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怎么样?”
“不是说可以用锔的?用502我也会啊!”王大力呵地笑道,看眼张伍深,说这老头手艺很高,这么个高法。
“你这东西有什么好锔的。”老九不耐烦地说道。
“那这个呢?”
王大力又拿出一包布打开。
看到这里头的东西,老九眼一眯,这里头好几个窑的破瓷片,看上去有点年头了,还不是一个器物上的。
“这个...你这片也不全。”老九伸出手,熟练地把瓷片分开。
分成三堆。
王大力看着老头的手指,不动声色。
“这是个咸丰的杯子,这是光绪的杯子,这个是,你家领导的杯子缺角。”
老九叹了口气看了看张伍深:“说吧,到底什么事?”
张伍深尴尬一笑:“老九,你不是跟我说你锔东西的本事很厉害,这些年坏的东西多,国家觉得你的手艺有用,好的话去教教别人,你想不想带点徒弟?这不是有机会了。”
老九愣了下:“真的?”
王大力点点头。
其实半真半假吧,不管这老九是不是敌特,都得放在眼皮底下,而且当初一鸣同志也建议过刘局,说用敌特跟敌人要物资,这思路发散一下,那把敌特弄来干活也是个办法。
老九这个人,是敌也好,是友也罢,先拉来做事是没错的。
老九转身从柜架上拿下一个大盒子,打开,里头有块布,揭起来是一套茶具。
一壶,四杯,一个盘。
摆出来,王大力愣了,灯光下这每一个杯子形状都不一样,但也都镶金带银,漂亮得很,仔细看去,都是用瓷片锔起来。
“对对,这才是老九的本事。”张伍深赶紧说道,“看看,多好看!”
王大力拿起一个在眼前使劲看:“能用?”
老九也不说什么,拿着放在桌上的搪瓷缸就往里倒水,一倒四杯。
就这么放着。
“锔工活好的,肯定是不能漏,还得好看,我这也是拿...”
王大力微微点头:“好像不是一套?”
“确实不是,这是残片拼的。”老九拿了个杯子,给两人看,“这一个上面有五大窑口的瓷片。”
“有什么讲究?”张伍深问道。
老九看他一眼,示意手里:“这是宋朝的,官哥汝钧定,如果是完整的瓷器,那就是国家文物,残片国家也不收,丢了肯定也不行。”
“那这个呢?”
“这是唐,这是元,这是明,这是清。”
“五个杯子就是五个朝代?”王大力诧异问道。
“差不多吧。”
“那这个盘子呢?”
“这盘子是民国的。这壶,是这些年的。”
“你哪来的这么多这个....”
“跟人收的,收得多了,自然也有了。”
王大力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一套茶具,不由得小心把杯子放下,这么一套东西里,原来有着这么多朝代的瓷片。
还弄得这么好看,肯定值不少钱啊!
“那你得注意,收这些东西,上头要是沾了病菌,可容易要命的,”王大力带着警告说道,“今天新闻都放了,说有很严重的传染病。”
老九看看两人,沉默了下,叹了口气。
张伍深连忙打岔:“小心就是的,对了老九,你这手艺....”
“其实也一般,我最早学的是山东的皮钻锔工,河南弓钻和河北的砣钻也都懂点,教人不是不可以,但人得我自己挑,而且除了教人,最好别让我给你们家锔锅碗瓢盆。那种常活我不做!”
“工作怎么能嫌这嫌那呢?你没有看今天的电视,电视台都在教大家编篓子,你这...”王大力说道。
老九看他一眼:“这位同志是公安吧?”
王大力点点头,嘴有点干,看着前面的杯子,也不敢拿起来喝,生怕里头下了毒。
“你说什么编篓子?”
“今天中央台,教大家编好篓子,我说你也买台电视吧,一个人窝着。”
“那跟我没关系,我不编篓子。”
“但哪天说不准就教人补锅了呢!”张伍深笑道。
“我是能补锅,但我要是成天补锅,谁补这些呢?”
老九拿起一个杯子在灯下看着,“前几年砸得那么多,我到死都补不完!”
王大力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看看四周,这老九过得倒是真朴素,却敢拿黄金补杯子:“那就更应该教人了,再说也没让你给我家补什么东西。”
“是啊老九,你一个人能补多少,天天窝在这里,病了都没人照顾。”
“谁说没人照顾,有街道居委会...”老九不耐烦应了句,看看王大力,“行吧,你们谁想学可以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能学的。”
“要什么讲究?”
