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睡醒被弄起来,是难过的事情。
身子半悬空,被赵赦抱起来。真姐儿吃吃笑了几声,睁了一睁眼,见来到镜台前。王爷把妻子安置在海棠花瓷凳上,在她耳边低声轻哄:"不是要人好看。"
"嗯..."嫣红小嘴儿里吐出来长长拖拖的一声,赵赦又低声认真交待:"不许发脾气。"大手在真姐儿小屁股上警告性的拍拍:"要当个好孩子。"
交待过,回身这才喊丫头们:"打水,取王妃衣服来。"把真姐儿交给丫头们,王爷去安眠去了。
星眸微闭的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睁大眼睛睡意飞到爪洼国去,惊奇的说了一句:"表哥?"
几时如今天这样贪睡过?
真姐儿羞惭惭,说起来以前高卧诸事不问的人,是自己。今天也罢,让表哥睡一回吧。她打消睡意,换过衣服去洗漱,再来见赵赦闭目鼻息沉沉,这睡熟的人好似睡王子。
虽然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姿挺直还如青年时,额头上平展时也不见皱纹,棱角分明的眉眼还是英俊过人。
真姐儿手捧着腮,笑眯眯欣赏几眼,这才直起肩头,鼻子里哼一声:"我上殿去,除了不发脾气以外,别的,决不客气。"
衣裙细碎声中,真姐儿被簇拥而去,安平王这才睁开双眼,一跃下地。多少年没有睡过懒觉,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想到这里,吩咐研墨,没有用早饭,先给京里写一封信。世子每日功夫,先生们要多督促才行。
起早,是可以养成习惯。
晨光微曦的凉爽中,百官往金碧辉煌的大殿来。杨光远咧着嘴,不时招呼一声:"张大人,你来了,好好,"又看一眼是松口气的表情:"钱大人,你也在,好好。"
昨天一晚上,杨大人是没有闲着。这城里可以跑遍的世家,他全跑了一个遍。找来找去不见韦大人,杨光远急了,有些人也有些着急。
主心骨的韦老大人不在,这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是失去一个重量级的中流砥柱。
金钟响时,杨大人难掩焦急之色,又不能不随着入殿下。金钟最后几声响时,才看到韦老大人和几个儿子身影姗姗而来,杨光远长长的出一口气,想和韦老大人来个眉毛眼睛传心事,却见韦老大人低着头,没有和任何人对眼色。
或许被王妃气的,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杨光远大人这样想。不容他多想,内侍们手持仪仗,一排一排威武走进来。
在这后面,让百官们诧异地,是绣衣锦裳的两排女官。吕湘波走在前面,端庄肃穆也在其中。她走在殿口和女官们站定,朗朗大声道:"王妃到!"
殿上哄然如潮水一般,起来丝丝窃语声。王妃到?王爷在哪里?不会听错了吧?要是听错,这些女官全在眼前。王爷上殿,用得着女官们引路?
谜底接下来就被揭晓,九翟四凤冠闪着悦目的珠冠出现,大红彩凤受百鸟来朝的宫装身影缓步走来,这毫不迟疑步入的人,是沈王妃。
窃窃私语中没有止住,随着交头接耳反而更严重。真姐儿走到宝座的台阶下,回身抿着唇儿扫过一眼,窃语声这才停下来。女官们相引中,王妃缓步走上金阶,虚了王爷的座,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这?"杨光远低声自我安慰:"今天王爷晚了。"
真姐儿一句话,打断和杨光远一样的人的心思。她敛滟的眸子平平静静抬起,淡淡道:"卿等有事否?"
哄然一下,私语声不能遏止。真姐儿安安静静看着,心平气和听着,耳朵里能捕捉到的私语声,把她小肚子气得又发涨。
足有一刻钟后,被眼前事情弄得脑袋发晕的百官们迷乎过来,一位三品的大人先走出来,躬身行礼道:"王爷在哪里?"
真姐儿抿一抿唇,和气亲切的道:"今天,是我来。"
又走出一位大人壮了声势:"此处不是王妃流连之地,王妃,逾越了!"
这斩钉截铁的话,引出来一堆如山如海的回奏声:"大仗在即,王爷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请王妃告知百官,让我们放心。"
"臣等,要见王爷!"
来到古代社会,觉得赵赦正大光明有姨娘就是男尊女卑,觉得女人们挨打受气是正大光明就是男尊女卑的真姐儿,今天深刻见识到什么是男尊女卑。
管你王妃不王妃,就是皇后垂政,也得官员们答应才行。这里不带小白的来想,杀,再杀,这不是逼上梁山的时候。
王妃只坐着,似倾听百官们的话,她一言不发。殿上侍卫们屏气凝神站着,不敢懈怠。
官员们一起找上几位权重的大人:"韦大人,您说上几句吧?下官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回,这王爷不来,这可怎么办?"
眸子"唰"地一下扫到韦老大人身上,真姐儿的眸子也在其中。
进来就垂头恭敬样子的韦老大人缓步上前,跪下来回道:"臣有话奏上,臣年迈老弱,不堪大用。请王妃准臣告老,颐养天年。"
"啊?"诧异、惊奇声不断。杨光远气得快要捶胸顿足,这一定,是王妃逼迫。他恼怒地抬头,再看别人,也大多是恼怒的。
王妃上殿,韦老大人看不下去,唯有告老不再侍奉。官员们齐齐看着沈王妃,你敢准奏吗?在这样无处遁形的眼光中,真姐儿微微一笑,柔声道:"准!"
"王妃万万不可,韦大人是西北砥柱中流,怎么可以放他告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