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赦拎起她一只小耳朵对着笑骂:"不许无事乱伤心。"再有些讨好:"这不是来了。"
真姐儿再进一步:"明天呢,后天呢,宫中永远有年青漂亮的夫人们,小毛,要老了。"赵小毛扮戚戚,快要泫然欲涕。
"知道了,全知道。"赵赦抱着这柔软的身子,只是微笑:"你要相信表哥。"
这里没有在天愿为比翼鸟,也没有在地愿为连理枝,不过就是一对夫妻,在这里夜话。
雪漫漫无边际,再醒来,是五更天。天色漆黑如墨,房中炭火犹温。临着后面的窗户是关上的,是防着有贼什么的。
为去炭火味儿,往院中的窗户是开着。
由窗户看进去,可以见到王爷轻手轻脚起身。昨夜雪衣搭在椅子上,原本是半湿的,在房中一夜烘得干软。
披上雪衣,赵赦再来到床前,对熟睡的真姐儿轻轻一吻,给她放下锦帐防风。这才打开往后面院子的窗户,人跳出去,再轻轻关上窗户。
见母亲房里,已经亮起灯光,赵赦一笑,这多年的夫妻,到了京里反而成偷情的了。
早起的婆子见王爷从后门里走出,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扫雪的扫雪,打水的打水,各自忙活自己的。
书房里换过衣服,王爷重新过来给父母亲请安。赵老夫人抚着额头,正在问昨天上夜的丫头们:"昨天像是有人?"
丫头们全笑着:"并没有。"
见赵赦进来,赵老夫人没有再问,让儿子坐下,含笑道:"我想了一夜,或许你是冤枉的,不过真姐儿是个细嫩人,就是玩笑,你也要当心才是。"
"给母亲看着,您这就可以放心。"赵赦陪笑,一想到昨夜自己还是在这里,又转为窃笑。
到用早饭的时候,真姐儿还没有起来。一家人没有人去催也不等她,大家用过早饭,赵老夫人自己来端详儿子穿着,把他打发出去进宫。
长街上雪厚厚一层,马匹喷着白气儿,人也哈着白气儿,是个寒冷的冬天。这冬天,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街上的粥棚了,也看似一模一样。
安平王马上抬头看看天色,这天,其实是要变天了。
他虽然昨天没有进宫,晚上又得到一次消息,皇上下午,又晕过去一次。听上去,是十分地不好。
宫门里请见,立即就有人带他进去。皇帝寝宫中,嫔妃们全在外面,看着这位威风八面的王爷进来,径直进到里面去。
伍皇后留一下心,对自己贴身的宫女低声道:"安平王妃今天要来?我没有听到人说。"宫女们去问过,再回来低低回话:"说昨儿晚上递的休养折子,她有了,身子不好。"
宫室中全是厚厚的黄幔,这精致绣花的宫幔遮着风,伍皇后还是觉出来一股子冷意。沉着脸再悄声道:"留心去看着,会不会拜齐贵妃?"
皇帝还没有走,这凉薄之意已经出来。伍皇后不得不多心,皇帝百年之后,这天下是太子的,就是齐贵妃要说了算。
在她对面的齐贵妃装着用帕子掩口,也在告诉自己的宫女:"她们在说什么,刚才又打听的是什么,去问问。"
宫女不一会儿也问过来,附耳道:"娘娘查的是安平王妃进不进宫?"齐贵妃冷笑,人家有身子,这天气冷,又听说怕坐胎不稳,安平王昨天就有折子进来,请乞休养,最近不进宫。
这位伍皇后,计较的也太多。
安平王今年功勋赫,是人人眼睛都要注目的人。齐贵妃对宫女再小声道:"去告诉太子,见安平王时,让王妃多休养,新年里再来吧。"
想见的人,想有这个面子的人,偏就不让她见。
宫室内,赵赦跪在皇帝病榻前,眼中有泪:"您会好起来的。"又是数年才见,皇帝瘦弱得不成样子。只有双眸,是亮得吓人。
他含糊其辞的吐出来一句:"国...富民...强。"在旁边侍立的,是颂殿下,他垂手垂头,心中也明白皇祖父只怕撑不过这个年。
"赏。"皇帝再吐出来这一个字,精神不济,无力的微摇摇头。颂殿下对赵赦道:"随我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对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身影,皇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亮的,有些异样的吓人。一个太监走上来:"皇上您要什么?"
皇帝眼睛只是亮着,这吓人的亮中,他摇了摇头。
出去的那两个人,来到一侧宫室中。安平王重新见礼:"微臣参见殿下。"他的态度极是恭谨,没有半会儿的傲慢之处。
对于见颂殿下,赵赦是决定下来要恭敬些。他功高足以震主,又在皇上弥留之际进京,他要是表现得很骄傲,那就成了新帝眼中尾大不掉之人。
这个态度,是赵赦和幕僚们反反复复的商议过,决定拿出来的姿态。
年青的皇位继承人,是相当的满意。他满意的不仅是安平王对自己的依顺,还有的就是,这一仗打到最后,其实指挥的是皇孙颂。
安平王的大捷,相当于这位初出茅庐的殿下,也大捷。
这位殿下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都。这场全胜的战役,是殿下的好兆头。
坐在绣着团龙的锦椅上,皇位继承人嘴角有笑,不紧不慢地让赵赦起来,赐他座,这才慢慢先问他:"数年辛苦。"
"此仗得胜,是宫中指挥得当,将士们奋勇当先。臣,不敢说辛苦。"赵赦流利的奏对,坐得不远的他,把眼前这位未来新帝看了一个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