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燕于歌回来之后,晋国又是赔礼道歉, 又是割地赔款, 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打大燕的主意。
至于齐国, 那齐国君主阴沟里翻了船,被人刺伤昏迷不醒的时间里, 他那一堆兄弟该叛乱的都叛乱了,好不容易在保皇党的保护下, 商昊醒了, 又被局势气得加重了伤势。
而且当初商婉已经嫁给了燕秦,离商昊远,就算是心中有什么想法, 也都按捺住了。在商昊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照顾商昊, 加上有身边婢女有意无意地怂恿, 她大着胆子,当真做出兄妹不/伦的事情来。
正好这个时候齐国也发生了地动, 燕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找了大量人的散播流言,说是齐国君主染指亲妹,惹了上天触怒, 并非大齐的天命君主。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编了大量的黑料,后面的事情, 他也没有多做什么了,自然有当年被商昊打压下去的兄弟出钱出力,大肆散布关于对方的流言,甚至还影射起这位齐国国君并非当年先帝的亲子。
大齐这么乱,燕秦倒也没有想要插一脚的想法,毕竟打了一年多的仗,虽然胜了,也拿到了大量的赔款,但大燕的青壮年损失惨重,着实需要一番休养生息。
燕秦前两世的仇人,都在他或者燕于歌的推动下,落得了不大美妙的结局,大仇得报,他心上压着的大石放下,也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的过去。
燕于歌花了大力气从民间寻回来的那颗沧海遗珠也有了着落。
在小太子健健康康地活到了抓周礼后,她便从摄政王的宅子里到了徐大人的府上,因为对男人很是失望,她没有选择嫁人生子,而是走了另立女户的道路,有钱有权,又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快活。
另立女户,就是只娶不嫁,当初摄政王要娶摄政王妃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虽然燕于歌已经不是摄政王了,但又成了一字并肩王,就对方这个骄傲的得不得了的性子,怎么可能入赘给一个女人。
至于为什么她在外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燕于歌随便找了个理由,锅都让那位徐老给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和燕于歌之间就只剩下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两个人在朝堂上平日里亲亲热热的,对视的时候,眼波流转间俱是浓浓情意,而且整日里几乎都是待在一起。
原本的时候,小皇帝和摄政王在一起的时间就不算短,早朝太和殿两个时辰,御书房两个时辰,练武场上又两个时辰,只有晚上,摄政王是回府住的。
但现在呢,皇帝老是光明正大地宣召摄政王留宿宫中,面上说的是好听,什么秉烛夜谈,忧心国事,但真到了晚上,君臣两个十有八九都睡到一张床上去。
要知道,他们这些臣子,只有休沐日才能享受天伦之乐,每日也只有应卯后才能和自己的妻儿聚在一起,这对君臣却日日如此,可以说新婚夫妻都没有这两个人腻歪。
一开始的时候,思想比较传统的老臣还有点接受不了,想着法子委婉的劝解皇帝,阴阳调和才是顺应天意,喜好南风虽说是雅事,但为了臣子,不顾皇室子嗣就有点过分了。
面对这类劝谏的折子,燕秦都是看一眼,笑一笑,就当个屁放了。
他对燕于歌的态度坦然又亲热,但是谁家夫妻感情好,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亲嘴之类的,而且两个人再怎么放荡不羁,也没有做给别人看的爱好,尤其是燕于歌,越年长占有欲越强,更加不可能让他被别人看到。
没有公开承认,就算是史官,也只能隐隐约约带过几笔,不确定的事情,不能当做事实来写。
不昭告天下,对燕于歌来说也是一种好事,随着燕秦年纪增长,小皇子一天天的长大,皇权也逐渐稳固,燕秦这个皇帝积威越重,燕于歌的存在感也逐渐削弱。
这当然是后者有意为之,政权,燕于歌已经悉数交给了小皇帝,平常朝政上基本不参与发言,但最重要的军权,他还是牢牢地握在手里。
但军权不同于政权,份量重是重,可也只有出大事的时候,才能够彰显其重要地位。燕于歌平日里不吭声,便显得没有存在感,很容易让人生出来皇帝变强,燕于歌变弱的错觉。
在燕于歌“弱”下去这样的情况下,宣布燕于歌是皇帝另外一半,没有人会真的当他是皇帝真正看重的心上人,历史这支笔,也只会把他写作一个靠身体上位的臣子,抹杀他的所有功绩,让他变成皇帝的男宠。
燕秦并不想要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宣告天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一晃眼,时间便过去七年。七年的时间,让燕秦从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郎长成了英武的君主,也让燕于歌从一个俊美的青年,呃,变成了一个更有气质的美青年。
虽然对方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那张脸真的是深的上天恩宠,当年征战在外变黑变糙了皮肤养了两年,又变得白白嫩嫩的。
