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工夫,瞥车驶进学校大门。不等停稳,杜先就跳下来,分派瞀备队把好大门,又叫过传达室老头询问,老头说晚饭后没见金卫山他们出去。这时,张达一路小跑地迎过来:“杜队长,我一直在后院守着,没见他们出屋,诀去抓人吧,”杜先一听大喜,领人直奔金卫山住处。相距两丈远近,杜先就让警备队散开,从四面围住。屋内没有开灯,黑洞洞一片,海三小声问张达:“莫非不在屋?”
“不能,五点钟时我眼看他们进去后没出来。”张达解释说海三领人蹑手蹑脚从两侧靠近窗户,俯身側耳听了好一会,低声说:“怎么骜无动静?”
杜先早已不满:“你们愣着做啥,进去抓出来不就得了。”海三用枪把身边的几个替备队员一点:“你们四个迸去,我在外面堵着。”
“是。”这几个替备队员慢吞吞地答应一声,透出来胆怯海三用枪戳一下他前面那个警备队员的屁股:“熊样,他们又没枪,还能把你吃了,痛快点,你打头。”
这个蒈备队员哆哆嗦嗦地,硬着头皮,就好象踩地雷一般往门挪蹭一分钟迈不了两步,一步走不了二指,心里直劲喃咕,既是地下党,还能没武器,别说有枪,有一颗手榴弹还不要命呀!他一步三回头,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好象生怕夹子打着,那三个警备队员也是如此,都尽量往后缩。
杜先见此情景,算子都要气歪了。心想,自己手下人怎么这样窝痠。面对几个赤手空拳的教书先生,都是这样兔子胆,要真和共产党交火,还不都吓丢魂。他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狠踢了海三一脚:“他妈的,给我往里冲!”
海三一见队长发火,飞跑上前当一脚踢开房门,随即闪过一旁,杀猪似地喊了一嗓子:“不许动!”
别看杜先装大胆,他一点也不傻,门一开他先躲在了墙角,以免万一被流弹射中。警备队员们更不含糊全都趴在迆上了,足足过了两分钟,屋内无声无息。海三用手电往屋里一照,大吃一惊,原来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伸手拉着电灯,没好气地说:“抓鬼吧!”
杜先知道扑空,走过来把警备队员踢起来,不觉急得全身冒汗,真要抓不到人,阿部那里怎么交张?他吩咐手下人分成几组,在院内搜捕。可是全校查遍,也没有金卫山他们的踪迹。至此,包凤阳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海三不觉把气发泄到张达身上,兴蒙党的线索本来是他发现的,单等抓到人后请功,不料却闹了个鸡飞蛋打一场空。他越看张达越来气:“教务长,你在电话中亲对参事官讲,金卫山他们全在,我们到达时你还声声咬定,请问人呢!”
张达早就冒汗了:“海班长,这,也许是他们闻风逃遁了。”、
“那就是你通风报信放走了他们!”
“海班长,可不能这么说,这我可受不了。”他见海三不好说话,又奔阆杜先,“队长,您不要着急,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消息。我们是不是在校园内埋伏起来,等他们回来自投罗网?”杜先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权且埋伏下来等等看,杜先哪里知道兴蒙党的四个成员,此刻正埋伏在他那普备队后面的菜园子里这是一片豆角畦子,隔着齐胸高的土围墙,是东西走向的大车道道南就是蒈备队两丈高的后围墙。此刻,金卫山、巴根、乎其太、吉木色正趴在菜园子茨墙上,隐住身形窥视瞀备队的高墙低声核计着巴根说:“叠罗汉,卫山踩我的肩膀上。”
乎其太又看看高墙:“怕是还够不着。”
“就是上去了又怎么下?”吉木色说,“那么高蹦下去,弄不好骨头就……”
巴根不满地嘟嚷了一句:“乎其太的胆小病,又把你传染了。”
戈胆小?”吉木色觉得受了委屈,说道:“为了救出金大哿的心上人,我豁出这条命来不要”说着他又拍一下胸脯。
金卫山把右手往下一压做个手势:“轻声。苕问题允许有不同见解,不要老是吵嘴,一说就抬杠。吉木色考虑的有一定道理,但是白银花可并非我的心上人,她因我被捕,我怎能袖手旁观。”乎其太说,“卫山你不用说,我们兴蒙党怎能看着同胞落敌人手中不管?”
对,不救出白银花,我们决不离开县城!”巴根声音总比别人高。
“我看方才吉木色说的有理,“金卫山说,“下墙确实有问题,我们要是有绳子就好了。”
“我回学校丢找一条。”吉木色说。
“不妥包校长不是告诉我们有危险吗;我们平安离开了,就不能再回去冒险了。”
“我不怕,链得别人说我胆小!歸金卫山劝道:“不要赌气,我看你去街里商店买一条吧。”“行我去别说头绳子,上刀山、油说我也卜皱周头。”
吉木色,你别老带着情绪,“金卫山嘱咐说“要当心,尽量走背街小巷,快去快回。”
乎其太看看天色:“天阴得厉窖,你别让我们挨浇”吉木色答应一声跳出矮墙,一直向东往城中心去了。他抄近路直奔杂货店,进一条小巷大步如飞正往前走,路北院门里突然泼出一盆脏水,浇他满头满舟。吉木色这个气呀,忍不住随骂一句:“狗娘养的,瞎啦!”
倒脏水的人挨了骂,登时火冒三丈,刚要还,看见吉木色是个英武的年轻小伙子,眉梢一挑,咽回了脏话,还定上前弯腰赔礼:“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大兄弟多包涵。”
这个人是谁呢?说来巧了,她就是金卫山接站时遇到的那个泼妇,叫花月娇,是娼妓吉木色原本满肚子是气,一见对方是女的,又一再说好话,便泄劲了。他缓和了气说:“你倒水时应该左右看眷,我这全身都湿透了,你看怎么办?”
花月娇哟了一声:“可不,还往下淌水呢。来,大兄弟,到我家换身干衣服,”
“这?”
“这什么,你全身湿成这样还能见人吗?快进来换吧。”花月娇说着,拉起吉木色就走吉木色瞧瞧自己,一副落汤鸡模样,不换确实不行,也就跟进去了。
花月娇是风月场的老手,略施小技就把吉木色弄得神魂颠倒,上了她的圈套……
不多时,门铃“叮铃铃”响起来,铃声如醫钟把吉木色总醒。他意识到自己在做荒唐寧,猛地挣出花月娇怀抱,跳下床几步奔到院中,从晒衣绳上扯下岛己的衣服胡乱穿好,也不管花月娇如何挽留,伸手打开院门,不禁愣住了,面前站着一位淡装素抹的妙龄女郞。
花月娇在背后拉一下吉木色的衣襟,“你不用害怕,跟我回去,这不是外人,是我女儿小娇。”
门的花小娇显然也在打量吉木色,似乎是说,从哪里又来这一位陌生的客人?并且不满地膘了母亲一眼:“妈妈,他是谁?”
“啊,一个过路的。”
妈,难道你就不能清静一天吗?您叫女儿说什么好呢?
