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平郡主伏拜在地行大礼,口中道:"贞平拜见王妃千岁。"
真姐儿从容受了她的礼,才让人拉她起来:"你太多礼,我一个人闷着有你来说话多好,快不要客气。"
贞平郡主半垂眼敛坐下来,偏着身子还只坐了一小边儿。真姐儿稀罕地道:"看起来,是比公主要强呢。"
安平王妃笑语自若评论着,带着并不把霍山王府放在眼中的意思。
"我来求王妃,"贞平郡主垂着头声音柔柔地道:"愿以为好。"这个才花季的少女说出来这句话后,明显感受到安平王妃对自己的审视。
这审视让贞平郡主紧张,她不由自主屏气凝神,对着这个京里京外全知道出身于小商人之家的王妃绷紧身子,树起耳朵静静候着她的回答。
真姐儿和风细雨般轻缓地道:"你有什么?"贞平郡主抬起面庞,嘴唇动几动,恳切地道:"愿为依附。"
"你不去求你父亲,倒来求我?"真姐儿从来柔和的眸子里,是难得的犀利。贞平郡主被威慑一下,又嗫嚅道:"父亲顾不得许多人。"
房中静下来,真姐儿手持着茶碗盖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紧张的思虑着,这是不是圈套?还是贞平郡主看出来霍山王府已经衰败。
从外面看,其实还是金字招牌。
"父亲这一时被清源王压得苦,"贞平郡主细细的解释着:"王妃,我不仅来求你以后照看我,照看我要嫁过去的族人。也想对你提个醒儿,清源王当初在外流落,应该也找过赵王爷和您。如今他看到赵王爷势大不能动,只能先动我父亲。"
真姐儿的手动了,用茶碗盖子浮去茶上浮沫,喝了一口慢慢道:"不想郡主小小年纪,倒看得清楚。"
她这次是真的稀罕,把贞平郡主打量过,眸子也柔和下来:"你是个好孩子,可怜你要远嫁。"
"远嫁只是风霜苦,或许比在京里还要好些。"贞平郡主只是一笑:"您是知道我们家的事情,我嫁在京里,只会更烦心。"
"你四哥还没有回来?"真姐儿直到前天,才知道项林不见踪影。贞平更一笑:"他就走,也走不远。家在这里,他哪里去。"
真姐儿莞尔,把茶碗放下,慢慢道:"和亲的郡主,理当受八方尊重。你既然来找我,我就告诉你,事事以大局为重,该我照顾你的时候,我自己会照顾你。"她微扬眉头:"你自己懂得的。"
"王妃,他们缺衣缺粮缺马缺人,我若是需要时,王妃是不是肯加之青眼?"贞平郡主可怜巴巴,长平公主摆在那里是个榜样。她和亲后,除了大批的嫁妆外,再也没有别的可求。
郡主争得正妻之位后,日思来夜想去,如果她和亲后不能求来医药求来人马,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安平王妃面色淡淡:"郡主,你缺什么,给我来信。"贞平郡主轻咽一下唾沫,还想再说什么,真姐儿轻轻端高茶碗,这茶碗,其实一直就在她手中。
此时端高,贞平郡主无可奈何,只得再大礼拜过,嗓音儿里有了哽咽:"多谢王妃见我,彼时,还请多多照顾。"
"去吧,好自为之。"真姐儿漫不经心地说过,并不送她转身进来。
在房中给赵赦拭信,把贞平郡主来的话一一记上,想想再记上一笔:"要多想小小毛。"信第二天让人送走,送信的人刚出门,和赵安撞了一个满怀。
这信就手交给赵安送去,赵安还要进来回话:"王爷有信。"呈上信来打开,里面无字无纸,只有一小枝半干的春花在里面。
这春花半干,是昨天采下来的。花瓣儿娇媚,带着轻盈的半透明。真姐儿含笑抚在手中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
第二天又送来一枝子春花,这一次有两朵。第三天是三朵春花送到,这次有了信笺。
"卿卿别三日,相思复缠绵,"这上面,是赵赦的亲笔。
自此没有一天不送花来,花是皇陵上所掐,以天数来送花数。真姐儿抚着这花束,把它们珍惜的放到金匣子里。
花枝儿上有三十余朵花时,京里重新开始热闹。
自上午时,翠华紫芝先入城,各样宝盖和宝扇杂错相间。有单龙的,孔雀雉尾的,还有绘鸾绘凤的。接下来八面华幢,宝色流苏,缨络飘荡,令人目不暇接。
虽然还是有暗色,不过皇家华丽已经出来。
乘舆前后一百八十名侍卫,一律着五品武官服色,后面是金龙乘舆和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凤车。
到了宫门口停下,皇帝吩咐下来:"让王爷们和尚书们到御书房里来。"他声音带着暗哑,是皇陵上痛哭所至。
御书案上摆着奏折,皇帝拿起第一个密折,打开来看几眼,面色就不对。身后有脚步声和请安声,是王爷们和尚书们进来。
"安平王!"皇帝咆哮转身,手中密折重重摔在赵赦面前,在滑溜金砖上滚出去多远。他面上狂怒,手指着赵赦骂:"你好大的胆子!"
又咆哮太监:"捡来,给他看看!"
太监把奏折送到赵赦手上,赵赦打开只看一眼,就叩头求饶。别人全不知情时,听着皇帝大骂:"朕这样相信你,你就干出这强买良田的事情来!你钱不多吗,混帐!"再骂:"一群混帐!"
所有人都跪下来,心中惊奇、诧异、愕然闪过,唯有不屑却是没有。
"拿下你的宫中行走,回家闭门思过去!"皇帝把赵赦痛骂一顿,快要跳脚:"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