“心要细,坐得住!”
…...
京西宾馆,10086信息中心。
“看样子已经更新好了。”邹明轻声说道。
纪朋飞跟李建国凑过来,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表格,密密麻麻都是字。
“这是什么?”
“社会分工表。”
“社会分工?”
“有多少条?”
邹明盯着看了会:“看编号可能有一...一万种...”
突然嘀地一声,打印机有了动静。
邹明抬头:“在打印!”
还好有纸。
针式打印机动静很大,速度也不快,好几双眼睛盯着,虽然知道打出来的应该就是屏幕上的内容,但毕竟还是拿纸更为习惯。
一页打好,有人帮着放纸。
还有好多好多。
李建国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纪朋飞,纪朋飞看了一眼,看向李建国。
这纸上写着的好多工种,非常之细,然后后面接着的是工作的内容。
“说过社会分工问题。一人多能,可以从事几种工作,然后可以保持一个持续的兴趣,一方面传帮带,一方面还可以增加很多休息时间。”李建国挡着嘴轻声说道。
纪朋飞若有所思,就业问题当然非常重要,按着李建国这说法,每一个人都得会好几件事。
“另外,每一个技术,等级都是从零开始,然后上不设顶的。”
纪朋飞看看他,又点点头,这个卢平早就汇报过了,说现在技术人员在李一鸣那边最多就是四级,往上可以不断增长。
这个他倒是没给李建国看。
李一鸣自己能力很高,按说看人就像是站在珠峰顶,可他其实还挺谦虚,而且从学无止境的角度来看,倒不能说错。
八级工到头这种设定,确实不太合理,可李一鸣也没说到底弄多少级。
纪朋飞拿着纸走到房间一角,这里摆着桌椅,供人休息,李建国跟过去。
“?”
“这个分工是作为那个庞大建设计划的配套,应该是先有计划,再调配人力和技术。
而现在,先给过来的是社会分工,你觉得这先后顺序里头的讲究是什么?”
纪朋飞抖抖纸,看着李建国低声问。
李建国一愣,纪主任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许只是一鸣随手...
不对!
纪朋飞仍然看他,等着回答,这段时间里,经常被李一鸣“敲打”成了习惯,所以这次他宁可把事情考虑仔细一点,李一鸣做事的顺序从来都很重要。
有事调人,和因人设事,这里头区别很大。
“我觉得...”
李建国想了一会才开口:“应该是给老百姓一个比较具体的生活方向,有国家指导教育和培训,然后再马上跟上配套的岗位,可以照顾到那些没有及时进入建设方案里的人,让他们不至于闲着。
他倒是说过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什么,很多都是撞上了才喜欢,有的人过半辈子才发现...那个...还有就是每个小事情真的钻研起来都很有深度。”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纪朋飞把纸往手里一拍。
接下来的建设工作,虽然是全盘动,但实际上也不可能所有人同时都蹦起来,从南到北,由点到线,再到面,一定有大量的人员还是自己那套生活路子。
而这一个国家指导的社会分工表,可以实现全差别覆盖。
“厉害!”
纪朋飞长长呼了口气,看向那吱吱作响的打印机,想到以前对共产主义社会描述里头,那句“劳动成为第一需要”。
“还有个事。”李建国轻声说道。
“哦?”
纪朋飞看着李建国去拿那日历,拿到面前。
“说要增设一些节日,各行各业的,”李建国点了点日历,指着一个地方,“这个事我...之前不方便讲。”
纪朋飞没说什么,默默点头,他当然能理解,李建国不可能事事都汇报得全,有些话是属于他们父子的,只有通过全盘计划后,才会把周边的一些小安排提起来。
增设节日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行业和节日,往大了说,很多节日是找理由给大家休息开心,也尊重传统,往小了说国家设节日就代表对这方面的重视。
李建国手指按着的那个教师节,也是今年第一个,说明国家对教育的重视,可按着他之前那汇报来看,这行当也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一鸣同志对这方面意见很大,大到要弄一堆新节日来冲淡这个影响,说不好听点,他是觉得这些人不配有特殊待遇了。
“具体选哪些?”
“开始说三百六十行,一行占一天,具体是哪三百六十行,他也没说,是想搞一个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