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位于彭城正北偏西一的地方。就地图来看,大约就在彭城的十一钟方位,它离彭城有五百多里的路。尽管这一路地势稍平,大路宽阔,可只要不是疯狂的赶路,玩什么急行军什么的,倒也不是一天可以抵达的。
离王通寿宴还有七天的时间,李钦根本就没有快马加鞭的意思。他午后从彭城出,到傍晚时分他便已经抵达彭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大镇。
这是一个繁华的集镇,方圆两里,有近千户人家,两条大街,十几家商铺,四五间客栈和两栋青楼。
李钦来到镇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镇大街两侧的商铺已经纷纷挂上了明亮的灯笼。
灯笼大都不是红色的,但也绝对没有白色的。一连几个串在一起,在和煦的晚风之中轻轻摇弋,自有一股不出的宁静飘逸。
街上行人很多,有的三三两两为一伙,有的几十人为一团,将大街堵得了遍。虽然他们还在移动,可这移动的度实在太慢了。
李钦站在镇口,看着镇的情况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怎么有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外地人?”
他命人询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王通老爷子寿宴,很多人都去参加。虽然能够入府的大佬不是那么多,可他们随从手下……哪个也不是太少。他们来得比你们早一些,将客栈都住得差不多了,只有几间零星的客房。”
“这样啊?”李钦听有些为难了。
镇里的客栈都住满了,那自己这一伙人怎么办呢。
“主公,我们自己在镇里找家客栈休息。亲卫们就由苏统领安排在镇外好了。”颜师古向李钦建议道。
“可是主公的安全谁来保证?”从李钦的亲兵成长为亲卫统领的苏定业对此提出了疑问。
“这个……”颜师古也有些为难。
李钦可是武道宗师,其实力远在众人之上,按道理他自己的安危根本不需要众人的保证。
但,这样的话,李钦自己可以,他的手下却不能如此。
所以苏定业一开口,颜师古便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建议存在着一个原则性的大错误。
“不用想那么多,就按师古的建议来。我的安全……我自己能够保证的。”李钦平静的作出了决断。
“可……”苏定业还有意见。
“放心,这这么多人。大家都要一些面子。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乱来吧。”李钦拍了拍苏定业的肩膀请他放心。
“这……”苏定业还想再劝,可李钦已经转过头去了。
苏定业知道李钦主意已定,只好取了折中的办法:“那主公至少得让我领几名亲卫跟上。就算不能保护主公,也能为主公办杂事。”
“办啥杂事?我们也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罢了。”李钦摇了摇头:“算了,你愿意跟,就跟着吧。”
李钦不想在纠结下去,便认可了苏定业的建议。
于是,苏定业挑了五个人相当干练的亲卫出来,连同他自己作为李钦的亲随,跟着李钦和颜师古步入集镇。至于剩下的亲卫,苏定业将其交给了自己副手统领,在镇外一里的地方立营。
尽管只有一百人,尽管不是在战争时期,可李钦教导的规矩是不能忘记的,该做的安排,他们依旧得一丝不苟的完成。
镇还是很安定的。由于起义军兵威大盛,瓦岗军接连攻破了洛兴仓,成为天下义军中风头最劲的势力,原本控制东平的徐园朗,也与瓦岗军合流,令这一带尽归了瓦岗军。
既然是义军的地盘,身为隋将的李钦自然不能那么高调了。他命人将“丹阳镇将军李”、“当涂县候李”的旗号收起来,只扮做普通的世家子弟,迈步进入集镇。
这当然是所谓的掩耳盗铃之举,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过有心人。好在大家都知道来此之人大都是为了王通的寿宴而来,无论是义军还是江湖客,无论他们的政治立场是如何,就是冲着王通的面子,他们还是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人会以此而李钦如何如何,李钦自然也乐轻松。他带着颜师古等人步入镇中,在镇上寻了一间客栈包了三间客房,就此住下。
夜很快深了,集镇也安静下来。
夜黑月高,这本就是方便某些人行动的时候。就在李钦吹熄了客房的灯火的半个时辰之后,四道飘忽的身影踏着青瓦铺就的屋檐来到李钦的屋前。
李钦的屋子靠街,位于客栈的三楼,其间有一扇窗户朝外。
身着夜行衣的四人猫着身子来到李钦的窗下,低着头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
屋内毫无动静,只有李钦那显得特别虚弱的呼吸声。
“就是这间了么?”一个娇的身影轻声的询问。
“嗯,我看亲眼看见他进了这间屋子的。”他身后一个身材硕健的人重重的了头,低声肯定道。
“那我们就上吧!”位于几人最前端的那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男子声吩咐。
“好!”另一个身材硕健的男子应了一声,微步前移,就怀中掏出一根管子,扎开了李钦屋子的窗纸。接着他燃一根烟香,一手拿着,一手左手的忽煽,将烟香吹入屋内。
如此忙碌了半个时辰之后,听着屋内的呼吸声似乎更加沉重了一些,屋外的几个人满意的了头。
“看来这东西还是挺有用的。”身材高大的男子满意的了头。
“这可是从北地花狐身上拿来的,想当初我们为了灭了他,花了多少工夫。北地花狐可是用这迷烟造了不少孽呢。”使用迷烟的男子很是自得的道。
“是不错!”身材高大的男子再次称赞。
旋即就被他身后的女子捏了一把:“这种坏东西,你可不能乱用哦。”
“我需要用这迷烟么?”男子弯下腰去,贴近了女子的脸颊:“有你我就足够了,我哪里需要别的。”着,他抬起了头:“工具没有好坏,关键看使用工具的人。走吧,我们应该进去了。”
话音未落,这男子便勾开窗户翻身进入了房间之中。虽然是一个雀跃,可他的轻功不俗,飘飘的落在的地上只出轻微的声音。
“啪……啪,啪,啪!”男子入内之后,其他三人也翻身进来。只是他们的功夫不如男子,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男子对此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两眼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人形。
那身形没有太大的动作,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其上微微起伏,显然依旧处于熟睡之中。
“好机会!”男子冲自己身后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他身后两人头,迈步越过那男子,蹑手蹑脚的走向床榻。
“唰!”他们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两把匕,单手执拿着,一个纵越,便往床榻上的扑去。
然而,还不等他们扑上床榻,便见变故突生。原本好端端盖着的被子“呼”的一下飞腾起来。
“崩……”棉被裂开,四散的麻布与填充在里面的木棉丝絮在凛冽的掌风之中化作根根钢针和片片钢刀直扑两者的身躯。
“不好!”屋里的几人惊呼。
他们见此变故,哪里不晓得自己的行动早已露了破绽,被屋里的人现。
“快退!”高个男子大喊。
眼下事不可为,保住自己才是最关键的。至于杀了对方?那还是等以后再吧!