“上你自己房中呆着去,别管妈的事。”花月娇又拽住了吉木色的胳膊,“来,跟我回去。”
吉木色再次清醒过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莫非吃了迷魂药?他把右臂使劲一甩,花月娇抓不住松开手,他便如同一头野象闯出院门,把花小娇撞个趔趄,险些跌倒。
吉木色迈开大步不住脚地飞奔,他下意识地只顾往前,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蒙旗师范的大门。他这一来,可把在传达室的包凤阳急坏了,心说,吉木色呀!你怎么自投罗网呢?此刻,丝丝细雨空垂落下来,吉木色被雨一淋,又明白了。看看自己走回学校门前,觉得可笑,自己应该去杂货店买绳子呀,怎么走到这里了?他转身刚要往回走,可是已经晚了。海三领人扑过来,不由分说便把他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且说金卫山、巴根、乎其太三人等不见吉木色转回,天又下起雨来,三人无处躲避,渐渐,全身都淋湿了。
巴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难道还等到猴年?你们怕摔死让我上。”
“你也不是铁打的。”乎其太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金卫山想,死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莫如自己先摸进去看看虚实,得便就下手救人。于是他一挥手,果断地说:“走,过,去广
三人跳出菜园矮墙,来到替备队的高墙下。雨夜如漆,四处无人。巴根蹲下,金卫山也顾不得鞋底沾满泥水,踣上他的肩头。巴根用手扶墙,毫不费力地挺身站起。金卫山在巴根肩上跷起脚来,勉强够到泠头。双手攀住墙向上爬。不料,巴稂脚下打个龇蹓,突然滑倒,连带着金卫山也跌将下来。乎其太急忙伸手搀扶,可是未等金卫山;巴根站起,有一双手却按住了他们。乎其太见状,照准那人而门就是一拳。那人抬起右手不慌不忙刁住了乎其太的手腕,乎其太想要抽出去,可是就象被年斤闸压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这时,巴根乘机抱住了那人的双腿,两臂用力,说了声:“你给我躺下吧!”满以为那人非摔个倒仰不可,岂料宽如摇撼参天大树,那人纹丝不动。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雨夜之中爬墙?”那人发话了。此刻金卫山已站起,他向对方打量几眼,雨夜之中香不淸爽,但那人并非军替装束,便问:“你是什么人?”
我嘛,无家无业,浪迹天涯。”
金卫山看着对方的身燈相貌,听着说话声音,猛然想起,那一天在老爷庙敌住朱和尚,在狐仙堂飞剑刺伤杜先的,不就是他吗?不由得高兴地说:“尊兄莫非就是在老爷庙抱打不平,教训朱和尚之人?”
金卫山猜对了,这人正是赵猛。赵猛一听此言,奇怪地问:
“你怎知此事?”
“我们便是您在狐仙堂援救之人。”
啊,“赵猛顿时明白,“你们几位就是那兴蒙党!”
一点不错,传单就是我,们撒的。”金卫山深施一礼,“那日多亏您暗中相助,要不我们吃亏了。”
“济困扶危乃天经地义,何况我也是蒙系人。”
金卫山更感兴趣了:“请问您尊姓大名?家乡何处?来此为何事?”…
赵猛打个沉:“一两句话怎能说清,反正我也是福新人,你们就叫我赵猛好了。”
金卫山三人也向他通报了名姓,并讲述了要搭救白银花的事。赵猛听罢点点头:“原来为此,这事我助你们一臂之力,待我进去为你们探探路,然后苒做定夺。”
巴根一听十分高兴,多个帮手,而且这位看来是个能人,就往墙下一蹲:“来,踩我的肩头上。”
赵猛一笑:“用不着。”沿墙斜剌里跑了四五步,纵身向上一跳,一伸手便摸到了墙头,眨眼工夫已越墙过去了。巴根简直看呆了,说:“我非得拜他为师,学会飞檐走壁,收拾小鬼子就便当多了,”
金卫山说:“这可非一日之功,都是从小练的。我们别说话了,注意左右来人,别被人发现。”
三个人都蹭下身紧靠墙,尽置缩小目标,等待着赵猛。金卫山眼巴巴地望着墙头,但是总不见赵猛下来,不免暗暗为他担心,怕万一发生意外。
有人!”巴根碰一下金卫山,三个人刚站起,那人已贴着墙飞一般来到面前,原来是赵猛。
“怎么样?赵大哥。”金卫山问。
后院北屋中只有一名看守,躺在炕上睡着了。银花关在厢屋中,我在窗外小声对她说,金卫山派我来救你,任凭我怎么讲,她也不答话。看来她是不相信我,不然我就把她领出来了。”
“赵大哥,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东面有一小角门,我把门挂弄断了,牢门也被我打开了,趁那看守熟睡,你快进去救人吧。”
“赵大哥,你的帮助,我们一定要报答!”
这叫什么话,我是敬佩你们的为人,才甘心相助的好了、道路已打通,我们后会有期”。赵猛说完,也不听金卫山再说,一转身疾步如飞走了,很快更消失在飘雨的夜幕中。
事不宜迟,迟恐生变金卫山三人悄悄从东西小角门进去。上房中那个看守还在房中酣睡,三人轻步如飞直奔厢屋。金卫山让巴根、乎其太在门外守候,他自己推门进去,只见白银花手扶
里屋门框堵在门,冷冷地问:“你要干什么?”
金卫山一愣:“我来救你呀會”
白银花想,包凤阳已经与杜先说妥,答应赎她出监金卫山将自己出卖,如今又来耍鬼把戏,显然是想试探。他赤手空拳,怎能这样容易进了戒备森严的蒈备队?自己决不能上圈套,要让敌人错打算盘枉费心机。想到此不由得冷笑两声:“想不到你有如此好心!”
金卫山不理会她的讥讽,顾不得多说,“银花姐,趁敌人尚未发觉,我们快走!”说着,伸手来拉。
“你靠后!”白银花一甩手,“这套鬼把戏休想骗我!”金卫山呆怔一下:“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还信不过我?”
“我用不着逃跑,“白银花平静地说,“我是个普通的小学教师,此行是回家探亲,因遭诬陷而被拘,当局会很快弄清我的身份,把我无罪释放,不劳你费心了。”
金卫山没想到白银花说出这番话:“你怎能寄希望于敌人呢?你不肯明说我也看得岀,你决非等闲之人。所以……”
白银花抢过话头:“所以你就望风捉影诬陷我,你好遨功请赏。”
“银花姐,你叫我说什么好呢!”金卫山急于表白,一时又难以说清,“难道当年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吗?难道我舍身忘死来救你也是假的?”
“人心隔肚皮,我又没钻进你心里。”
金卫山唯恐失去这大好机会,耐着性子劝道:“银花姐,现在不能耽搁,万一敌人发觉,我们就谁也走不了!”
“金卫山,我不会上你的当,你死了这条心吧!”
