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晦散尽,一鸟依人。
小巧身躯落木屋岩头,坐空啄食,眼神锋芒毕露,唧声喝瓢中水,拍翅离去。
李水山从石磨中取出一捧米面,自制的石锅,加清水煮出浓粥,搓嘴淡香,嗅鼻盛出几碗放在身前,一碗偷香妖做了两双筷子,在垂涎中嗖嗖嗖的下肚,一脸不情愿的道:“无油。”
李水山扭头道:“米面粥要什么油?”
偷香妖唉声叹气,到油灯旁猛吸一口,口中嚷嚷,极为下饭。
饥渴又饮水。
休息片刻便踏步离去,这所去就是种下稻谷,挥泪散汗。他正思索,一裸露人影踏进,此人雄伟凶蛮,围裹肚半腿草裤,但见人后停住脚步,看了一会,站在半空,又踌躇一会,皱着圆珠大的眼睛,落在田地边看这少年播种,随后开口道:“在下可是被追杀的那位?”
李水山抬起头,手捏一柄木锹,望了一眼平静回道:“你是何人?”
此人稍有腼腆,抱拳道:“在下山海独修念北山,位于一炉岛。”
李水山哦一声,警惕大增,低头继续播种,一边回答道:“在下先前确实是被人追杀,但,您如何知道?莫非要想杀了在下?”
念北山急忙回答:“在下没有此等意思,追杀您之意,是我一位长辈传递于我,让我寻找您,说是有要事要办。我那日恰好在此岛周围盘旋,见你情形与他描述一样。观察许久后无礼踏入。”
李水山播种好一半的土地,疑问道:“山海独修不是独存?为何还有一炉岛,还有长辈一说?”
念北海笑道:“独修多数为独活,但遇到大难之时会聚集团结一致。”
李水山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眼前的地面,示意他稍作等待,待一亩完整的地种完,那欢乐的偷香妖带着扭捏的胖娃走来,望见独修眼神一顿,难以言语,但又看了一脸平静的李水山,安静的带着胖娃们坐在木屋旁,竖起食指,嘘一声。
李水山叹息一声,捧着瓜瓢,坐在地边,问道:“是否饮水?”
念北海不急不躁的摇摇头,说道:“不渴。”
李水山问道:“有何事就说吧!”
念北海咳嗽一声道:“前辈告诉我,有一位诸峰疯君弟子被魔心道人追杀,深陷危机。最后,他在危难之际伸手助力,因此得罪此人,巧妙回岛后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让我找你请疯君镇守几天,或你随我入岛。”
李水山皱眉道:“我入岛有何用?以我的修为自保都难。”
念北海从腰部扣出一粒石子,丢在地上,融化后飘出一缕青烟,烟内有一位大汉幻影,脸色苍白,神情奇异,手中持有青墨长剑,还有几位老者魂体萎靡颤抖身躯,在最里面,一位断臂大汉,那丢给他一沓纸张的卷烟老者都在青烟中痛苦皱眉。
李水山眼神一凝,望着青烟消散,慢言道:“逼我?”
念北海微笑道:“一炉岛前辈的意思,我只是传达给您,并非逼迫。小友可选前一个,但选了第二个的话,有什么问题到了岛上再说。”
李
水山闭上眼睛静思。
念北海起身,停顿多许,道:“那小友选第几?”
李水山开口道:“二。”
念北海抱拳道:“那好,一周后,我会再来,到时小友与我一起回岛。”说完,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偷香妖喘了一口大气,一副紧张的样子,坐在李水山身旁道:“山海内的独修凶狠的很,杀妖都不带眨眼。十年内,我只见一次,那独修望我一眼,我仿佛成了猎物,要不是低头跑的快,绝对体无完肤。他们一般不会乱走,除非有急切的事或者大难来临。”
偷香妖神情悲伤,似感受到天空弥漫的一股血色。
李水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必紧张,他只是来寻我,并无敌意。再说,你吞了那香火之气,基本可以控制躯体,行走如常人一般,这周再来几次,就可以屏蔽妖气,那时便可以随意走动。”
“后日便随我再去取妖魂,化为香火。”
偷香妖点点头。
又一场雨飘洒,灰土滞泞,扬发他心中的繁杂。
独修助力之事对他有恩,那诸峰赴死之魂都在那独修前辈手中?不知真假。但若那前辈杀他就不会救他,那逼迫他而去到底为何事?最明显的一个答案就是他的师尊,老疯子。他们怕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正如天空那缕抹不去的血色,雨势,以示大战将至。
他翻找自己袖中可以用的法宝,有在岛上狐狸精送于的一根五彩尾毛,握在手中微微发痒,张开手掌褪下五彩的印痕,如风中碎尘,消散一空,在眼前扭转成几寸的五彩彩虹,他轻捏一下,又贴附在手面上,对着眼前的破木门一挥,一缕尘土样烟气有内生出,伴随着狐狸的骚气。
“狐狸精送的五彩尾毛可重复使用,但其内暗藏的妙处还没有细细钻研过,要是如眼前驱尘一般,那尘又老又朽?还是普通的尘灰?”他轻抚过,抓空归回,眼神皱缩,道:“透手而过?必定不是普通尘土,如魂一般的存在?”
