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容派了车子,如约前来。宝珠带着林嬷嬷和两个丫头坐上车同傅容一起来了十叶胡同。
傅容的发妻宝珠的舅母郭氏迎了出来,将众人接进去。
郭氏姿色中等,五短身材,穿一身大红通花遍地金褂子,下系石榴红裙,脚上高底绣花鞋,头上烧蓝嵌宝凤头钗,眉目倒还鲜明,只是嘴唇略厚,面庞有些扁平,缺乏女子秀美。见了宝珠,不远不近,倒也不算冷淡,但是比起傅家舅舅的亲热却是差上许多。
当傅舅舅说让宝珠将这里当自己家,以后她成亲的嫁妆也由府中所出时,郭氏的神色明显不太自然。宝珠默默看在眼中。
傅容又将儿女叫出来同宝珠相见了。大的是儿子,比宝珠大三岁,小的是女孩,同宝珠同岁,只比宝珠大了一个月份,儿子相貌随母,女儿相貌肖父。外形上来看,宝珠的这个堂姐比她哥哥要出色。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
性格上来说,宝珠却更喜欢他的这个所谓堂哥。
众人俱各相见厮认之后,傅舅舅便提起了宝珠的母亲。
林嬷嬷早就等不及,宝珠明白她的急迫,因此主动提出去看母亲。
傅容亲自带了宝珠林嬷嬷来到后面的一个小院。
小院打扫得倒也整洁干净,院子里两个丫头看到傅容,忙忙行礼。其中一个打起帘子,将众人迎进去。
房中还有两个丫头,却是贴身看管傅雪的。
傅雪穿着鹅黄色衣衫。眉敛春山,目欺秋水,肌肤白腻,脸衬桃花,同宝珠长相十分肖似。看上去不像三十许妇人,反倒如同双十年华的少女。因为神智不清,使她的目光一片单纯全无邪姤,看到众人进来,望来的目光中只有纯然的好奇。
林嬷嬷早忍不住,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太太。”
比起林嬷嬷,宝珠却显得有些无情,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妇,心上虽然感慨,却也没有太多心痛。
傅舅舅在旁边道:“比起先来,你母亲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刚来的时候,经常乱疯乱叫,这几年,安静下来,几乎不再发疯,身边伺候的人因此也减了。”
言语中,颇多唏嘘惆怅。
照顾这样一个没有神智的人,傅舅舅想来也是辛苦的。
宝珠看了看傅容和林嬷嬷,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母亲”。
傅雪听到跟没听到一样,看也没看宝珠。宝珠不由叹息。
如此宝珠便暂且在舅舅家住下。因为林嬷嬷离不得傅雪,宝珠便弃了原来收拾出来的房子,同傅雪住在了一个院子。
因为舅舅家同王先生家是一个胡同,所以宝珠就打算着找一日去拜访她家。又嘱咐林嬷嬷去浮梦楼同赵梦娘打一声招呼,免她突然找不到自己心里担忧。
只是刚到第二日,傅家就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便是那王家大郎王可。这王可一来就口口声声说要找自己逃婚的未婚妻。
彼时傅容不在家中,郭氏接了下人回报沉吟了一下却让通知宝珠,看她意下如何?是否要相见。
林嬷嬷去浮梦楼了,小芬翠儿两个在身边,听后惊吓不小,都没有主意。
宝珠冷冷一笑对着回报的下人道:“将他乱棍打出!”
那下人一惊,却是有些为难,恐闹出乱子,犹犹豫豫地道:“姑娘可有什么话同他说明?”
宝珠冷冷道:“不必,直接打出!”
下人无法,只得来回郭氏,郭氏道:“她既如此说,便如此做吧!”
于是王可被乱棍轰出傅家。
到了中午时,顺天府衙门却派人来,说要叫宝珠去问话。
因为傅舅舅不在,郭氏六神无主,依旧让人回了宝珠。
宝珠心里早就有数为的什么,闻言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洗脸梳头,整衣掠发,随同官差去了。
小芬翠儿两个担忧宝珠安危,也跟随去了。
来到衙门,宝珠吩咐两个丫头去租车,说不需多久便会出来。
两个丫头惴惴难安,却也依命而行。
宝珠进了大堂,大堂上早站了一个人。
宝珠看了,却是一个青年公子,薄唇凤眼,身材俊俏,倒也是堂堂好相貌。其人姓名,宝珠不问已知,想来便是那王家郎君王可。
同时候,那王可也打量了宝珠,但见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步态轻盈,举止翩翩,双瞳剪水,盈盈如秋波含烟,眉翠唇红,不施粉黛却艳色逼人,如同芙蓉出水,琼枝照月。眉目一动,风流自成。确是生平从未见的绝色佳人!一时间,神魂不定,恍恍惚惚,已经看得痴了。
京兆尹夏序昨日退堂后便有武乡候府的人找来。夏序惶恐地接待了,那人递了武乡候的书信,在信中叮嘱他尽快了结案子,平息民议,若是事妥,必有重报。
夏序对来人下了无数包票,说了许多好话,拍了无数马屁,让武乡候只管放心云云。
正想着要怎么将这件案子料理清楚,让贵人满意之时,今日一早,却又有人来衙门告状来了。
本来他心里烦着,不知是哪个小民来找事,不想一问之下,竟然是那刁钻的冯三姑娘的未婚夫来告其未婚妻逃婚来了。
京兆尹立马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当即发下票来,拿宝珠来堂问话。准备给这个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姑娘一个厉害瞧瞧。
此时大堂外站的人比昨日还多,只因为昨日没有看热闹的人听说了公堂上的唇枪舌剑后心里懊悔得不行,今日听说案情有了新进展,连那些本来要干活或要做生意的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堵在了大堂外面。
京兆尹看着堂外人山人海,心里甚是满意。今天就让这小姑娘丢个大人,学一回乖,让她晓得怕字怎么写。也让堂外的这些小民看看,告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一个两个闲着没事都跑来他这衙门告刁状,他还不得忙死,哪有功夫喝茶玩乐嫖女人呢?
将惊堂木重重拍下来,京兆尹开言了:“堂下女子,你可识得身边这位公子是谁吗?”
宝珠眼也不眨,镇定自若地道:“不知,请大老爷明言。”
京兆尹尚未说话,旁边青年公子此时从对宝珠的痴迷中回过神来,忙不迭道:“我是王家大郎王可,你的未婚夫。”
京兆尹接口道:“正是,冯三姑娘,你逃婚在外,如今你的未婚夫告上衙门,你还有何话可说?若是没有别话,本官少不得公正执法,判你二人尽快完婚,以消你的前罪!”
宝珠淡淡一笑道:“原来是王家大郎。我逃出冯府后,倒是听过大名,只是不曾见过真人。”向上道,“大人,昨日公堂之上,你说小女告状没有证据,今日我的证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