“哎呀!”金卫山急得跺脚,“今天你莫非中邪了?,他真急了,扯起白银花胳膊就拽。
白银花把牙一咬,心一狠,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脖拐,把金卫山打借了,痴呆杲地看着白银花,站在屋中发愣。〃塔时,巴根腾腾两步跑进来:“卫山,糟了警备队来了”紧跟着,乎其太也退进来。外面已传来杜先得意的奸笑和喊话声:“金卫山,你们几个跑不了啦!”话音未落,海三和十多个手持长短枪的膂备队已闯进屋来。
人没救成,反而落敌手,金卫山看看白银花,怨恨交加地长叹了一气。白银花仍然认为这是演戏,望着面前的情景,嘴角现出了一丝轻蔑的笑,㈧懦夫骨软供真情志士不屈遭活埋〃咕咚”!吉木色被重重摔在地上,看守把门锁上了。包凤阳一见,急忙上前来扶。只见吉木色遍体鳞伤,鞭痕累累,血肉模糊。心疼地托起他的头:“吉木色,你醒醒。”
吉木色似乎处于昏迷状态,其实他心中是清醒的。咋天晚上那一幕,象刻印在他大脑里一样,赶不走抹不掉,总是浮现在他的面前。
昨晚吉木色被捕后,被带回警备队过堂走进刑讯室,吉木色觉得如同到了阴曹地府。阴森森,昏暗暗,真似置身阎王殿。那几个膀阔腰圆的赤膊大汉,眼露凶光,脸蒙杀气,那一件件奇形怪状的刑具,溅满斑斑血污,散发着阵阵血腥气,在四壁投下了可怖的阴影。吉木色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头发根子发炸。
海三冷不防从后面把他一脚踹倒。不容他明白过来,又一脚重重地踢在他肩头上,接着拳、脚、皮鞭、棍棒,就象暴雨冰雹般地倾泄到他身上。起初他还是咬紧牙关,但是,一阵阵难忍的疼痛,摧毁了他的意志,他实在承受不了,便嚎叫起来。吉木色一嚎叫,杜先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凭他的经验,这个貌似刚强的大汉已经被制服了,于是便挥手示意停止拷打。
杜先伸出脚来一踢他的下巴:“说,金卫山他们在哪?”吉木色想起了加兴蒙党时在誓书上滴血画押的情景,不由默默无言。
杜先哪容他犹豫:“滋味没尝够?来呀,再给他加点料!”打手们立刻又一拥而上,举起了棍棒、皮鞭。未等落到身上,吉木色就下意识地先抱住头:别打,别打!”
杜先狞笑一声:“说!”
吉木色战战兢兢地供出了一切。
如今,吉木色半躺在包凤阳怀中,心里感到内疚他很淸楚,就是因为自己的供,包凤阳才被捕的。现在顾不上什么内疚不内疚了,自己皮肉不受苦就好。
可是杜先非要把他与包凤阳、白银花关押在一起,要他设法从包凤阳、白银花中多赛出一些情况。吉木色想不来行吗,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因为心里有鬼,怕引起怀疑,吉木色七分伤痛装出十分。他慢慢睁开眼睛,勉强支撑着坐起来,故做惊讶:“包校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先把我当成共产党了,“包凤阳心疼地抚着吉木色,“你受刑了。”
吉木色昂起头:“他们把我抓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逼问我谁是兴蒙党?谁是共产党?我咬紧牙关只字不讲,他们就轮番拷打我,直打得我皮开肉绽。”他摸摸身上的伤,故意嘘了几凉气。
包乳阳赞佩地说,“吉木色,你是好样的,不愧为中国人!”
由于吉木色与金卫山是好朋友,所以白银花对吉木色比较冷漠及至她费见吉木色被敌人打得如此模样,疑心才被冲淡了几分她察看了一下吉木色的伤势,对包凤阳说,“来,我们把他扶到炕上。”
“我能行,“吉木色挣扎站起,踉踉跄跄,在包凤阳半搀半扶下,挪到了炕上。他望着白银花,脸上现出感激之情,“包校长,这就是银花姐吧?”
包凤阳点点头。
吉木色起杜先交待的任务,显得十分沉痛地说:“包校长,我真该死,要不是我耽误,卫山他们就把银花姐救出去了”
这事怎能怪你,要不是……”
白银花怕包凤阳言多语失,忙枪过话来:“给,喝怀水,她向吉木色递过一碗水,吉木色无限感激地一气喝下:“银花姐你太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平常人。”
白银花始终保持着警惕:“我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个小学教师”
吉木色晃晃头:“别瞒我了,我知道你是共产党”
“你怎么知道?”包凤阳惊讶地问。
白银花瞪了包凤阳一眼,急忙遮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能乱猜呢!”
吉木色已明白几分,为获得银花的信任,他慷慨激昂地说:“银花姐,你是信不过我!你看我这遍体伤,汉奸狗日的把我打苦了,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不报此仇蜇不为人!银花姐,我知道共产党是专打鬼子的,你介绍我参加吧!”
“我不懂你的话。”白银花起身离开了。
包凤阳见吉木色这样热情,怕他太失望,就含糊其辞地说,“吉木色,不要着急,出狱以后我们一起找出路”
“包校长,我听你的。”吉木色怕过于急迫会引起怀疑,就换了话题说:也不知道金卫山他们怎么样了?”
“那个老看守说,他们押在前院。”包凤阳也惦记着金卫山,他想要能关在一起就好了。
白银花却冷冷地说:“哼,也许金卫山作为杜先的座上宾,正在开怀畅饮呢!”
包凤阳微微摇摇头说“银花,不会的,”
金卫山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呢?白银花歪打正着,这工夫他们真的与杜先同桌饮宴呢,杜先不借破费,把三个阶下囚,奉为座上客,舍然不会无所图,金卫山呢,在敌人面前也不会无戒备。巴根和乎其太是听喝,他们相信金卫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杜先把话引上了正题:金老师,你是有文化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兴蒙党这件案子要是交到日本人手里,几位的小命早就没了。我念你是金大财主之子,所以才手下留情,把你们的案子压下了。我有心救你,又怕手下人去阿部处告密,没别的,你得花几个钱堵堵弟兄们的嘴……”
金卫山见巴根、乎其太尚未吃饱,就一边示意让他们快吃,一边不置可否“嗯嗯唔唔”地答应着。
杜先以为有门,进一步说:“其实这个数目也不会大,加上包校长你们一共六位,每位一千块大洋,总共六千银元,对于你们家来说,这好比在大牛身上拔根毛。”
巴根吃了个酒足饭饱,放下筷子抹抹嘴打两个饱嗝,乎其太随即也撂下了饭碗。金卫山一见,把酒杯一推也不喝了,“哎哎,怎么,都不吃了?”杜先忙问。
“酒足饭饱,多谢盛情。”金卫山站起来,对巴根、乎其太一招手,“走。”
杜先给闹糊涂了:“你们要去何处?”
“回家取现大洋啊”
杜先一笑:“金老师,这取钱嘛,你不能去。”
“噢,杜队长是怕我溜了,好,“金卫山一指乎、其太和巴根,”叫他们二人去拿。”
“不”,杜先依然假笑着说,“你写一封亲笔信,海三就可以到贵府取钱了。”
“实在对不起,家父让我以薪水为生,不许我动用家中分文,还望杜队长见谅”
杜先冷笑几声说:“金老师,钱财身外物,仁义值千金,六条人命可全在你了”
“姓社的,“金卫山变了吻,我们不愿做亡国奴何罪之有?亏你也是中国人!”
杜先“啪”地一拍桌子:“金卫山,今天这信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手长在我身上,只怕你说了不算。”
“什么!”杜先一转身,从墙上摘下东洋战刀,“呛嘟啷”拔刀出鞘,挥动几下,寒光闪闪:“你若敢不写,我就让你手与胳膊分家!”