他细细思考一番,苦笑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雨势大,压得屋檐唧唧承重,李水山一手拿着五彩狐尾毛一手捏出灵蛇,吐出灵气落在其上,幻化更加亮丽的五彩之光,那妖气十分浓厚,引出沉睡的油灯少女,黄朽书签一脸无趣的盯着,似乎对于这等低阶宝物都不在乎,轻轻道:“小蛇为引灵,五彩毛为骚重的狐狸,这狐狸修行不足百年,实力弱,我还曾随主人见过八尾之狐。气息如常人,无气无声,乍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白暂的脸皮,巧小的嘴巴,梳妆打扮一副娇羞色,红衣褶裙白色衬衣,抬步就嘱咐我主子,不要走夜路。我主子就问,山海有黑夜?它就笑道,黑夜在哪都有。沏茶引柳驱邪,看井水思流年,授道解惑。又讲述九尾的故事,从开山藏水,砍了一株细柳栽在这里,到来回山海,开辟洞府修炼,小温酒,送客杀妖,极其气派。”
李水山见他津津乐道,笑问:“还有什么?你对此五彩尾毛有何见解?”
黄朽书签沉思道:“五彩尾狐狸精,只能算是人族的摄心境,但狐灵一族的
秘法有用,可以帮你破解道化境的迷幻,也可防止你入邪魔。但,妖气过多,你一旦沾染,会引来诸多妖族的痛恨。因为狐狸一族生性狡猾,擅长迷惑,也抢了不少的宝贝,所有的妖族都被它们坑骗过,所以你要小心,勿在他们面前拿出五彩毛。”
女子瞧了一眼也道:“妖送的东西,不见得是好物件,尤其是狐狸精。”
李水山点点头,接着拿出两枚青皮蛇蛋,有一个其内呈现扭动的小影子,蛋壳缠绕金光,啪的一声扭动一圈,啪嗒又一声,没有碎开蛋壳,但另一个沉寂无声,便轻松丢下一枚,放在了偷香妖的怀中,嘱咐道:“好好照顾,不行坐在屁股下,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能孵出蛇了。”
“蛇?”偷香妖大叫,但不忍心丢在地上,捧在手心苦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水山收起另一枚沉寂的蛇蛋,又摸出腰间引魂钟,轻拍一下,一只小魂探头,舔着他的手心,十分欢畅,这一幕被黄朽书签与女子看到。
油灯女子在木桌写下,“风雨尽显,一幕三山,阴兵,黄泉,等,此为树上结下的果实,装在木盒子中的引魂钟?”
李水山点头道:“正是。”
黄朽书签飞临看去,小魂贴着它嗅了一会,苦涩道:“这是煞星啊!你个龟儿,你身上的宝贝不多,但个个致命。你且看此魂钟引魂隐讳,吸食你阳气,念你是天命之人,牵扯的因果颇多。”
李水山皱眉问道:“何种因果?”
“金木水火土,五行为一道。”
“阴阳为一道。”
“劫为一道。”
“山与水为一道。”
“......”
“嗅鼻无芬芳,一指沾染,一生牵扯。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你牵扯的引火,你以后要最去化解。否则,追仙之路越走越繁杂,越走越累。”黄朽书签摇着脑袋道。
李水山呆滞少许,轻拍引魂钟,引入灵气,嗡嗡发鸣,一股宣泄的冷意袭来。那偷香妖看的入迷,颤抖一番,急忙躲在一旁,抚摸小魂,收起引魂钟,猛呼一口大气,心神沉寂,把桃木剑拍了出来,摸着剑面浮现轻飘游动的鱼纹,波光粼粼,他抬剑一甩,一道微弱的剑光由此冲去偷香妖的身前,在半空消散。
吓得它一抖。
李水山修为似增强不少,随着他起身把桃木剑放在左胯,准备拔剑,这股暗捏的气势瞬间成为一点,对准那还藏在一旁的鼠儿。
拔出。
这一道气势,破竹而去。
剑光直接斩穿木板,透过墙壁杀入其内,那鼠儿靠着墙边一寸处,喘着大气,眼神呆滞,似在回忆刚才侥幸的一幕。它干瘪的肚皮,咕咕叫动,随后左倾右倒的回到自己的洞中,欲三日不出门。
“凝敝境后期,扎实。”黄朽书签道。
李水山微微露笑。
待后日,灰空,育苗初发。
一位少年身影与半点妖气的人影偷偷溜走,欲去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