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文在轿子里笑:"表姐真是不会玩。"今晚这一玩多好。还有杂耍看,而且这杂耍的人,是王爷本人。
自从知道家里有意思让她许亲给展祁后,巧文一直闭口不提展先生半个字,也不许别人提一个字。但是别人忍不住不提展先生扔铁锚,年纪最长的沉芳是这样说的:"有一年街上有卖大力丸,力气大惹人惊。我当时看街戏在家里的茶楼上,只看他耍了一出,从此是不能忘。这下了好了,我可以忘了他,只记先生就行。"
展先生耍铁锚,比街上跑江湖的要强;而王爷扔铁锚,比街上跑江湖的更强。
下轿以后,姑娘们不想睡,相约着聚在一起等真姐儿回来好同她再说说今天晚上的好玩处。比如那书生们跪在那里还发抖,比如那书生说了一大堆话,是不是中了王爷的心意?...
眼见真姐儿的马车在门首停下,车旁是挺拔身子在马上的安平王。陆姑娘小声地道:"王爷会进来吗?"
话刚说过,大家一起瞪大眼睛:"这..."只发了一个音,大家一起闭上嘴。闭上嘴还不算,怕自己开口,又一起用手中各种花式的团扇掩住自己的口。
门外的场景太惊人了!
真姐儿睡得沉沉,赵赦抱着她在臂弯中。这一次是身子贴身子,就这么抱着进来。进来见到门内等候的姑娘们,赵赦正眼儿也没有看她们,一脸正容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极其随意自然的往真姐儿房中而去。
云老夫人已经入睡,云家的三位官人中,只有云大官人在候着。他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过来,姑娘们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王爷抱着表姐..."
云大官人虽然迷糊中,立即来上一句:"胡说!睡觉去。"把这件事情给遮了过去。
陆姑娘回到房中,面色还是受惊吓的苍白。张姑娘已经睡熟,被她回来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看她,只含糊说了一句:"出去玩怎么像不喜欢?"就又沉沉睡去。
房里只有受到莫大惊吓的陆姑娘呆呆坐着。这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可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如何才好。
细想真姐儿其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才之处;再常想想她得到这样好的待遇,不能不让人心里思量一回过,再重新思量一回。
现在陆姑娘觉得一切有了答案,答案就在今天!对着窗外团团银月,陆姑娘心底里有一句话就要奔腾而出,以至于她用帕子死死的抵住唇边,免得这句话自己迸出来。
这句话就是:真姐儿有此待遇,是因为她早就和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这就是今天晚上,姑娘们受到惊吓的原因。
要说有肌肤之亲,只是肌肤碰撞倒也有,赵赦不是第一回抱自己的小妻子。要说是姑娘们想的那样,那倒是没有。当事人不是急色鬼,接回来好好的待她,何必猴急地给自己拉来一个坏名声。
可是古代没有出过家门的姑娘们,在无数古代书藉描写中,站门首都是不对的。陆姑娘今天想歪,也是有她的道理和见识在内。
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陆姑娘总算是心里静下来能去睡觉。睡下来又七折八腾地不舒服,想了一回又一回。由真姐儿而想到自己,由自己而想到未来夫婿。
姑娘大了,说情窦初开也好,说怀春也好。此时虽然是秋天,陆姑娘也想得满面躁热,不能自己。
三从四德可以管住人表面上做什么,却不能管住人心里想什么。陆姑娘由展先生想到王爷,由王爷再给自己未来的夫婿推敲出一个大概影子来。
朦朦胧胧中,这个人慢慢转过脸儿来,他应该是含笑的,应该是温存的,应该是像王爷那样能武,又比展先生能文...
带着这样的思绪,陆姑娘慢慢入睡,一觉到天亮,见天光大亮急急起身:"哎哟,我晚了。"对面的张姑娘凉凉地接上话:"不晚,真姐儿是一个时辰后才走,你现在去送,还来得及。"
"她要走,走哪里?"陆姑娘刚睡醒,就来了这么一句。张姑娘好笑:"当然是回王府,一大早就有车来接她,让她赶快回去呢。"
陆姑娘一听更是焦急,顾不得衣衫还没有整洁,下床来对张姑娘道:"一大早有车来接她?还是来接王爷?"这话问出去以后,陆姑娘自己顿时红了双颊。
张姑娘是奇怪,纳闷儿地道:"接王爷?王爷又不在这里住,你还没睡醒吧?"陆姑娘把这疑团放在心里,急忙忙梳洗。洗过约着张姑娘同去看真姐儿,果然见真姐儿坐在云老夫人房中,正在同她们说辞行的话。
再说到姐妹们的时候,真姐儿起身来道谢:"多谢你们陪伴我,我虽然回去却离得不远,几时再来看我,我是必请的。"
大家一起难过,沉芳哽咽地道:"让你去,你不能不去,不过几时再回来住几天,也是姐妹们一场。"
这句"让你去,你不能不去"的话,让从云老夫人开始的一众房里人,个个伤心难过起来。从房外看上去,好似这里有远别。其实出了云家到王府,不过就隔着几条街。
陆姑娘哭得犹其伤心,让张姑娘好生不解。大家一起送到门口,目送真姐儿远去以后,陆姑娘推说头痛,回到房中继续痛哭。
为什么这么痛哭,在她心里是起同病相怜之感。婆家,在陆姑娘心里开始变得可怕起来。在家里做女儿时,当然是可以趁心,嫁过去,就事事不趁心,这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道理。陆姑娘这一哭,也有哭自己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