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人都会犯错,对他的惩罚也已经够了,你回去...他会比对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你...因为,他是我哥,所以,我相信他。"
"顾夕岑!"林悦尔气极了,这是自他生病以来,她第一次对他用这样的语气,"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你们兄弟俩的皮球吗?可以随意的踢来踢去,他不要的时候就传给了你,你又不想要了,再踢回给他..."
说到最后,她哽咽着,泪水溢出眼眶,"生活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过,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不想再说了,她转身就走。
谁知,才刚推开门,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她一惊,回过头就看到顾夕岑摔下了床。
"夕岑!"林悦尔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摔下来了?有没有哪里摔伤了?哪里疼..."她急得直哭,想要扶起他,但暴瘦的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夕岑同样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她的,靠在她怀里,困难的喘息,"别走...别走..."
"我不走,我哪也不走..."她哭着,抱紧他,"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靠着她,顾夕岑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他却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走掉,"小悦...小悦,把灯打开...这里好黑,我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林悦尔心头一震,颤抖着,伸出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他瞳孔无动于衷的反应,她的心疼的滴血,搂紧他,轻声说,"灯坏了,我马上找人来修,会修好的..."
顾夕岑抬手抓住了她的,双眼开始涣散,喃喃的说,"小悦,别生我气...我不想你生气...那比生病还要难受..."
她抱紧他,泪水肆虐,"好,我不生气,再也不会了..."
渐渐,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林悦尔用尽力气,伸手按到呼叫器,叫来护士,才帮着将他一块抬到床上。
看到又处于晕睡状态的他,林悦尔第一次感到了身心俱疲,仿佛,她的生命力也正在被他一点点带走。
"呀,林小姐,你的头擦伤了?"护士看到她的额头上有伤,执意拉着她到护士站,给她处理了伤口。
"谢谢。"
"不客气。"护士说,"看到你对你的男朋友那么好,我们都很感动,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林悦尔面色苍白的笑笑,"会的。"
就算是谎言,重复过千遍了,也会当成是真实。她不是在相信现代医学,而是相信自己的信念。
她又去找了Walker医生,听到她的话,Walker医生沉默了,半晌才说,"癌症晚期的病人,会出现失明的症状,当然,如果病情有所好转,失明也只是暂时性的。"
林悦尔全身冰冷着,返回到病房,她是片刻也不肯再离开。
她怕他醒过来时,会看不到她。
安静的病房里,他在晕睡,她的脑子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起身,她掏出电话,来到阳台上,犹豫了片刻,终于拔了顾忘川的电话。
"喂?小悦?"那边是顾忘川沙哑低沉的声音,仅仅只是从声音就能听得出,他这段日子过得不好,很不好。
林悦尔咬了下唇,抬头凝视着这边湛蓝的天空,轻轻的说,"夕岑病了...如果有时间,你来一趟波士顿吧。"
那边一阵静窒,对面的人做了个深呼吸,"什么病?"
"癌症。"
她听到了那边有什么东西摔裂的声音,很快,他沉着而又沙哑的说,"地址给我,我马上订机票。"
林悦尔报上地址后,电话便挂断了。
尽管顾夕岑不希望他的家人知道,可是,她却不能剥夺家人与他的见面权利!
第二天,顾忘川就赶来了。
他只打了一个电话,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
当林悦尔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愣住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瘦到连他都不敢认。
林悦尔显得很平静,朝他微微一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给你打电话的。"
顾忘川咬紧牙,压抑住心疼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沉声问,"他现在怎么样?"
"边走边说吧。"林悦尔转过身,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对了,你酒店找好了吗?"
"已经有人安排了。"
"那就好。"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林悦尔是感觉自己说过太多,无话可说了,而顾忘川则是始终被心头沉重的巨石压着,变得沉默了许多。
来到顾夕岑的病房前,看到门口标着的名字,顾忘川眸光一紧,紧紧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进去吧。"
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悦尔这才将门推开。
顾忘川跟着她走了进去,看到床上晕迷的人时,心像被狠狠扎了下。
"他这段时间,大多时候都会像这样晕迷。"林悦尔静静的说着,"不过还好,每天都会有清醒的时候,会问我都吃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说着,她轻轻一笑,"医生说,他挺坚强的,是他见过的病人里面,最坚强的一个。到现在为止,不管是用怎样的方式治疗,他都没有哼过一声。"
顾忘川的拳头慢慢捏紧,两眼开始泛红,望住晕睡中的弟弟,他压抑了许多,才不至情绪失控。来到他跟前,他轻声唤着,"夕岑?夕岑?是大哥..."
顾夕岑仍是安静的沉睡,无论他唤了多少遍,始终都没有反应,仿佛置身另一个安详的世界中。
良久,顾忘川抬眸,"我要去见见他的主治医生。"
林悦尔点点头,将顾夕岑交给护士照看之后,带他去见了Walker医生。
得知是顾夕岑的大哥,Walker医生立即热情的接待了,两人一直在里面聊了很久。顾忘川熟知了他的病情,心头的巨石又沉下几分,压得他透不过气。
美国是全世界医疗水平最先进的国家,而麻省总医院又是全美排名第一的医院,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话,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林悦尔等在外面,静静的坐在那里,瘦弱的样子,直让人心疼。
顾忘川能想象得到,为了照顾夕岑,她付出怎样的辛苦。对这个女人,他的心情很复杂,既心疼,又...感激。
"谈过了?"见他出来,她起身。
"嗯。"顾忘川神情有些沉重,林悦尔看在眼里,轻声安慰着,"没关系,只要我们都不放弃,就还会有希望。"
她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畏惧这些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他也明白。而她却能淡定的反过来安慰自己,顾忘川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些天,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走在前面的身影,单薄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
"小悦,"他叫住了她。
"嗯?"林悦尔转过头。
"是不是很辛苦?"他问。
她轻轻一笑,"还好,不辛苦。"回眸,她淡淡的说,"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就值得。"
听到她的话,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你..."林悦尔转身,看他一眼,"麟儿的事,你不要太伤心。"
听她还能安慰自己,顾忘川轻阖了下眸,掩住那里的情绪,"从他出生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