金卫山轻蔑地一笑:这只能吓唬胆小鬼。”
杜先气极败坏,歇斯底里地嚎叫了一声:“给我綁上!”海三答应一声,和十几个警备队一起呼拉拉而上。巴根吃饱喝够劲头正足,把外衣一甩,穿着背心与海三撕打起来。金卫山和乎其太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了。顿时,客厅变成了战场,桌子翻了,凳子倒了,菜碟子饭碗满屋飞,转眼间打个一塌糊涂。巴根手拎两个方木凳,横冲直撞,警备队员们纷纷退让。眼看着巴根领头这几个人就要冲出客厅。杜先见部下不是对手,这样打下去要吃大亏,把心一狠,告诉海三他们不要混战,赶快闪开准备开枪。
杜先刚抽出枪来,朱和尚匆匆来到。他略问了一下情由,说了句,“看我收拾他们!”便直奔巴根。俗话说蛮力不如巧力,也不知朱和尚使的什么招数,说话的工夫,巴根、乎其太、金卫山接二连三全被他撂倒,警备队上前,把他们全都上了绑绳。
杜先憋了一肚子气,又持刀在手:“我非得给他们放血不可!”
“队长,这阵哪有工夫和他们算帐,我得到一个万分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
“这事真可以说比天大,快把这几个小子押回去,我好说与你听秆先栈朱和尚闹得莫名其妙,命令海三把佥卫山等人押往牢房。金卫山听了朱和尚之言甚觉奇怪,他想,看朱和尚的样子是象有什么大急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回到牢房后,巴根憋不住直想乐:“杜先这小子,偷鸡不着蚀把米,他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乎其太虑事总比巴根想得细:“杜先这下子断了生财念,只怕不会善待包校长和白银花了。”
巴根一听白银花这三个字心里就有气:“提她干啥,我看她纯粹是抱着刺猬贴脸不知道好歹。”
乎其太叹气说:“这次她如果积极配合,营救是完全可以成功的。”
巴根问金卫山:卫山,她好象信不过你,你是一头炕热单思病,白费劲。”
“别胡扯!”金卫山何尝不在埋怨白银花,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乎其太提醒金卫山:“你是否有什么地方不注意,使她产生了误会?”
金卫山想了想,痛苦地摇摇头。
“你呀,就别再痴心了!”巴根忍不住又说:“你豁出性命救她,都换不出她的心来,还不和她一刀两断?广“不,不能和她一刀两断。金卫山说:“她是个非凡人物好“你怀疑她是共产党?”乎其太问。
金卫山没有回答。
巴根说:“她要是共产党,包校长也跑不了。”“那是自然。”乎其太说。
“我们上当了。”巴根捅一下金卫山,“你还发展人家兴蒙党呢,闹半天人家是共产党,”
“要说共产党也真叫人佩服,乎其太回忆道,“半年前让曰本鬼子杀密的共产党交通员,才十八、九岁,别看那么年轻,骨头很硬,很有民族气节,暂死不投降。就义时还高呼共产党万“对,“巴根也很赞佩,“小家伙人不大,真是个好样的!”
“他好咱也不赖”,金卫山有点不服气,“他打鬼子咱也抗曰,他有党咱也有党。”
乎其太摇摇头说:“这可大不一样啊。咱们兴蒙党多少人?全算上不过才四员大将,而且连个章程也没有。共产党是全国性组织,外国都有,听说还有什么共产国际。我们不过是一滴水,人家是汪洋大海,没法比呀。”
“那要看怎么比,“金卫山说:“共产党为抗日不怕流血牺牲是好汉好比天上的太阳光芒四射。我们虽然只是一颗星,但我们也在发光,而且我们是在为蒙古族的翻身解放复兴而奋斗兴蒙党就是为兴蒙,共产党不是专为我们蒙古族办事的。”
“卫山,你是否把道看得太窄了,这抗日可不单是咱蒙古族的事”
巴根突然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听,警备队里好象打架了。”
巴根一说,引起了金卫山和乎其太的注意。杲然,那边院子里传来了混乱无比的嘈杂声。普备队员们乱嗡嗡地不知议论着什么。金卫山他们听了好一会,也听不出所以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卫山想起了朱和尚和杜先谈话的情景。感到这件事必定很不寻常。
瞀备队的变化,也引起了包凤阳他们的注意。他们被关在后院,尽管屛神静气张大耳朵,也只能听见前院乱糟糟的。
吉木色,比包凤阳、白银花急躁。因为杜告诉他晚饭后提审他,现在他已基本摸清包、白二人都是共产党,有了交帐的本钱,他盼望着早点离开这阴暗的牢房。
快到夜间十点了,替备队也没人来送饭。吉木色对包凤阳说:“包校长,哪有一天不给饭吃的道理。喊吧!”
“别急,你们听,“白银花说,“有人来了。”
吉木色从门缝隙向外张望,见老看守拐过房山头向这里走老看守来到牢前,打开门上的小洞,递进来几个馒头:“都饿坏了吧。”
吉木色带着气问:怎么才送饭来?”
“这还是我给你们偷的呢,“老看守说,“你们不知道,前边都乱套了,各人顾各人都顾不上呢,谁还有心思管你们吃饭。”
包凤阳急切地问:“老人家,到底出啥事了?”
若看守回头看看没有人,趴在门的小洞上,有些兴奋又带有几分神秘的色彩说:“听说日本人已经宣布投降了!”
“啊!”包凤阳等三闻听此言无不惊讶。包凤阳又叮问一句:这是真的?”
“我看不会假。”老看守说,“警察教练所的教习朱和尚给送来的信,原来还保密,现在也保不住了。警备队乱成了一团,谁也不知道今后的路怎么走。”
吉木色急着问:“杜队长呢?我们怎么办?”
