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办公室内共有二十五名律师,其中大部分是刚从法学院毕业出来的年轻人,个个风华正茂,心情激动,迫切地希望为纽约地区检察官效劳。

　　这间办公室的墙上嵌有镶板,陈设朴素淡雅,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室内摆着一张硕大的办公桌,桌前有三把椅子,桌后是一把舒适的皮椅子,还有一张长会议桌,四周围着十数把椅子。靠墙的橱柜里摆满了各种法律书籍。

　　当莉迪娅一面道歉,一面匆匆进办公室时,阿尔伯特?西尔瓦正在讲话。检察官一见到她,立刻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望着莉迪娅,说：“怎么搞的？你以为这儿在干什么,……正举行茶话会吗？”

　　“我实在太抱歉了,我……”

　　“我才不管你抱歉不抱歉呢！下一回不准再迟到了！”

　　在座的人一个个望着莉迪娅,眼光里暗含着对她的同情。

　　阿尔伯特?西尔瓦转过身面对着大家,厉声说：“我可清楚你们到这儿是干什么来的。你们只是准备在这儿工作一段时间,以便学会法庭上的一些诀窍。什么时候你们认为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便远走高飞,去当名噪一时的刑事律师。你们中可能有人会干得相当出色——我是说可能有人——有朝一日会接替我的职务。”阿尔伯特?西尔瓦说罢朝他的助手点了点头。“让他们宣誓就职。”

　　他们以低沉的声音宣了誓。

　　宣誓仪式结束后,阿尔伯特?西尔瓦说：“好。你们现在都是宣过誓的司法人员了。愿上帝保佑我们。这间办公室是实实在在地干一番事业的场所,但你们可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奢望。你们首先必须埋头于研究法律,起草传票、逮捕状等等公文。凡是法学院教给我们的那一套东西,都要做。在今后一两年内,你们休想直接审理任何案件。”

　　阿尔伯特?西尔瓦说到这儿,停下来点燃一支又粗又短的雪茄烟。“眼下我要对一个案件提出起诉。你们当中也许已经有人从报纸上读到了有关情况。”他说话时带着嘲讽的声调,“我准备从你们当中挑选六个人替我办些杂务。”话音刚落,莉迪娅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

　　阿尔伯特?西尔瓦犹豫了片刻,随后终于同意莉迪娅和另外五个人给他做帮手。

　　“你们到第十六号审判庭去。”,阿尔伯特?西尔瓦说道。

　　在离开办公室时,他们六个人领到了各自的身分证。莉迪娅并没有被地区检察官的态度吓住。他是应该厉害一点的,她暗自寻思着,他的工作来不得半点疏忽。现在自己即将开始为他服务了。她成了纽约州检察官工作班子的一员了！

　　法学院那漫长而又单调的学习生活终于结束了。不知怎么搞的,那些法律教授总是把法律说成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莉迪娅却有法子透过这一切,看到光明的彼岸,那就是和人类及其种种蠢事打交道的真正法律。

　　莉迪娅毕业成绩名列全班第二,名字上过《法学院评论》。她初次出马就顺利通过了律师考核,而与她一道应考的人中有三分之一却名落孙山。她自以为她是了解阿尔伯特?西尔瓦的,确信自己可以完成他交给的一切任务。

　　莉迪娅早已在家做了一番准备。她知道纽约州检察官手下分为四个部门,分别负责审讯、上诉、非法买卖和诈骗案。她很想知道会把自己分在哪个部门工作。在纽约市有二百多位助理地区检察官。而五位地区检察官分属于五个行政区。自然,曼哈顿是最重要的行政区,阿尔伯特?西尔瓦理所当然地是最重要的地区检察官。

　　现在,莉迪娅正坐在法庭的检察员席上。她的双眼注视着阿尔伯特?西尔瓦办理案子。她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强有力而不留情面的审问者。

　　莉迪娅瞟了被告人迪.罗马诺一眼。她看过关于他的全部材料；尽管如此,她无法使自己相信迪.罗马诺是一名杀人犯。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轻的电影明星,正以法庭为背景在拍摄电影似的,她这样想着。

　　迪.罗马诺坐着纹丝不动,只有青黑色的双眼的神色反映出他内心的烦乱。他的双眼滴溜溜地不停转动,窥探着法庭的每个角落,似乎在盘算着如何伺机逃遁。然而,想要逃之夭夭是万万办不到的。阿尔伯特?西尔瓦早已做了周详而充分的准备。

　　卡米罗?斯特拉站在证人席上。拿动物来比,斯特拉酷似一只黄鼠狼。他狭长的脸又瘪又瘦,一对薄薄的嘴唇,两排黄黄的龅牙,两眼贼溜溜地东张西望,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撒谎行家。阿尔伯特?西尔瓦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他外表上的缺陷。不过他认为这一点无关大局,重要的是斯特拉在法庭上的讲话。他将要披露许多人闻所未闻的恐怖故事,谁听了以后都将确信无疑。

　　地区检察官走到证人席上,卡米罗?斯特拉已经在这里起过誓。

　　“斯特拉先生,我要本法庭陪审团注意到如下这些事实：按你本意,你是不愿出庭作证的。为了说服你到庭作证,本州已经同意把指控你所犯的谋杀罪,减为过失杀人罪。这一切情况属实吗？”

　　“是的,大人。”他的右手手臂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斯特拉先生,你认识被告迪.罗马诺吗？”

　　“认识,大人。”他的视线避开迪.罗马诺坐着的被告席。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曾在他手下干过事。”

　　“你认识迪.罗马诺多久了？”

　　“大约十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出来。

　　“请你大声点,好吗？”

　　“大约十年。”这时他的颈部开始颤抖不止。

　　“你是不是说你以前和被告关系密切？”

　　“我抗议！”迪.罗马诺的辩护律师托马斯站了起来。他身材颀长,一头银发,五十开外年纪,是迪.罗马诺犯罪集团组织的军师,也是全国最精明的刑事犯辩护律师。

　　“地区检察官正在设法向证人套供。”

　　劳伦斯?沃特曼法官说了声：“抗议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