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来到扬州城,找了一家便宜的客店住下。
教书先生看看口袋里面,也只剩几两散碎银子。
教书先生把其他三个人叫到一起,说道:“明日起,二弟、三弟和我去找事做。四妹可以在客栈歇着。如果觉得烦闷,就上街逛逛。但切记不可闯祸,早些回来。”
其余三人都点头称是。
第二天四个人分别上街,各找各的营生。教书先生在城里面看看有没有招先生、记账的地方。胖子去码头看看有没有做苦力的。矮个子到处看看有没有要保镖、护院的。女子则上街逛逛看有没有好玩的。(做女人挺好)
入夜,在城西五十里的一所庄园内,此时高朋满座,热闹非常。
道台博克善站在酒席的中间,高举酒杯,说道:“各位同僚,各位亲朋好友。今日乃家母寿诞之日,在此我感谢大家的到来。请满饮此杯!”
众人均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博克善将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周围的宾客,说道:“今日难得各位齐集一堂。敝人有幸得一至宝,想和大家一同分享,不知何如?”
众人齐声高呼:“还请大人给我等一观!”
博克善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笑眯眯地瞅着在座的众人。
“来人,将宝物呈上来!”博克善冲着堂下大声叫到。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家丁托着一个金漆的盘子走到了博克善的面前。盘子上面放有一物,一尺来高,用一块儿红布包着。
博克善轻轻揭开红布,众人一片惊呼。
盘子里面呈现出一尊玉佛,玉佛通体晶莹,光滑如脂,做工精美,栩栩如生。但玉佛还不是大家惊呼的原因。大家惊呼的是在玉佛脖子上的一串项链。这串项链通体火红,由三十六颗鸽血红宝石组成。每个大约大拇指大小,穿在一起环绕成大小不同的三个圈。小圈八颗,中圈十二颗,大圈十六颗。最引人注目的是项链的第三圈最下面两颗红宝石之间连着一枚淡绿色夜明珠。在红色的宝石掩映下,这枚夜明珠散发出莹莹绿光。玉佛、项链相映成辉,可称天上之物。
博克善颇为得意地瞅了瞅在座的众人,说道:“不知各位可知这宝物何名啊?”
众人纷纷议论,但谁也不能叫出此宝的名字。
席间的一人大着胆子说道:“大人,您就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博克善挥挥手,众人渐渐停止议论。
博克善神秘地一笑,说道:“此宝我也不知何名。”
席间另外一人高声说道:“大人也不知此宝何名。那大人您是如何得到此宝的呢?”
博克善微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宝是我的一个亲戚花了很大的价钱从一名西域商人手里买来送给在下的。此宝价值连城,据说由波斯传入我朝。我等有幸见到此宝,领略芳华,乃是当今圣上恩泽布于四海所致。我乃一俗人,不配拥有这样的稀世之宝。故敝人想将此宝献于当今圣上。圣上聪明睿智,学贯古今,肯定能够知道此宝的名字和由来。不知大家以为如何啊?”
“大人忠心可鉴日月,我等不及啊。”酒宴上立刻响起了一片赞扬之声。
博克善示意家丁盖上红布,端了下去。
半月后,皇帝康熙收到了博克善呈献的宝物,十分高兴,宣旨重赏博克善。同时康熙大开朝会,聚集文武,让大家共同鉴识此宝。百官议论纷纷,均无人识得此物。康熙下旨,请巧笔丹青将宝物画成图样,张贴到各个州城府县,并贴出皇榜:凡识得此宝并通晓此宝来历者,赏银千两。
一等侍卫慕容节烈回到自己的府中,刚刚褪去官服,想要喝杯茶。
门外一名家丁急忙跑了进来,说道:“启禀大人,门外有郭彦郭大人求见。”
慕容节烈一愣,说道:“哦?说我有请。”
慕容节烈出房迎接,走至中途,正好碰见郭彦随家丁进来。慕容节烈一挥手,示意家丁退下。
郭彦乃是康熙驾前三等御前侍卫,二十出头,年纪不大。但功夫十分出众,深受慕容节烈的赏识。二人一见如故,相交甚厚。慕容节烈今年也不过二十八九。本来慕容节烈要以兄弟相称,但郭彦执意不肯以兄弟相称,非要拜慕容节烈为义父。因为郭彦知道慕容节烈武功卓绝、深不可测,如今暂代侍卫统领一职。纵观侍卫中能在慕容节烈身前走过三个回合的,也不超过五人。郭彦同样也是难以望其项背。慕容节烈见郭彦至诚,也就答应了。慕容节烈在众人面前正式受了郭彦的认父大礼。
慕容节烈见郭彦面带忧愁,说道:“郭彦,进来讲话。”
郭彦诺了一声,随慕容节烈进入厅堂。
两人分宾主坐罢。
慕容节烈问道:“你来此何事啊?还是为你父的案子而来吗?”
郭彦看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义父大人,此次孩儿前来,为的不是此事。但和此事相关。”
慕容节烈眉头一皱,疑惑说道:“哦?你但说无妨。”
郭彦见四周无人,低低的声音说道:“皇上下旨征询宝物的名字和来历,您知道吗?”