“听说杜队长去阿部参事官那里了,我想,小鬼子都投降了,很快就会放你们。别着急,你们的苦快受到头了。”老看守说完就走了。
包凤阳此刻激动不已,一把抓住白银花的手,使劲抖动着:
“鬼子投降了!我们胜利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白银花虽然也很兴奋,但她比包凤阳沉稳。因为她从乌兰浩特来时,听领导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已知日定败局已定,抗战胜利指日可待,对这一胜利有些思想准备。她很自然地抽出手来,提酲说:“凤阳,别忘记这是在狱中,应该控制自己的感吉木色此刻的心情可复杂了。他在高兴中又很后悔。他恨自已昨天挺不住拷打,出卖了金卫山等人。如果坚持一天,就不会犯这终生难以洗涮的罪过了。幸好这些人都安全无恙,而且很快将会获释,他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埋在心底。
听到抗战胜利的消息后,包凤阳就急切地期待着恢复自由,他估计,明天他们就将被释放。要不是白银花总是提醒他要冷静,他真想同白银花做个彻夜长谈,议论一下出狱后的工作,商量一下婚期……
门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包凤阳看看手表,已经是夜间十一点了。心里划一个问号,莫非当夜释放?门开了,杜先、海三和一群警备队员拥进来,不由分说,把包凤阳他们全都上了绑绳,并且用破布堵上了嘴。包凤阳与白银花互相看看,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堵嘴之前,吉木色瞅着杜先直着急,但他不敢说出来,他害怕被包凤阳看出破绽。
绑好之后,杜先一挥手,警备队押着他们便往外走。到了前院,包凤阳看见金卫山等三人也和他们同样待遇站在廊檐之下。由于都堵着嘴,不能说话,彼此只能用眼神互相示意,六个人排成单行,被押出大门,瞀车已经停在门前。他们被替备队推上瞀车,海三带人在后面监押,杜先坐进驾驶室,瞀车便“呜”地一声开走了。
金卫山、包凤阳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瞥车开往何处?把他们送往何处?想把他们怎样?此行的吉凶祸福如何?凭感觉,金卫山知道瞥车出了南门,很快岔上了颠簸术平的牛车路,几分钟后,瞀车“哐啷”一声停下了。
金卫山等走下汽车,发现来到了细河岸边。河滩上,十几个瞀备队员已经挖好一个土坑,约有一人多深。六人见此情景,心头都忽地罩上了死亡的阴影“怎么?要活埕?”他们在心中几乎都这样惊呼杜先似乎不愿过多耽误时间,对海三一挥手,吩咐说“把他们都请下去。”
于是,警备队员一齐上手来推。金卫山蔑视地看看杜先,自己眺下去,巴根等也先后跳下。直到现在,吉木色才明白自己也不是例外。他瞪大眼睛晃着头,粦子里“唔唔”着,冲着杜先直使劲杜先走过来照他屁股踹了一脚:“你痛快下去吧!”吉木色身不由己滑下去,面部撞在坑帮上,蹭得破了皮,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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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把这六看了一遍,又吩咐海三:“把包校长调这边来,和他的表妹挨着,这样才有意思,生不同床死同穴吗。”
白银花冷冷地怒视着他,仇恨的目光象两支利箭直射过去。杜先点燃一支烟,得意地吸了一,喷出一团烟雾,半眯起眼睛看看手表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一刻钟就是十二点也就是明天遗憾的是,你们全都活不到明天了。临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几件事,让你们死个明白。”杜先抽烟,又接着说:“先告诉你们一个喜信,昨天,日本人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你们是乐呵不籍了要我看也没啥后悔的,不管谁来,坐轿的还是坐轿,骑驴的还是骑驴,赶脚的还得赶脚。”杜先磕磕烟灰,在坑沿上来回走几步,继续说:“几位今晚升天,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要记恨于我,你们的死,应该说是以下三个人造成的。头一个是日本参事官阿部,活埋诸位,就是他下达的命令。天皇虽然宣布投降了,他还没投降啊,他的命令我还得执行。第二个你们应该恨金卫山,我曾良言相劝,让他出六千块大洋,他非但一毛不拔还当众羞辱于我,执行阿部的命令就怪不得我了,第三个你们要恨吉木色……”
杜先刚说到此,就听有人“妈呀”叫了一声,杜先回头看,有个替备队员趴在了地上用手电筒一照,只见他屁股上插着一把短剑,仅露剑柄杜先不觉下意识地摸摸手腕子,想起了在狐仙堂的遭遇这小子心眼不悛,他琢磨,敁卉飞剑的人必定没有枪,充其量不过是朱和尚之流的人物。既然能用剑伤人,想必相距不远,自己手下有二十多人枪,难道还怕这个没枪的人。想到此,他对海三低声吩咐一阵,然后他自己卧倒在挖坑挖出的土堆上,下令填土。几个瞀备队挥锹一动,嗖”!又一支飞剑钉在一警备队员后腰上。与此同时,海三叫了一声:“看见了,在大树后!”话音未落,乱枪齐发,射向那棵大榆树,杜先一边射击一边喊叫:“打!狠狠地打,把他打成漏勺!”射击了足有两分钟,那边声息皆无。杜先命令手下人包抄过去。这时土坑那边又传来了一声哀鸣“救命!”接着又听有人喊:“杜队长!”杜先赶紧带人扑回来,恍惚间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进了树毛子。土坑边,又一个蒈备队员哎哟一声躺在地上,肩头楔着同样的短剑。杜先这个气呀,想了想还是忍下来。心中说,这个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显然是为救金卫山等人而来,我让他救不成,胜利就是我的。他命令海三带一半人普戒,余下的挥锹铲土埋人。这一招果然见效,那黑影从树毛子一露头,海三等人就是一阵乱枪,火力封锁显然使那武艺高强的人束手无策了。杜先好不得意,眼见得这六人已被土埋过膝部,“叭叭”天外突然飞来两枪,两个替条队员饮弹倒地。这一下杜先可惜了。急忙卧倒还击,并且领向北面的土坎包抄过去他带人从正面佯攻,海三带人以侧與偷袭。
这一形势,给躲在树毛子中的赵猛以可乘之机,他几乎贴着地皮飞一般来到土坑边,用短剑割断了六人的绑绳。金卫山认出赵猛,激动地叫了声:“赵大哥!”但是,赵猛已转身退走,飞―般消失了。
白银花跃上土坑,从地上拣起一条枪,兜着普备队的屁股射出了复仇的子弹,金卫山、包凤阳等也从死伤的警备队员身上抄起枪跟着射击。
杜先受到前后夹击,这才慌神了。对面的人是个神枪手,几乎弹不虚发,后面又枪声不绝,他唯恐自己丧命,边打边退,仓惶钴啓车,丢下七具尸体逃走了。
瞥车逃窜后,从土坡后面跑下来两个人,与包凤阳、白银花他们胜利会师了。见到这两个人,包凤阳激动地叫起来:“哎呀!原来是你们。”来人是县大队便衣班班长哈拉巴拉和县大队中队长罗胜。
“你们怎么得到的消息?”包凤阳问。罗胜笑着说:“能掐会算嘛。”
哈拉巴拉膂惕地望望四周:“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这里危险,快掀!”罗胜点点头,“对,撤!”
于是包凤阳、白银花、金卫山等紧跟着罗胜和哈拉巴拉,迅速撤离了细河滩,连夜向北往解放区奔去。
黑松林被劫逄赵猛镇八家子借马会婵娟
来到解放区他本扎兰已经半月多了,这十几天,金卫山他们一直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喜人的消息不断传来,军区武装已经进驻市区,接收了县城,福新县委机关也已搬进城里办公。地委书记吕云同志非常重视民族工作,指示包凤阳配合县委书记刘介州筹备召开福新县蒙族自治运动代表大会,准备成立“县自治运动支会”。同时从乌兰浩特派来的区自治会军事部科长白银花也在抓紧筹办蒙族青年军训班,为组建福新县蒙古族革命武装做准备。
这几天,包凤阳不辞辛苦地在全县蒙族聚居地区奔波,动员蒙族同胞和青年参加代表会和军训班。白银花留在村中负责接待和审査前来报名的人。
军训班暂时设在村内小学校,今日是报名的头一天。金卫山、巴根、乎其太、吉木色,吃完早饭就来到了报名处,他们为自己能成为第一批军训班成员而高兴。其实这些天他们已经当了半个工作人员,收拾房间,平整操场,张贴标语,油印表格,他们全都留下了汗水
报名处里阳光明亮,白银花穿一身灰土布军装,腰扎一条皮带,把腰束得很紧很细,军幘下露出齐耳的短发,显得格外秀美端庄。她微笑着向前来报名的人点着头,逐一发放油印的登记表。和金卫山他们一起报名的,还有今天早晨赶到的三个青年。白银花发表发到金卫山时,略微迟疑一下才递给他。
登记表上无非是姓名、性别、年龄、民族、家庭成员和社会关系等顼,金卫山取下钢笔,按照要求逐项一一填好。接着又为不识字的巴根填写。
这时,新来的三人当中有个名叫冯国新的最先填完。他望望白银花那粉里泛红的脸蛋和水灵灵的大眼晴,轻步走到桌前,躬身一礼,双手恭恭敬敬递上登记表:“同志,谙您过目,如有不妥之处,万望多加指教。”
白银花见他背头油亮,皮鞋闪光,穿着丝绸裤褂,胸前还吊着金黄的怀表链,便把笑容收起:“请坐下等候。”
“好的”。冯国新一边弯腰点头答应,一边往后稍。由于眼睛还在看白银花,没留神踩在巴根脚上。冯国新自觉失态,说声“对不起”,讪笑着坐在长条板凳上。
白银花把冯国新的登记表众在手,两迸又细又弯的顆毛不觉皱起,用手中的红铅笔敲点着登记表,头也不抬坫问:“这个冯贵显,是不是冯大包呀?”