现在摄政王年纪大了些,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也不显老态。都没有做什么努力,看起来就比那些整日里敷粉的世家子弟还强一些,简直是教人心生嫉妒。
这一些,是燕秦表面上看到的内容,但实际上,燕于歌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自信。
一直以来,燕于歌表现得对自己的容貌身材不甚在意,他本来就不是靠这张脸过日子,何必这么在意容颜问题。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想法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对小姑娘说,可能年长一些的男人更具有魅力,但燕秦自己也是男人,一个是逐渐衰老,另外一个却是正直青春年少。
胡闹一宿,次日起来,往往燕秦还是容光焕发,他却略显疲态。而且上次在战场上负伤,他的身上就落下不少暗疾,还多了一堆的丑陋的疤痕。
说是说这疤痕是男人的功勋,可谁会喜欢有瑕疵的东西,年纪一大,燕于歌就难免有点患得患失,不仅开始非常注重身体的锻炼,还开始注重起容貌的保养。
食色性也,将心比心,他自己也喜欢漂亮的东西,又哪能要求燕秦一定要恋旧呢。
而且做皇帝的,想要什么样美好的女子得不到。而他自己,身有隐疾,虽说这些年来隐疾逐渐有了些起色,但是除了皇帝之外,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或是男人,便是大好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今年,是两个人正儿八经在一起的第七年,今日是七年整的纪念日,本来是很开心的日子,燕于歌也想同燕秦一起好好过的,但因为一场风寒,他卧病在床,哪里都不能去,只能面对一碗又一碗的黑漆漆的苦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年前的时候,燕于歌也病过一次,可那个时候,他毕竟是年轻,底子好,病了也很快好了。但他现在年纪大了些,身上暗疾一并发了,好起来极慢,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他还在床上躺着。
原本的计划泡了汤,人病了大半个月还没好,自然很容易胡思乱想。平日里燕于歌意气风发,自信得不得了,真的静下来,反倒是自卑起来,还对着小皇帝发了好几通脾气,还把小太子吓哭了两回。
在自己生病的这些时间,燕秦对自己十分包容,脾气都好到过分了,可是越看对方这样子,他反而更加暴躁,有时候脾气发完了,他也觉得后悔,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刚刚,他又把药给打翻了,还说了几句了不得的狠话,小皇帝气走了,看着门吱呀一声关上,他那颗不安的心也沉了下来。
他重重得咳嗽了两声,又重新躺回去,又听得吱呀一声,门被人打开。燕秦又端了药进来。
这一次,小皇帝把药放在了桌子上,解释说:“药刚熬好,有些烫,等凉一些再喝。”
小皇帝进来,燕于歌是惊喜的,但是嘴上却说的不好听:“你那么忙,还在这里管我做什么,横竖我也快死了。”
小皇帝脱了鞋袜上来:“呸呸呸,乌鸦嘴,你还不到三十四呢,什么就快死了。快别胡说八道了!而且今日是咱们两个定情的日子,都过了七年了,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不都是一起过的?”
燕于歌转过身子,不看小皇帝的脸:“我一个老了的病秧子,和我过日子有什么好的,你去找那些年轻貌美的好了。”
“王叔就是天下第一美,你让孤去哪找比你更美的?”
生了病的男人嘛,脾气不好,要哄。当年自己生病,对方不也是这么哄过来的,风水轮流转嘛,他都懂。
燕于歌冷哼一声:“陛下当然会说好听的,反正我病了这么久了,想来是好不了了,等我死了,陛下当然可以想快活就快活,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啪!”燕秦重重地在摄政王的臀部打了一巴掌,“多大人了,别说这种咒自己的话。”
“好啊,你就是嫌弃我老了!”
燕秦把对方掰过来,压在对方身上,很是无奈地说:“太医说了,你这是在调理暗疾,所以病得久了些,别胡思乱想了,你还要陪孤一起长命百岁呢。你要是死了,孤给你殉情,好吧。”
“鬼才要你殉情,我就要你好好活着,然后我也不投胎,就在你身边看着!”
燕秦没法子,只好用嘴巴封住燕于歌那张嘴,反正他也不在意所谓病气之类的东西,把对方亲得头昏眼花,再说不出难听的话。
七年定情纪念日的这一天,燕秦哪儿也没有去,陪着燕于歌在床上睡了一日。
最后那碗药,到底还是悉数进了对方的肚子,以嘴对嘴渡药的方式。
可能是因为小皇帝哪儿也没有去,又说了很多好听的话,那日起,燕于歌就很配合地吃药了,不到五日,便大好了,便恢复成先前稳重自持的样子。突然壮大的自卑心也随着他病魔的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先前说的什么死了让皇帝去找其他年轻貌美的人的鬼话,那是谁说的,他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他说的。
在七八年前,皇帝在他的唇角落下那个意外的吻后,他就患上了一种叫健忘症的病,说过的话,过几日,就不记得了,老是把脸打得啪啪作响,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脸突然肿了。
这个病,可能会陪伴到他老去,可能真的到了垂垂老矣,他会忘记很多东西,唯有对燕秦的爱,他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