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觉得真姐儿很陌生,表哥一气跷营了?"真姐儿手捧着腮在手臂粗的明亮蜡烛下胡思乱想:"就算不要真姐儿,也不会不要他的兵。啊,不对,不能不要真姐儿,也不能不要他的兵。"
听外面风吹过,又出去看一回,还是没有见到赵赦。
赵赦带着人还在草地上搜索,对周围地势了然于心的他,在帐篷里就明白那脸白白一嘴怪话的人说得地势是不错,因为怕是奸细,王爷自己亲自过来。
为什么要亲自来,而不是派一个将军再告诉他这话可能不真实,王爷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真姐儿,而又对真姐儿骤然发生的变化不理解。
这理解对赵赦来说,是相当相当的突然,突然到如果不是他久经战场经过不少险象环生局面,他会表露出吃惊来。
这吃惊没有表露,压在心里的王爷做的,就是出来走走好好想想。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接受这变化,可这变化让一向运筹帷幄的他,太震惊!
"王爷,这下面没有山洞。"一个士兵大声回话,月色下有如一尊战神的赵赦扬鞭再指一处:"那里,用长枪往下捅。"
月色淡淡照在他身上,王爷人在这里,眼神儿却可以看出来是分了心。草皮轻轻移动开来,才露出缝隙,数枝长箭直奔赵赦而来!
惊呼声大起:"王爷小心!"赵赦匆忙举剑打飞来箭,手臂上一阵剧痛,有一枝擦臂而过!赵星赵辰大步抢上来,四只手扳起赵赦手臂来看,见流出的是红色的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擦伤!"
表皮上的擦伤更为疼痛,许久没有受伤过的赵赦在疼痛中,这才明白一个道理。疼痛会让人更清醒,这清醒中赵赦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是离不开真姐儿的。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从事实上来看,真姐儿肯定是有秘密瞒着自己。
刀枪相击声就在耳边,赵赦一瞬间回复成大将军,眯着眼睛对眼前地下跳出的一队人瞅着。这一瞅他很乐,大喝道:"阿史德温博将军,本王要你这个汉子,投降者免死!"
阿史德温博,一个生个粗眉虬目的突厥贵族,据说有王族血统。他在拼杀中狼狈求生,夜色下可见汗水从他额头下流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要活的!"这一仗虽然有险情,却是敌寡我众。赵赦心里那个乐,他才从军吃的败仗,就是在这个人身上。
如今,情势不一样。赵赦笑声朗朗:"本王要和你单独交手,将军,尔想活命乎?"阿史德温博用力扛住砍来的几柄钢刀,大声回道:"安平王,尔想单独一战否?"
"让开,这个人是我的!"赵赦浑身上下都燃烧起来,曾经的败仗在心里都有余影,不说多大的阴影,只是让人不服气而已。
赵星和赵辰一起无奈:"王爷!"王爷这亲力亲力的性子又上来了。小厮们齐声道:"王妃要是知道,肯定要劝!"
提到王妃,赵赦笑一笑,眼睛再直直盯着丢盔弃甲的阿史德温博。这还是那个漂亮赢了自己当初年少的突厥贵族?
人,成者王,败者就是寇!月圆下的草地上,有山岗一角映衬过来。在这山岗一角阴影中,赵赦微微而笑,对着自己的奴才不高不低说了一句:"为了王妃,本王要与他一战!"
为了王妃?赵星和赵辰互相看看,这与王妃有什么关系?见王爷已经下马,取过自己兵器大步过去,脚步声在深夜的草地上发出坚定不移的声响。
银白的月光温暖地照在赵赦身上,他心中突然很有春花很有秋月,为了真姐儿,表哥必胜!
大家分开,王爷的亲兵们全有经验,早就把阿史德温博按在地上解衣搜了一回。这些夷人,指不定身上来个淬毒的刀剑什么的,这就不好办。
被按在地上时,阿史德温博是恼怒得哇呀大叫。这脸被按在草地上蹭的羞辱,岂是英雄可以接受。
被放起来时,他大叫不止:"我要杀了你!"英雄就死,也要用敌人的鲜血来陪葬!
月色温温润润披洒而下,给四周的花草全涂上一层银色。被踩在脚下蹂躏的花草伏地弯身,旁边的花草就似在沉睡中。
这沉睡中,脚步声响,兵器相击。阿史德温博喘着粗气,再一次握紧自己的兵器,狠狠瞪视着安平王。
当年初出茅庐被他战败的少年,阿史德根本就不记得。而赵赦只记得,当年他年少,而这个突厥贵族他,也是少年。
少年对上少年的一场败仗,安平王一直记到现在。他不去想突厥人大多是生长在马背上,马背上吃马背上睡。
阿史德温博在马背上吃睡时,赵公子还在京里小窗娇婢中。
赵赦只记住一件事,自己少年,他也是少年。
"啊..."阿史德将军再一次大吼着袭来,安平王沉着却非不动,他眼睛里警惕着,大步也奔过去。
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好!"
而今是壮年,三十多岁的安平王对上三十多岁的阿史德将军,两个擦身而过时,阿史德再一次倒地。他面庞又伏在被踩得稀烂的野草上,心头是沉沉的恼恨。
数步外,安平王长身直立,淡淡地道:"将军,你战了数日已经力疲,不如降了本王,休养精神过,再战如何!"
胜了的赵赦觉得不武,败兵之将,他怎敢言勇?
阿史德温博本来是心中豪情万丈,是一腔死了就死了吧的心情!听到安平王这一句话,他突然长声悲号,拳头用力砸在青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