冯国新听到发问,赶紧又站起来走到桌前:“同志,冯贵显泣是家父,因他额部长有梨大的肉瘤,故而人称冯大包。”
“嗯。”白银花冷冷地应一声,刚要说什么,金卫山等把登记表全都送上来。白银花逐一看过,挑岀一张与冯国新的放在一起,扔在桌上:。马国新、金卫山不合格。”
“什么!”金卫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窜,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银花,你说什么?”
白银花看也不青他:“你与冯国新不合格,训练班不收。”金卫山想起自从险遭活埋被叙,来到这里后,包凤阳和他数次长谈,使他对共产党有了新的认识,决心放弃兴蒙党,跟着共产党求民族解放,他满腔热忱,不料竞遭如此对待。他很不理解,便问:“银花,这是为什么?”白银花表倩十分严肃,“我们不是一个阶级!”
金卫山诚恳地说:“银花,我虽然生在财主家,但从小同你一起长火,我是啥样人你最清楚,你不该信不过我。”
乎其太帮助讲情:卫山可不象财主少爷东家,是读书明理的人。”
“对我们担保,他和穷人一条心。”巴根与吉木色也说。“同志,你们要站稳立场,“白银花生气了,“被剥削阶级,怎么能为剥削阶级说情呢!”
“你这话不对,“巴根反驳说,看人总得讲实际吧,卫山和别的财主儿子就是不一样。”
“巴根同志,不要感情用寧。”白银花耐着性子讲道,我们这个军训班,是为建立蒙族革命武装开办的,将来的任务是为穷人翻身而战斗,势必要与财主做对,财主的儿子能和我们一条心吗?就说金卫山吧,他家是福新县四大财主之一不说,他舅齐墨林是伪海州替察大队长,鬼子投降后带着人枪回到八家子,仍不老实,又在招兵买马扩充武装,妄图继续与人民为敌你想金卫山能叫我们相信吗?”
“那,这和卫山有什么关系?”巴根还是不服。
金卫山还想争取:“银花,我父亲因为不满舅父的胡作非为,早已与他闹偃,我们两家已多年互不来往,你了解一下就会知道,”
“你不用说了,我们有制度、有纪律,不符合条件的绝不能收,再多況也没用。”白银花干脆不理他了,“合格的同志跟我去领玟材”
白银花在头前走了,乎其太他们不得不跟去,巴根站在金卫山面前不肯动,金卫山劝道:“你们快去吧,好好学,我条件不够,也不能怨银花”
白银花又回头招呼一声,巴根才跟上去。
哼”冯国新说:“什么大不了的训练班,不收更好,省得大少爷受这份洋罪!”
金卫山看看他:“你这叫什么话。”
“老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拍一下佥卫山的肩头,“家父与令尊有幸并列为福新县四大家族,用姓白的话说,我们都是剥削阶级。老弟若不嫌弃跟我走,我保证让你当上军官。”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相信?”国新一笑,实话告诉你,小鬼子一倒台,县替备队的杜队长就到了我家,家父正与他合手拉队伍,你去还能亏待吗?”
金卫山觉得奇怪:“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干什么?”
尔以为我是宾心这穷鬼训练班吗?我有我的想法……怎么样,跟我去吧。”
“哼!给汉奸当走狗!”金卫甩手径自走了。
金卫山慢腾腾走出村,感到分外孤独。他原想等包凤阳回来,又一想人家都是共产党,怎会帮助自己说话想到这些,他下狠心走出村。
说心里话,他确实有些想家了。遇救来到他本扎兰后,父亲曾两次派人找他回家,在他印象中,父亲并不坏,不只是对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而且对下人,长工和同村的穷人也是很和气的。因此,他对父亲很尊重,感情比较深。可是今天这种感情起了变化,他第一次感到,父亲是财主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幸。他不知不觉地走出了七八里路。正走着,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金卫山停下果,站在道边的山坡上,给身后的骑马人让路。哪知道飞驰的骏马到他身边忽然停住了,由于勒马太急,那马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踢着金卫山。金卫山举目看,见身边站着两匹马,巴根从马上跳了下来。
“巴根,你!”
“我随你回家。”巴根显然赶得很急,头发全湿透了,脸上淌着汗水。
“这怎么行呢?”金卫山忙说,“你已经登记报到在册了广“我又没卖给她!”
这会叫人说你不守信用。”
“他们守信用?包校长临走还劝你一定要参加训练班呢。”“巴根,不要为我影响你进步,耽误你的前途。”
我都核计好了,回到你们家,咱们还建兴蒙党,也拉队伍,和他们比比看。”
巴根这句话使金卫山动了心。
“别上火了,上马回家。”巴根把那头自斑马的經绳递给金卫山,看他上了马,自己也跨上那匹紫骝骑。
骑行出一箭地,金卫山猛然想起:“巴根,这两匹马是哪来的?”
“别问,鞍辔倶全,让你舒舒服服骑到家。”
金卫山见巴根言语躲闪,更觉可疑:“你如实告诉我,不然我就下马步行。”
巴根“嗬嗬”笑了两声:“说起来该着咱俩不踏腿,姓冯的那小子来这报名还领着一个跟班,二人双骑。他们临走,到村头的小酒馆喝酒打架,被扭送村政府,看热闹的人围了好多,我一看这两匹马拴在树下没人管,就骑来了。”
“你,这怎么行!这不是偷吗?快送回去。”金卫山勒马不走了。
“卫山,你这是瞧不起人哪,我巴根是爱小的人吗?还不是为了你,这是暂借,将来有机会再还。现在送回去我浑身是也说不清。再说,象他们这种人拿他也应该。我算是借定了,你爱骑不骑。”巴根说完,放开马头前走了。
金卫山想了一会儿,也催马追下去:“巴根,你等等。”巴根故意不理他,在前面纵马奔驰,行出五六里,才缓下来让金卫山赶上。
“怎么,你也知道骑马快。”巴根回头逗气说。
“巴根,今后可不能这样做了。”金卫山郑重其事地说,到家后,我派人把马给冯家送去。”
两个人说说笑笑马不停蹄赶跻前而来到一片黑绿色的松林金卫山记起此处叫做黑松岭,是强人歹徒出没之地。二人策马刚刚上坡,望见路旁草丛边躺着一个人,身体在蜉动挣扎,中在呻吟呼救。金卫山和巴根不约而同跳下马,上前去扶那遇难之人。哪知他们刚刚蹲下,那人便忽地坐起,左手持刀,右手握枪同时对准了他们:别动!”说着话一跃站起,不知何时,他们的腰也被人用枪顶住了。金卫山细看面前这个人,认识,他是杜先手下的那个海三!
海三和手下人也不言语,分别将金卫山、巴根绑在两棵松树上,然后说道:“二位对不起了,先委屈一时吧,等会有人路过自会救你们,两匹马嘛,我们骑走了。”
海三牵马就走,巴根突然嚷起来:“你小子是海三!”海三立刻又转身回来,向同伙使个眼色,两人同时拔出七首,海三从牙缝挤出话来:“本想饶你们一条狗命,可是你认出了我,若留下你们,我难免受窖,休怪我心狠!”
