在怀里的珍宝,直待他成功那天才甘心吐露,肖何不需要令世人为它惊艳,他的目的,只要囚中那只凤凰。
肖何能够轻易对自己母亲透露凤琷的身份,是因为无神论的母亲肯定不会相信,当年他跟她提小花仙的事被无情否定了。但是何培卿跟自己一样,他们是同类,肖何需要一个人来分享他的秘密,不然他总有一天会扛不住压力泄露那些阴险的心思。
母亲是最好的人选,她与肖何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喜欢阳谋,一个擅长阴谋。
何培卿大吃一惊:“要上演一场虐恋情深囚禁play的情大戏了吗,儿子啊,你可真是好霸道的高富帅啊,妈妈好喜欢这种style,妈妈支持你!”
肖何没说话,冷淡地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过了好久,肖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何培卿才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笑得眯起眼睛,似是自言自语:“乖儿子,囚禁play虽然有趣,但是对喜欢的人,还是攻心为上哟……”(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