高个男子倒是很有些眼力,他知道出手的人实力很强。
在他的呐喊下,前扑的二人生生止住去势,回过身子就要避让。但,他们的动作是快了,可埋伏在房间里的那人动作更快。
就在他们两个忍住经脉之间的真气逆转的难受,止身后退的一瞬间,来者的手已经搭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啪……啪!”一阵好似炒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响起,那两人只觉得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沿着自己的手臂一阵上行,还等自己反应过来对方到了自己肩井穴之上,一股冰寒刺骨的真气从其指头上刺出,由此封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
“啊……!”两人惊呼一声,身子早已不由自主的瘫软下去。
“哪里走?给我留下吧。”这时一个从容平静的年轻男声在他们耳边响起。随即他们便感到自己另一边的肩井穴也是一麻,整个人便定在了当场。
“好强!”两人心中暗道不好。
可眼下的他们早已无能为力。
“无双,快撤!”高个男子着,拉扯自己的身后的女伴就要往窗口奔去。
显然对于此时的他们来,最好的逃命之道就是从窗口直入大街了。
然而他们能够想到的,屋里的人哪里会想不到。
就在他们身形向窗口处迈了两步之后,一道如岚劲风从男子的面前擦过。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惊觉的止住脚步,便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的身影已然站立在了窗户的边上,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此时,夜已深沉,天上月牙只有那么细细一勾,宛如芝麻一般的星也是很少,整个夜里的天光并不明亮。那人的声音堵在身边,男子只能从者朦胧的光华中隐约看到那个身影的模样。
不想他不看还好,一个便不由自主的惊讶出声:“什么?居然是你?你在骗我们?”
男子很有些气急败坏了。
“骗?这怎么能骗呢。我李元华不过是设下一个局,对你们来一个愿者上钩罢了。”那个身影淡淡一笑,转过身来面对着高个男子,将自己的容颜完全暴露——能在这个,出现在这里的,出了李钦还会有谁呢。
“你!”高个男子心中无尽凄凉。
今夜之事给他带来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的行动被人现是其一,现的人居然是李钦那个病秧子,而且这个病秧子还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武学高手则是其二。
怎么办?
高个男子瞅了瞅近在咫尺的窗口,又看了看倚靠在窗旁,托着下巴,好笑的望着自己Ide的李钦,心中明白,自己若不设法胜过面前的人,只怕今夜自己这一行都要留在此处了。
“这怎么能行?”高个男子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便朝李钦直刺而去。
这一剑如苍鹰捕猎,带着睥睨一切的冲劲,以锐利的剑鸣诉着剑法本身的狠厉。剑锋向前,剑尖颤抖,似乎是持剑不稳,其实是伺机而动。
一时间虚虚实实的剑影,层层叠叠的洒出,化作片片银芒往李钦那儿切割过去。
“鹰扬派的翔鹰剑法?嗯……还算有些门道。”高个男子的剑法不俗,可李钦却似浑然不在意一般,犹有余力品评男子的剑势。
这令高个男子心中憋屈:“不要瞧不起人!”
男子冷哼一声,突到李钦胸前的剑锋,突得一顿,万千霜华,凝做一股,倏地变招,化虚为实,挑往李钦的咽喉,果是狠辣。
“嘿!”李钦冷笑一声,将托着下巴的左手向前轻轻一捏,便将高个男子的剑锋拿住。
“嗡!”一声沉闷响起,李钦手中暗劲一振,由那被自己拿捏住的精钢长剑直传高个男子的身躯。
高个男子哀嚎一声,全身如触电一般颤抖不已,手中长剑落下,身子酥麻无力,却是空门大开。
“梁舜明,希望你父亲梁师都还能再生儿子!”李钦淡淡的了这么一句,猛然拗直了自己的身子,如闪电一般飞出一脚,直冲高个男子的胯下而去。
断子绝孙脚!
这是世间最简单也最男人无法接受的绝招。李钦此时简单的使出,正是打定主意要让梁师都、梁舜明断子绝孙了。
“啊……”梁舜明身后的女子惊呼一声。
“住手!”与这声惊呼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窗外的,一声威猛的断喝。
然而,无论是惊呼还是断喝都无法阻止李钦的行动,即使梁舜明飞身后退而是一样。
“啪!”一声重击。
“嗷!”梁舜明捂着自己的双腿,厉声怪叫起来,其间似一声细不可闻的蛋碎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