“好你个狗日的海三,与你无冤无仇,竟三番五次害我,老天爷有眼,叫你不得好死!”
海三这时也认出了他们:“啊,你们两个是蒙旗师范的兴蒙党!上次活埋被你们侥幸逃脱,今天重又落我手,这……”另一歹徒说:“三爷,要下手就快点,这里是道边,非久留之地。”
“好,咱俩一人一个,对准心窝,扎到底再搅和一下。”海三话刚说完,就听同伙“啊呀”一声,一柄小剑已钉在他手腕之上手中刀早已落地。海三发愣的工夫,又一柄飞剑也同样光顾了他,海三忍痛拙出手枪,奶容他举起又一剑飞到击中枪身,“叮当”一声响,手枪应声落地。他那同伙也已掏出枪来,见此倩景,吓得赶忙把枪丢掉忽听大树上传来一声断喝:“滚”海三和同伙屄滚尿流地爬上马打马就跑。巴根一见又喊起来“马给我下!”海三和同伙已经一溜烟似地去远了巴根扭被劫逢赵猛头往大树上看:救命恩人是哪位,快请下来吧!”
“嗖”从不远处的大树上轻飘飘地跳下一个人,真是身轻如燕,落地连声音都没有。金卫山一眼认出,又是赵猛,高兴地说:“我猜必是赵兄,果然不错。”
赵猛给他割断绳索:“你如何会想到是我?”“赵兄的飞剑我见过三次了”
巴根也被放下来,他说:“你这飞剑可真神了,比手枪都厉害了”
“过奖了。”
“可有一样,你为什么不剑穿歹人的咽喉,还放他们跑了?”巴根问。
“他们与我无仇无恨,我岂可坏了他们性命?”
金卫山一拉巴根先对赵猛深施一礼:“几次危难,都蒙赵兄相救,这再造之恩定当厚报,请先受我弟兄一拜”说罢,与巴根双双跪倒。
赵猛急忙双手搀起:“使不得,使不得,这也是我们有缘,几次巧遇,见死哪有不救之理。”
“赵兄这般侠义,令我万分敬佩,意欲高攀,与您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可肯赏脸?”
“这个,“赵猛沉吟一下,“你我萍水相逢,彼此身世俱不了解,结拜为兄弟似乎不妥”
金卫山觉得赵猛之言不无道理,就说:“也好,那么赵兄的身世可否向我略述一二呢?”
“三言两语实难说清,“赵猛觉得不好完全拒绝,就说了几句:“实不相瞒,我也是这福新县,十二年前外出学艺,如今回来寻找父母”
“令尊令堂可都康健?父母尚未找到,刚刚有了一点线索》
“赵兄既然无立足之处,如不嫌弃请到我家存身,然后我协助赵兄寻找亲人如何?”
巴根说:“跟我们去吧,你不知道,他们家烧锅,好地连成片,保证亏待不了你,喝酒管够,花钱随便,你去了,也把那飞剑教我们两手”
巴根还只顾往下说,不料赵猛的脸上已经变了气色:“实在不敢叨扰,一则,我赵猛救人危难不图报答,二则,我生来就与财主家犯相”他从地上拾起短剑和两支手枪,冲金卫山略一拱手:“后会有期,先辞了”
“赵兄,请留步,我还有下情相告。”金卫山急忙挽留但是,赵猛头也不回,步履如飞地离去了“这人可真怪,小孩一样,脸子说变就变。”巴根叨咕着“还说呢,都怪你多嘴”
“我怎么了?怎么怪我呢?”
“是呀,怎能怪巴根呢?”金卫山在心中说,只怪自己家是财主!他不禁叹气。
“马也没了,这回用步量吧,“巴根说着,忽地又想起道来,有了,咱们还去借马”
“这旷野荒郊,你想偷也没处偷去。”
“这次是真借。”
“哪里有现成的马匹预备着等你去借”
“卫山,我想起来,八家子齐墨林是你舅舅,离此不过二十里,咱们拐个弯到那里借两匹马,若不然到你家一百多里还不把腿蹓细了,”
我们虽是至亲,但已四、五年互不来往了涛“是亲三分向,借马总不至于碰钉子吧?”
这句话把金卫山提醒了,白银花说舅父齐墨林又在招兵买马厂继续与人民为敌,自己倒要看看,那里究竟是何光景。便采纳了巴根的建议,由正北方岔向西北,直奔八家子。
上午十点多钟,二人来到八家子村外。这里三面环山,约有几百户人家。进村后,看见小学校的操场上,有一队人正在操练。金卫山心想,不怪白银花说,这里真在练兵,齐墨林的住宅在村子正中,三进院落,青砖围墙,大约有百十间房子,气魄可真不小巴根早就耳闻齐家是几代财主,今见这广屋高厦,心说怪不得与金家联姻,果然是门当户对大门,竟然有背枪的站岗金卫山报了名号后,仍然不让进去,要等候通报,金卫山也只好站在门外等待巴根等得无聊,见门前照壁上的图画有趣,仔细看起来。从左至右,上面画有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旁是一个大肚花瓶,瓶中插着三支短戟,再往右是一株翠绿的柏树,树叉上悬挂着包着黄绫的大印,和演戏时大堂书案上摆的一样。大印下面,站着一个戴乌纱,穿蟒袍、横玉带的猴子。巴根越看越觉得好笑,这画面不伦不类,却堂而皇之地画在了照壁上他笑着问金卫山:“看看,你舅舅家这幅画应了一句成语,正是沐猴而冠。”
金卫山也笑了:你倒能领会,主人可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图吉利这叫做连升三级,挂印封侯”
巴根听他一说,又重新看看琢磨一下,不由得点头:“啊,我明白了,真有意思”
通报的人转回,请金卫山和巴根进门他在前面带路,一直领到客厅,等金卫山二人坐好又说:“请稍待,小姐马上就来相见,”
“老爷不在家吗?涛大队长去后山林子里看树。”
正说着话,有两个女子从后院走过来。她们从窗前经过,金卫山就觉得似曾相识,待步客厅,他已记起,这两个女子就是在狐仙堂与杜先争斗之人,真没想到她竟是表妹齐如玉。
眼尖的喜鹊也已认出了金卫山:哎呀!是你〃金卫山与齐如玉在五年前两家没闹僵时,一年之内要见上几面那时都还小,如今俱已长大成人,难怪在偶然会面的场合互不相识齐如玉在少年时就很敬佩表哥的学识,久别重逢,又有狐仙堂仗义挺身相教那一节,不觉格外亲热。金卫山没想到表妹出落得如此一表人才,文雅中又有几分豪爽,便也有相见恨晚之意喜鹊送上茶后,齐如玉问:表兄,哪阵香风吹平了五年鸿沟,把你吹到我家?”
如玉,我是从他本扎兰返家,特意绕道来此,一是登门拜望,二是要借两匹脚力代步。”
胃表兄多年未来,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
巴根只想回去尽快扩大兴蒙党,拉队伍,不等金卫山开,他抢话代答说:“不行啊,我们今晚要赶回平安地。”
再急也不能象穿风堂一样,是住是走,吃过午饭后再做商议”齐如玉一见金卫山,便有了一种念头,她决心不放过这天赐的机会巴根突然站起来,用手一触金卫山:“你快肴,海三!”果然是海三,从西厢房中出来,和他的同伙,由一个人陪着,沿甬道横过院子,往东跨院去了。
金卫山止不住也站起来:“如玉,他怎么在你家?”
