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建国走近,李福兆当先带路,有意无意抬手拿书扬了扬指了个方向。
李建国也不以为意,跟着走就是了。
李福兆带着他在楼层里,走得极慢。
走到一个门紧闭的房间,李福兆手一抬低声开口:“霍应东和两个儿子是这间,做那个项目方案...我们就不打扰他们。”
李建国点点头。
李福兆又走了十几步,手又一抬:“这间也给霍家用,他家小三在里面,带了些人在搞那些东西。”
又走了十几步,经过电梯过道手又一抬指着对面:“贝家爷俩还在里头,顶楼还未布置,一会我会安排他们上去。”
李建国看看手中的资料袋,点点头,这可以上去再说,这一层楼里都是华人精英,都在做事,他倒像是个监工。
接着走,转了个弯,一个保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福兆抬手指着前面:“建国要不要看看我的办公室?”
李建国忍笑点头。
李福兆拿钥匙开门,进了办公室,手再一抬:“建国,随意坐,......我正好打个电话。”
李建国目光落在李福兆手上,那手捏着书一路上不知扬了多少回了:“兆叔,你这书是?”
你终于肯问了啊!李福兆眼角微润:“建国......家中有本徐霞客游记,之前不是说到那沸泉的事,我记得我好像在这书里看过,你看对不对......”
李福兆目光灼灼瞪着李建国,昨天可是你跟我在舱里促膝长谈泉水治病的,你可别忘记了!
李一鸣事太多太大,那小子脾气又大,弄得李福兆都不敢提自己的病,换成李建国倒是可以松快一点,毕竟一起喝过四千美元的拉菲,还同船过了一晚上,而且嘛......
李福兆说着就把书递给了李建国,自己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这么巧?”李建国笑着接过。
这书明显就是有些年头了,不过看起来保存还不错,就是已经被李福兆捏出汗了。
李福兆居然能弄到徐霞客游记,还记得这人去过那里,不但见识好,这配合度也是高得离谱啊!果然资本主义有钱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滇游日记......”李建国下意识抬头看向墙上挂的那地图,“那泉水是内地的。”
李福兆办公室这里挂的地图有两张,一张是世界地图,另一张是香江和濠江的地图,如今那世界地图上已经被圈圈叉叉过了。
李建国翻了几页,这书不但是繁体,还是古文,看得他头大如斗,那边李福兆低声对着话筒说话。
李建国费劲地认字,翻了几页也没看到沸泉这两个字。
“这徐霞客是个旅行家。”李福兆啪地放下电话对着李建国说道。
“我知道,课本上有,明代的......”李建国微微点头,“这是他写的日记?这个就没看过了。”
“对,写的游记,也有几十万字了,这是他去滇境时所写,所以叫作滇游日记,我家这种书很多。”
“哦......滇...境......你有地图?”李建国瞄了眼李福兆。
“一鸣已经让人送各地地图来了,陆续会到。”李福兆叹了口气,“不知能不能派得上用处。”
李建国看看李福兆:“用肯定有用的,咱们不是也得全世界安居,....不过这个...地图上不一定有......”
李建国看看书上的文字,摇头,他对于上面这些文字代表的地点是半点概念
那个热泉的泥在腾冲,但现在他没去过这个地方,只知道离得极远,运输也是极为麻烦。
一鸣说小说里头根本没说具体地址,所谓的蛤蟆泉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已经有的名字,这要是让人乱找,也许会多费不少精力。
如果按着书中所写,从昆明出发一两天坐小客车能到,那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公里,毕竟那可是山区,可一鸣说腾冲是在中缅边境处,这...很麻烦啊!
“这里你看,写的是不是那沸泉?如仰口而张其上腭,其中下绾如喉,水与气从中喷出,如有沪橐鼓风煽焰于下,水一沸跃,一停伏,作呼吸状;这是间歇喷泉,我听说美国黄石公园也有!”
李福兆手一指,生怕李建国不识这繁体字,还贴心地帮着读了一遍。
繁体古文从右到左从上到下。
李建国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蛤蟆泉吗?
“你再看这段,......跃出之势,风水交迫,喷若发机,声如吼虎,其高数尺,坠洞下流,犹热若探汤;或跃时,风从中卷,水辄旁射,揽人于数尺外,飞沫犹烁人面......
这种场面在当地应该很有名吧?是这个吗?”李福兆轻声说道。
李建国微微一愣,反复看了看,嘀咕道:“这上头没写水温多少......”
儿子对水温可是有要求的,李建国也不知道是不是越高越好。
“可惜这徐霞客那年代没有温度计。不过既然是沸水,当然是.....一百度?”
“高原气压低,地下或许高过一百,出口的水温绝对到不了。”李建国摇摇头,把儿子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李福兆。
“是咩?”李福兆微微哦了一声,“那是这个吗?”
李建国笑着点头:“或许吧,具体得问一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李福兆一声长叹:“建国老弟,一鸣那么多大事要想,我如何好意思因为这些许小事就去打扰呢?!”
李建国呵呵一笑:“兆叔你太客气了,那现在正好过去说一下吧!”
“那就麻烦老弟了!”李福兆笑道,突然伸手拦了一下,“建国,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万一一鸣他有要事......”
李建国想了想,觉得也好。
李福兆飞快拨通李一鸣房间里的一部电话,递给李建国。
“一鸣......嗯,兆叔这里有本滇游日记徐霞客的...你知道了?嗯?嗯?哦......”李建国表情有些怪异,下意识压紧电话,低声开口,“好,那我带他过来吧。”
李建国慢慢放下电话,看着李福兆,表情有些无奈:“兆叔,我们过去吧!”
李福兆笑了笑,伸手示意,接着出门。
门一关,李福兆步伐微快走在前面。
李建国看着老头的背影,眼神复杂,微微叹息暗骂老狐狸又来了。
儿子刚才在电话里告诉他,李福兆让他帮这个小忙别有用心,是在试探他的作用以及评估之前两人的交情......
电话里头没说多少句,但建国同志带着供销社采购员的证件走南闯北好多年,打过交道的人数以万计,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意思。
他当年在路上从来都是几包烟开道,左中华右友谊,上前一根烟一句同志借个火,三根烟之内必然聊得飞起记下联系方式。
以后只要是经过那地方,肯定得带点土特产上门,再求人帮点小忙,朋友遍天下说的就是李建国同志,要不怎么能把儿子丢在家里一两个月呢?
在李建国心里头,这朋友讲究的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忙不在大小,而在于是不是有求必应,而且这种事会上瘾的。
李建国就觉得自己帮人就有瘾,而且他还能给人一种万事难不倒的气质,当然那是在内地,香江他是比不上李福兆这种人能量大。
但他也清楚,在李福兆这些人眼里最大的价值就是他跟李一鸣的关系,不管是不是真爹,亲密度肯定是远超旁人的,有时他一句话,能顶别人说几百句,这当然也是建国同志自己猜的。
所以李福兆才在一鸣面前强忍了那么久,然后特意在楼里走了一圈,扬手那么多次,直到自己开口问了才说出口。
如果是别的事,自己还会警惕一些,偏偏这沸泉还是自己跟他吹的,又是跟他身体有关。
于情于理,李福兆都料定自己不会拒绝帮这个小忙。
而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对,这次之后他肯定会表示感谢,到时我又是左右为难......
兆叔你...就那么怕一鸣不怕我吗?
我打那小子屁股的时候手段也很凶残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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