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岑咬了咬牙,之前一双淡泊的眸,瞬间变得嗜血,声音有种压迫感,"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我大哥必须要活着!听清了没有?是活着!"
医生额上已经冒了汗,迫于他的压力,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走进了手术室。
"脑死亡...这怎么会..."花姨慌了,似乎没办法想象大少爷的脑袋里会射进一颗子弹!
林悦尔僵硬着身子,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脑死亡...脑死亡...
她甩了甩头,不想就这样听信这种结果!这比任何的后果都要来得让人无法接受!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没法忘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每一幕!反而,还愈发的清晰了!
在发现有人要杀她的那一刻,从他眼神中的惊诧能看得出,他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果断的抱住了她,将她护在了怀里。不是推开她,不是降低危险,而是用自己挡住危险,将百分百的安全留给了她。
在那一刻,那一瞬,那一秒,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么做是为了赎罪,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安宁。很单纯的,只是本能的想要保护她。
顾忘川,你赢了,你用命赌赢了。
林悦尔缩在角落里,脸颊埋在冰冷的掌心内,不想哭,却又止不住眼泪。
时间倒回吧,回到薄荷出事之前,回到认识他之初,那么,这一切纠葛恩怨就不会上演。以免曲终,却早已没了听众。
顾夕岑靠着墙,煎熬的视线,盯着手术室。
心里不停重复着的,只有一句,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是他,大哥就不会出事...
花姨哭着,心疼的望着那边,"这可怎么办啊..."
经过近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医生走出来时,语气仍旧沉重,"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子弹太深,取出的风险太大。建议等病人病情稳定之后,再重新制定手术方案。"
虽说这个结果让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不过暂时救回了一条命,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花姨激动得又哭了。
看到推出手术室的顾忘川,林悦尔的心被狠揪了一下。她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居然也会以同样方式躺在这里。而她,却为了他感到痛心。
时间未必是抚平伤痛的良药,却是以毒攻毒的强心剂。
顾夕岑望着他大哥,双手捏紧,转身交待了花姨几句,随即便大步出了医院。
林悦尔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却没办法拦住他。敢伤他大哥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顾忘川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林悦尔和花姨都守在那里,花姨出去给顾长天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就进来了。看到林悦尔目光复杂的望着床上的人,她轻叹一声,"大少奶奶,你也受了惊吓,你去歇一歇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林悦尔摇摇头,她哪里能歇下。
顾夕岑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深夜。
病房里只剩下了林悦尔,花姨要赶去照顾麟儿,实在不能兼顾这边,她便主动留了下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花姨倒是欣慰不已。
"我哥怎么样了?"他低声问。
"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林悦尔说着,一低头,恰好看到他受了伤的指节,有点红肿,还被蹭破了皮,渗起了血丝。她眸光一紧,抓起他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到的。"
林悦尔皱起了眉头,"真的只是不小心吗?"
顾夕岑没有回应,慢慢的缩回手。
他说,"今晚我留在这里,你先回去休息吧,米恩在楼下等你。"说话时,他的目光一直都不肯看向她,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好像累极。
看了看他,林悦尔也是什么都没说,站了起来。
由于坐了太久,又跑了那么远的路,膝盖一软,她忙撑住旁边的扶手。抬起头时,目光正对顾夕岑疲惫的背影,没有一点想要再为她转身的意思。
外头很冷,越是接近年关,越是冷得令人头皮都发麻。
林悦尔才刚出了医院大门,米恩就招呼了一声,"小悦。"
她走过去,坐进了车里,米恩发动车子,立即离开了医院。
车上,林悦尔头靠着车窗,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米恩抬眸,从车镜中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良久,她却突然出声,"抓到那个杀手了吗?"
米恩"嗯"了一声,说,"抓他并不费劲,不是职业的,对面大厦里有监控,把那混蛋拍了个正着。要不是我们拦着,夕岑差点就杀了他,把他揍了个半死之后,交给了警方。这种事,还是让警察去忙的好。"说着,他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们跟警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保护我们这样的好市民,也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当然,夕岑大哥的事,是绝不会见报的。"
知道顾夕岑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林悦尔什么也没说,有点累的闭上了眼睛。
米恩又看她一眼,思忖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林悦尔回到家时,米莎破天荒的亲自下厨做好了晚餐,一进屋就能闻到那勾人食欲的香味。伊藤立即招呼着她,"小悦,你今天有口福啦!你可是除岑之外,第二个让米莎亲自下厨的呢!"
米莎端着菜出来,放桌上后,不自然的说,"谁说我是为她做的?我为米恩不可以啊?"
"哇,那就更难得了!你眼里居然还有其它异性!"伊藤跟自己人说话,向来是先图口舌之快。
米莎的神情并不自然了,"有的吃你就吃,别说那么多废话招人厌!"
林悦尔换了鞋子进去,看到餐桌上晚餐很丰盛,她却没有一点食欲。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她要进去,却被米莎给拦了住,"怎么,你嫌我做得不好吃?还是对我有成见?"
林悦尔勉强挤出笑,"怎么会。"
"那就坐下来给我乖乖的吃点!"米莎按着她坐下来,"别想跟我讨价还价!"
知道她是个嘴硬的人,其实所做一切都是默默的在关心她,林悦尔心里都是感动,即便胃口再不好,也顺着她多吃了点。
晚餐后,几人有意想让她好好休息,所以都去了顾夕岑的房子里。
林悦尔洗过澡,在走进卧室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女儿的房间。房门紧闭着,就像禁地。
走进去,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
她心里明白,顾夕岑每天都会来打扫这里,只要她想起薄荷走进来时,都会是干干净净的。
情感变化了,心境不同了,连带对女儿的那种钻心刺骨的痛,也跟着减轻了不少。她面容安详的坐在婴儿床边,晃了晃小小的婴儿床,好像女儿仍睡在里面似的。她会心的一笑,脸颊抵在床边,轻声说,"薄荷,别对妈咪失望好吗?"
如果女儿有看,不论她做的对与错,都请不要对她这个妈咪失望。
第二天早上,林悦尔起床后,没再看到顾夕岑的身影。米恩说,他一整晚都守在了医院,林悦尔默默的听着,简单的吃过早餐之后,就让米恩送她去了医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