“他是谁?他怎么了?
“他叫海三,方才还在黑松林劫道,抢走了我们的马匹,还要害我们性命”
欠俩小子落到你家,决不能轻饶他们,干脆结果了,给我们报仇,也给百姓除害!”巴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齐小姐,有刀借一把,我去宰了他们。”
齐如玉莞尔一笑:哪能这样轻率,既使报仇,也要从长计议卫山,我叔父在后山松林,我们出去找他商议一下,”
金卫山知道,要在齐家处置海三,必须得齐墨林同意,便随齐如玉出了后院门,穿过八家子村后街,直奔村后的小山。巴根和喜鹊在后跟随。
喜鹊见巴根紧傍着金卫山,并不时比手划脚说长道短,使劲拽一下他的后衣襟。
巴根回头问:“啥事?”
你不能慢点走嘛。”
“我生来腿长步大,这样走惯了。”
“你呀,死脑瓜骨!”喜鹊指点一下巴根的额头,人家表兄妹多年不见,还不说说体己话,你跟着掺乎啥。”
巴根摸摸后脑勺,咧咧嘴:“啊,我真浑!”他和喜鹊落后十数步远,齐如玉回头冲喜鹊感激地一笑。
已经出了村,再有一里多路就到后山了齐如玉觉得不能再犹豫了,鼓起勇气说:“表兄,你住一天再走不好吗?”
“也没什么事,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明天我就要订亲,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你都不肯留下吗”“你订亲?”不知为什么,金卫山听了这句话有些茫然若失一下子他的喉咙都有些嘶哑了,“不知表妹夫是做什么的?”齐如玉苦笑一下:“我也不知佛爷是怎样安排的,也许是那个海三呢”
金卫山听着糊涂,“如玉,你这是什么意思?表妹夫到底是谁?”
“表兄,我说的是真话。明天,叔父要为我比武择婿,谁有本事夺魁,我就得嫁给谁。”
“这怎么行呢?倘若是不三不四的人获胜呢?比如海三之“听天由命吧!”齐如玉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气。
“如玉,终身大事非同儿戏,这可不是拋绣球的时代了,你怎能这样轻率?”
“表兄,我从小由叔父抚养成人,他的意愿,我怎能违“你就用毁弃自己青春,来报答这抚育之恩你这是糟踏自己雄齐如玉苒也控制不住了,嚶嚶抽泣着说:“表兄,我承认是个弱者,我也知道叔父的用意,他名义上为我择婿,实则是把我当成诱饵,达到他网罗打手的目的。来应试比武的十几个人,喜鹊已暗中看过了。哪有一个正人君子,俱是鸡鸣狗盗之徒,流氓恶棍之辈,我还有什么指望!”
你应该抗争!”
齐如玉忍住哭,抬头直望着金卫山,说:“表兄,我摆脱厄运只有依靠你了。”
“我?”金卫山疑惑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尔别走,明天参加比武!”
金卫山愣了一会儿,继而摇摇头说:“我多年捧书本喝墨水,舞刀弄枪,怎比得那些亡命徒。”
“表兄,只要你一心想把我救出苦海,有坚强的信念,你就会胜利”齐如玉告诉他,“比武时由我出题目,我们事先商议好,何愁不能夺魁。”
表妹那期待的目光,象燃烧的火焰熔化了金卫山的心。明天自己会取胜吗?如果取胜了?那……他止不住一阵心跳脸红,不敢往下想了齐如玉瞪大眼睛看着他:“表兄,你在想什么?嫌”如玉,你这样相信我,我只怕到时不争气,误了你。”“表兄,你答应了!”齐如玉兴奋地说,“佛爷一定会保佑我们,幸福一定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这些话意味着什么,金卫山当然很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有些难为情,故意想与表妹拉大一些距离。可齐如玉却被幸福陶醉了,她毫无顾忌地拉起他的手。并且娇羞地说:“我们不急着找叔父,到山头坐坐,好吗?”
金卫山没开,自然是默许了齐如玉拉着他,欢快地奔上那树木苍翠的北山。
第七回为拾枯枝老翁惨死卫山巴根夜救老人
金卫山、齐如玉拉着手高高兴兴刚刚跑上山坡,被一手握短枪的中年男子挡住去路:“大小姐,请留步。”
“为什么?”齐如玉问。
“大队长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内。”
齐如玉一听便觉可疑:“有何背人之事,如此戒备森严?胃两人有些扫兴,只好怏快而回。归程中,却寻不见巴根与喜鹊二人。金卫山未免有些着急,他担心巴根粗鲁耿直闯祸。齐如玉说尽可放心,也许他二人已经回村,喜鹊精明,决不会惹出事端。金卫山也就放心了,与齐如玉并肩缓步回村,二人边走边商议,如何说服齐墨林,狠狠惩治一下海三巴根与喜鹊此刻正在山林中。他们以为金卫山与齐如玉少不了要在僻静处互吐衷肠,一时半晌说不完,便想在山上畅游一番。巴根见这座小山岗虽然不高,却是满目苍翠,令人赏心悦目齐墨林只是在主要路径布下了几名岗哨,他二人是从侧面险陡处攀登,故而并未受到阻拦,快到山顶了,二人倶已汗流浃背。喜鹊见前边树下有一只毛羽艳丽的鸟儿正在啄食,他张开双手想要扑上去,不料头发被树枝挂住了,自己伸手要摘又停下了,她笑嘻嘻地招呼巴根:“你快来,看我的头发”
巴根对她〃嘘”了一声,并用手往右下方指了指,喜鹊见巴根那神秘的样子,不知有什么稀奇景,摘下头发来,也凑过去观看,是什么吸引了巴根呢?原来,在离他们十数丈远近的山腰处,有几个人正在进行一种什么仪式。这茂密的山林中有块一亩见方的空地。正中朝阳有座颇为讲究的陵园。十数个坟墓周围,有一圈石砌围墙陵前也有石兽,祭台和石碑。此刻,有个年约五旬的男人在坟前跪拜。一旁站着两个带枪的,他们扭着一位被捆绑着的满头白发的老者。巴根看见,那老者满脸皱纹,双腿发抖,似乎站立不住,实则是被那二人左右架着。
坟前跪拜之人,就是齐如玉的叔父齐墨林。他第三次跪倒,向祖宗陵墓磕了响头之后,中喃喃呐呐地祷告说:“列祖列宗在上,不孝男儿齐墨林顿首。先人创下基业,不肖虽不长进,却也未坐享其成曾矢志欲使家道昌盛耀祖光宗,无奈世事弥艰,时逢战乱,不肖虽励精图治耗尽心血,却依然壮志难酬,宏图未展。而今时局动荡,不肖决意独树一帜,招兵买马,恳求列祖在天之灵,多方护佑为明不肖心志,稍表敬祖之意,今将一坏我风水的老朽擒获,依袓家之法,将其处死陵前,以为生祭,愿祖宗在天之灵详知,不肖男齐墨林再拜顿首。齐墨林拜罢起身,巴根看见,他身材细而高,略微有些驼背,脸上白白净净,虽然当瞀察大队长多年,却象个村塾学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