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进城的省道上,皮卡车飞驰,十多分钟过去了,副驾驶位置的曹子昂依旧怔怔不发一语。其实,他已经慢慢缓过来了,只是,对于今晚上的事情,难以接受。
先是蛮牛在中枪,好在蛮牛当时隔着一层烟雾,给他的冲击并不是特别大,只是感到惊慌而已。可是,后来霍子杭和左晓东,却是在他眼前被击杀。
特别是左晓东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曹子昂总觉得左晓东胸口那飞溅的血液,都飞到了他的脸上,有些热乎乎的样子,却也很快冰凉。
夜空中那两朵血花的迸发,就这么轻飘飘地带走了两条生命。
曹子昂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恐惧,他根本不敢想象什么时候一颗子弹就会飞向自己,像带走霍子杭和左晓东那样,也带走自己。
刚刚开始接触参与放高利贷那会儿,曹子昂体验到了不劳而获的乐趣。从生肖门拿到本金,然后再用高额的利息放给那些急需用钱的人,转手一收,自己就能抽取很大一部分的钱。
好像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钱一样。他开始大手大脚,开始玩女人,而且,为了不走漏风声,被他玩过的那些女人,都被他下命令,直接绑麻袋沉江了。
第一次在生肖门的提醒下,他让人杀掉那个无辜女孩子的时候,他还幻想过自己以后的路,在心中安慰自己,已经沾了人命了,以后就算被发现了,也逃不掉坐牢的命运。
破罐子破摔的曹子昂,越来越放肆,也越来越受到生肖门的器重。嚣张作恶了那么久,却一直没被发现,曹子昂的心中也愈发得意。
他觉得,有生肖门在,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被发现那些事情了,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生肖门那么强大,群妖谷势力那么大,又能拿自己如何?
可就在他最放松的时候,来自国家的强悍力量,打碎了他的美梦。
前几分钟,他还跟周秉然一起坐在车头上聊天,即便周秉然早已吩咐过今晚上可能会有情况,周秉然感觉到了不安,可他也没觉得什么。
可后几分钟,却风云变幻。
四面八方的枪声,数不清的生肖门弟子被子弹击倒,头顶上盘旋着的警用武装直升机引擎轰鸣,那巨大的探照灯,更是让他这个长时间都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物感到了一种无所遁形的压力。
还有那比自己地位高,伸手比自己厉害的霍子杭,左晓东。就在自己眼前,被无情狙杀,左晓东临死前,那手还希冀地往车子的方向伸着,眼神中的恐惧和绝望,给了曹子昂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冲击。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结局。
“还没缓冲过来么?”皮卡车下了省道,在去往郊区凶猿堂堂口的路上,单手开车的周秉然,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堂主……我……我们怎么办?”曹子昂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
“以……以后。”曹子昂神色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以后?”周秉然哑然失笑,“我可没心情担心这个。想一下回去怎么交代吧,损失了那么多兄弟,货物也丢了,三个负责人全部没了,还不知道高层那边怎么想我呢。”
周秉然瞥了一眼曹子昂,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弧度却满是冷意,心中暗道:现在知道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过也不用担心,就你做的那些事情,审判也许会因为你现在的作用而迟来,但绝不会忘记。
听着周秉然有些低沉失落的声音,曹子昂立马说道:“堂主,不会的,今晚上你的那些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的,我会为你作证的。你已经尽力了。”
“你?”周秉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算了吧,你都吓成这样了,说的话几个人信?”
“不会的!”曹子昂张嘴差点就说漏了,他顿了顿,隐晦表达了自己一定会努力为周秉然作证,不会让生肖门高层因此责罚他。
言语中,曹子昂不断重复周秉然已经尽力了,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错。
周秉然听着曹子昂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没有再接话,只是神色莫名,目光微眯:
是啊,他尽力了。
尽力洗脱自己的嫌疑,不动声色地设计,借用他人之手干掉那些罪行累累的渣滓!
半小时后,周秉然和曹子昂回到了自己的堂口。刚一下车,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刘卓就带人跑了过来,见到周秉然受伤了,神色一变,伸手扶着周秉然,问道:
“堂主?你怎么受伤了?”有其他生肖门的弟子在,刘卓还是很注意的,不会称呼周秉然宗主,而是按照生肖门的规矩来。
刘卓见到从车里面下来的只有周秉然和曹子昂两人,顿时有些惊异,“霍子杭和左晓东他们呢?”
“死了!”曹子昂声音低迷,垂头丧气地回答:“堂主很努力地想救他们俩,可是当他拖住那个黑袍人,我去接应他们俩的时候,被后面追上来的官方狙击手击杀了他们俩。”
先是刘卓带着胸口中枪的蛮牛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内堂,找医生处理伤口,现在又是周秉然负伤,带着一个曹子昂两人狼狈归来。
今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凶猿堂一众留守的弟子都大概猜到了些,只是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出去了那么多人,就只回来了四个人。
其中两个负伤。
从新堂主接手这么久以来,凶猿堂就没吃过遭受过这么大的损失。
一众弟子有愤怒,有失落,也有不解和抱怨。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具体的事情,明天再说。”周秉然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地说道。闻言,众多弟子纷纷点头,除了负责警卫的人,其他的也就陆陆续续离开了。
内堂里面,周秉然身上的伤口已经凝结血痂了,刘卓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衣服小心翼翼地剪开,并且将那层沾在皮肉上的衣服轻轻撕下来。
这个过程,少不得又把伤口重新撕裂,那种疼痛,即便是周秉然,也忍不住真正闷哼,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等到周秉然这边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众人相顾,最终只剩一声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