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对着这个喜欢张扬的郡主又卖弄上来,是聆听得极认真,小脸儿绷紧了,表示自己努力在听:"请教郡主,什么是吹毛断絮?"
宫中显露过,在这里又装傻的小姑娘,让江阳郡主心中一阵一阵地怒气生。她含笑道:"要知道吗?这也容易?"
手中剑光暴闪,刚有一寸长,赵赦急转身子瞪了她一眼,手同时放在了腰间。他腰上是束着白玉的织锦腰带,腰带扣是乌金色,端端正正在腰正中间。
江阳郡主气怯,人刚沮丧一下,一根细细的长发送到她的面前,这长发下面是真姐儿柔细软嫩的手指,她柔和的声音同时在道:"郡主要我的头发是不是,呀,这里有一根?"
被看穿心思的江阳郡主尴尬在当地,听真姐儿和气亲切地道:"这刀呀剑呀的,我实在是不喜欢。老子说无为而治,我觉得呀,大家说说话儿最好,何必动刀剑。"
赵赦站在雪地里,觉得这孩子又卖弄她的唇舌聪明,对着真姐儿看了一眼。真姐儿恰好转过脸儿来看他,带着不舍地道:"这马鞍我才到手没有几天,表哥想来又要拿走了。既给了又拿走,再给我一个什么玩玩才好?"
"这鞍中剑不应该给你,是我以为母亲送人,我大意了。"赵赦听着像忏悔,其实脸上全然不是的表情:"幸好郡主来比刀,我又想起来。"俯下身子扶一扶真姐儿身上的小木刀:"玩这个吧,我闲了,再给你削一把,比这个用些心思好不好?"
真姐儿在这种时候,是得寸进尺的嘟起嘴,又绽开笑容:"木刀虽然钝,却是刀,未必不能成利器;鱼肠虽然快,是宝剑,未必不深埋土中。再给我一把小剑,我就知足了。"
木刀虽然钝,也是刀。江阳郡主听过,木然不语。对着安平王府的梅林轩亭,江阳郡主突然觉得自己来错了。
她正要抽身走,真姐儿在邀请她:"快中午了,郡主请留下来一起用饭。"姐妹们生长在富贵有妻妾的家庭,是知趣的,见到这样,纷纷告辞:"真姐儿有客,我们去陪姨妈。"
赵赦见到这样,只说一句:"你好好待客。"就轻轻松松把江阳郡主丢给真姐儿,一个人回书房去用饭。
真姐儿把江阳郡主带到自己房中,进来是暖香扑鼻,江阳郡主住驿站,当然不如这里好。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房中一左一右两个梅瓶中插着大枝梅花,再看高几上的玉香炉,矮几上的水仙花。
一个房里耀眼的耀眼,闪光的闪光,这一位,在炫耀不成?
"你这里是过春天。"江阳郡主把外衣解下来,把自己带来比试的宝刀放在衣服下面。回身看跟进来的两个小厮,从自己和真姐儿在一起,他们的眼光就目光炯炯盯在这刀上。
这下子,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真姐儿请她绣着鹤鹿同春的榻上坐,红笺送茶上来,是薄胎玉杯,上面是大放的山茶花。
接过茶的江阳郡主用手指抚摸那花,却是看得清楚是雕刻的,用手指摸上去却是平滑的。这个玉杯光手艺,也是价值不菲的。
真姐儿闲闲的开了口:"郡主亲事选得如何?"说过又自责:"这里无人,我关心郡主,说上几句无妨吧?"
"无妨,我倒想找个人说一说,只是这满京里没有一个人给和我说上话。"江阳郡主说过,才瞅了真姐儿一眼:"倒是你,我愿意说几句。你是宫中皇上面前露过脸的人,帮我也出个主意吧。"
茶香氛中,真姐儿恬静的笑着:"郡主请说。"江阳郡主半真半假的道:"你也应该知道,有才的,有貌的,有势的,你说我,选哪一个好?"
"这里没有抛绣珠的风俗,"真姐儿是正儿八经出主意的表情:"要是能抛绣球,郡主就容易多了,只是有一样,你说的这些人,未必个个都肯到绣楼下去接。"
最起码赵赦,是肯定不会去的。如果说江阳郡主倒贴上来,赵赦倒有可能笑纳她。
江阳郡主也听得明白这话里意思,还是一半真一半假地道:"你说的是,有不来的,如果我相中了,我也可以有办法不是?这不是解玉环看佛经,办法还是有的。"
"那郡主要当心了,要是看上郡主的容貌,容貌都有几年?要是看上郡主的聪明,"真姐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两个人都明白,真姐儿在说你并不聪明,接下来真姐儿道:"要是喜欢左右逢源的,以后还有后来人。真是难呐。"
江阳郡主脸色发白,她眼前出现赵赦的众多情人。她也听得明白真姐儿对自己的敲打,江阳郡主犹豫着不肯选赵赦,就是他情人太多。这样的人让任何人看着,都觉得不会长情。
散发着百合花香气的房中,真姐儿还在侃侃而谈:"我为郡主担心,你选东,西边更好,选西,又担心丢了东边。郡主花儿似的年纪,怎么经得起耽搁?"
"你不担心?"江阳郡主狐疑地问出来。真姐儿诚诚恳恳地回答:"我不担心,我无从担心起。"风要吹雪要下,担心有什么用!
江阳郡主默然,真姐儿又嫣然一笑:"担心的,倒应该是郡主呢。"话刚说到这里,赵吉通报后进来送上两样菜:"这是外面官员们送来的菜,王爷尝过说好,说姑娘有客,让给姑娘送来待客。"
真姐儿让放下,再喊丫头们摆上佳肴无数,对江阳郡主笑眯眯:"担心也罢不担心也罢,咱们先吃饭再说。"
对着这一桌子精美的菜肴,江阳郡主有食不下咽的感觉。她虽然年青,是个郡王府里长大的明白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