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冷哼一声:“这里都是我的至亲,有话便讲不必啰嗦。”
柳敬宣犹疑了一瞬,轻声问道:“不知老人家您是何人?为何知道此剑名为银虹?又为何会倚剑而泣?”
老人双眉紧皱,冷冷说道:“你不要探老身的底细。是我在问你?”
柳敬宣犹豫再三,这才说道:“赫赫威名镇山东,连绵徂徕远山中。宣旨擒拿清钦犯,华夏儿女噤悲声。”
老人闻言先是一愣,后来双眼圆睁,口中喃喃自语:“赫赫威名镇山东,连绵徂徕远山中。宣旨擒拿清钦犯,华夏儿女噤悲声。赫…连…宣…华…”
老人猛然抬头:“你是赫连宣华?你是赫连宣华!”老人推开挡在身前的两名侍女,几步走到柳敬宣的面前,上下打量柳敬宣。老人扔掉手中的银虹剑,双手颤抖着抓住柳敬宣的衣袖:“那你父亲是谁?”
柳敬宣淡淡说道:“家父赫连擎天。”
老人身子一颤:“那你弟弟又是谁?”
柳敬宣依然淡淡说道:“胞弟赫连英华。”
老人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用了极大的气力问道:“你的母亲是谁?”
柳敬宣口气依然淡然,但眼眶已经微微有些湿润:“我的母亲叫田妙琳。”
老人闻言,立刻眼睛一翻,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皮,一双无神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窗外已经升起了月亮。她在床边发现了柳敬宣,老人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柳敬宣的双臂,不仅潸然泪下。
柳敬宣微带颤抖的声音问道:“老人家可认识我母亲?”
老人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宣华,你连为娘都不记得了!”
柳敬宣闻言大惊失色,看着眼前的田氏,心中浪潮起伏,不能自已。
田氏看出了柳敬宣的心思,苦笑一声说道:“二十年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为娘的容貌。更何况如今我已白发苍苍,你就更不记得。为娘在东山的山道上被慕容决绝一镖击中后背,若不是过路的老樵夫相救,只怕我儿与我此生再难相见。”
柳敬宣仿佛从梦中惊醒,抱住田氏痛哭失声。旁边的侍女们,一个个看得直掉眼泪。
哭罢多时,田氏询问柳敬宣的以往遭遇。柳敬宣从当年田氏落马后,自己迫不得已丢下弟弟开始说起。当讲到自己被慕容决绝逼下悬崖时,田氏双眉紧皱,浑身栗抖:“慕容决绝,你这狗贼。老身与你不死不休!”
柳敬宣宽慰田氏,后来讲到自己被老侠客吴殳所救,最后带至关外,生活了十几年。吴殳病逝后,柳敬宣云游天下,最后出仕做了高邮县的知县。后来升任扬州知府。
田氏闻言有些不悦,心中埋怨儿子不该当大清的官,做朝廷的鹰犬。但是自己与儿子二十年来刚刚相认,实在说不出一句责备之言。
柳敬宣隐瞒了朝廷将其秘密处死的事情,只是讲了扬州大乱,自己由于治理不利被康熙削职为民。
田氏宽慰柳敬宣:“我儿何必为清廷效力,做一个平头百姓岂不更加自在。”
柳敬宣询问田氏的过往。田氏也简单叙述了自己的经历。田氏自从东山被慕容决绝一镖击中后背,险些死去。幸亏那镖上无毒,凭着对生命的渴望,和乡野郎中的偏方,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田氏病好之后,四处打探赫连擎天与两个儿子的下落。最后听闻赫连擎天跳崖龙山,而两个儿子亦不知所踪。田氏哭了好久,眼睛渐渐模糊看不清东西。
田氏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离她而去。她漫无目的地向西而去,最后一路乞讨来到了红枫湖边。红枫山庄有一位侗家老人,年逾八旬,膝下却无儿无女。他见田氏无依无靠,心中一软便把她收留了下来。过了几年,老人溘然长逝。临终前把红枫山庄交予了田氏。
田氏回想起当年与丈夫、儿子失散的情景,总要掉下几滴眼泪。她已经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与丈夫、儿子失散,只记得那是个深秋的季节,一个令她心碎的季节。每逢深秋,田氏愈发思念自己的儿子与丈夫。所以每到九九重阳佳节,田氏都要祭奠一下亡夫的令牌。
多年来的思念使她的心变得有些扭曲。田氏一见别人家的男孩子,眼睛就嫉妒地有些发红。不知从什么时候,田氏开始偷偷劫掠别人家的男孩子做自己的儿子。但一到来年春暖花开,田氏那颗冰锋扭曲的心有开始被春意融化,她又会将这些孩子给放回各自的家中。
田氏整日思念了丈夫与儿子,头发不过半载便白了。田氏对自己与两个儿子失散十分自责,她觉得是自己不会武功拖累了丈夫,害得一双年幼的儿子无依无靠。田氏因此下定决心,开始苦练武功。她花钱请来一些四乡八镇有些名气的拳师、教头,教授自己武功。可惜田氏年龄太大,且悟性太差,也没有什么根基,练了十几年,始终没有什么进境。
不过这十几年田氏也并非一无所长。她喜欢养花,擅于施毒,对于迷幻药尤为精通。今年也不例外,田氏又开始囚禁过往的年轻男子做自己的儿子。田氏本来相貌就长得慈眉善目,故此慕容长情与上官云飞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田氏的道。就连南宫威满与楚敬连如此小心翼翼的人,也被田氏囚禁洞中。不过田氏无意中碰到柳敬宣,则是一次意外。
田氏诧异地问道:“儿啊!为娘很奇怪,你是如何知道我给你下药的?”
柳敬宣微然一笑:“不瞒母亲,儿虽然不懂医理,不晓下毒,但我一双与他人不同的眼睛。”
田氏疑惑地看着柳敬宣:“怎么个不同法?为何为娘不知道?”
柳敬宣一指自己的双眼:“我从小便能捉蚊子、逮飞虫。当时太小并未在意,后来发现我的眼睛与众不同。无论多么快的蚊虫从我的眼前飞过,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母亲下毒,自己服用解药,儿都看得一清二楚。故此我悄悄偷了您的解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