慕容节烈点了点头,一笑说道:“此事朝野震动,我岂有不知之理。”
郭彦面带凝重,轻声说道:“孩儿知道此宝物的名字。对其来历也略知一二。”
慕容节烈惊异地看着郭彦,仿佛从来就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郭彦看出了慕容节烈的心思,继续说道:“此宝名为太阳之泪,乃是元朝波斯进贡元世祖忽必烈之物。我父生前曾经花万两白银从一位商人手中购得。卖宝之人谈及此物,说此物不祥。因为据古波斯神话所说:太阳神密特拉曾被恶神德弗幽禁千年,在漆黑炼狱中留下了一滴眼泪化成了那颗夜明珠。而太阳神的血化成了滴滴鸽血红宝石。世人只找到这三十六颗,由能工巧匠将其打磨成同样大小,并与夜明珠穿在一起。
家父因为太喜爱此物,生怕丢失,故日夜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吃饭、睡觉从不取下。白天怕别人看见,故贴身戴在衣服里面,不敢向任何人显露。除了家父的小妾和我知道之外,无人得知此事。孩儿看到皇榜,才得知此宝已落入圣上之手。”
慕容节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一眼郭彦,说道:“我想你不会为了那千两赏银来告知我此事对吧。”
郭彦一听此话,立刻离席,双膝跪下,说道:“义父,家父之死肯定与此宝有关。杀人者必是为了谋财害命。家父刚刚过世,此宝就被博克善大人献给圣上。孩儿不求别的,只求义父能够将此事禀明圣上,查明此中原委,为家父伸冤。”说完,以头触地,响头不止。
慕容节烈皱了皱眉,说道:“你也是御前侍卫,为何不当面奏明圣上。”
郭彦抬头,用卑微的眼光看着慕容节烈,说道:“孩儿人微言轻,况此事牵连博克善大人,故不敢贸然启奏皇上。义父乃是圣上跟前最信赖之人,求义父成全。”
慕容节烈看了看郭彦,黯然说道:“起来吧。此事重大,我还要请示鄂伦岱大人,再做定夺。”
郭彦叩头称谢不止。
慕容节烈眼睛转了转,说道:“你先准备一千两银子,明日我就宴请鄂伦岱大人,成与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高邮县的大街上,知县柳敬宣和师爷萧让看着两边的买卖铺户,一边走,一边谈论着。
萧让说道:“这皇榜才发出来几天就撤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将宝物认出来了。”
柳敬宣笑道:“我天朝亿万之众,能人比比皆是。况且此宝既然是有人卖到这里的,必然是有人知晓的。”
柳敬宣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宝物倒是认得快。那杀人的凶犯却依然不得所踪。我这县衙的榜文都挂出去这么多天了,却连一个看到凶手的都没有,好叫人失望啊。”
萧让附和说道:“大人说的是,也不知江捕头查得怎么样了。我好像十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
突然一名衙役从远处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衙役来到柳敬宣面前,单腿打千,说道:“大人,知府程大人请您即刻赶往扬州府,说您可不必更衣,速速前往,有要事相商。”
柳敬宣急忙回到县衙,骑了一匹马,直奔扬州而去。
萧让望着柳敬宣的背影,摇了摇头。
柳敬宣打马扬鞭来到扬州府衙,远远看见知府程前和一名家丁站在府衙门前。
程前来回踱着步子,神情很是焦急。
知府程前看见柳敬宣来了,连忙上前说道:“柳大人,快快请进,道台大人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程前示意家丁将柳敬宣的马在门前的桩橛上拴好,领着柳敬宣脚步匆匆进入府内。
道台博克善站在客厅门前,等候着柳敬宣和程前。
博克善见程前已经把柳敬宣领了进来,脸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上前说道:“柳大人,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柳敬宣一躬扫地,说道:“卑职参见道台大人。”
博克善伸双手相搀,说道:“免礼免礼,快快进屋。”
三人在屋中分宾主落座。博克善坐在正中,程前坐在上首,柳敬宣知趣地坐在下首的位置。
程前唤家丁重新泡茶。
博克善给程前递了一个眼色。
程前会意,痰嗖一声,说道:“柳大人,博克善大人前些日子给当今圣上献了一件无价之宝,您还记得吧。”
柳敬宣说道:“下官记得。当今圣上为了寻求这件无价之宝的名字和来历还张贴了皇榜了。听闻近日有人识得这件宝物名字和来历,所以圣上将皇榜给撤了。”
程前点了点头,说道:“柳大人说得不错。不过柳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日两江总督阿山大人收到当今圣上下发的一道密旨,要求彻查国宝一事。”
柳敬宣疑惑地看着程前,说道:“这是为何?”。
程前一脸肃穆地说道:“前些日子,听说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大人密奏当今圣上,说此宝原来是御前侍卫郭彦之父郭炳南所有。因有人见财起意,杀人夺宝。而此宝却由博克善大人的亲戚买到并由博客善大人献给了圣上。想必是郭彦通过鄂伦岱大人向当今圣上禀明了此事。郭彦言明国宝郭家绝不奢望要回,只求圣上开恩,查明此事,抓住杀人凶手,给郭家一个交待。阿山大人收到圣上的密旨,立刻就给博克善大人发了一道公函,要求三日内必须给个交待。故我等才立即派人请柳大人前来商议此事。”
说完程前看看柳敬宣,又瞅了一眼博克善。
博克善冲着程前点了点头。
程前略一沉吟,说道:“不知柳大人有何高见?”
柳敬宣面色凝重地说道:“下官哪里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有几处疑点,还要请教两位大人。”
博克善急忙说道:“柳大人何必客套,但说无妨。”
柳敬宣轻轻痰嗽一声,说道:“那就恕下官无理了。郭彦之父郭炳南不过是一个普通财主,即便郭彦是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郭家的势力和能力也有限。用万两白银买到国宝,虽说已经出价不菲,但也属奇怪之事。当初是什么人卖给郭炳南的,为什么卖给他?这是第一个疑点。”
博克善手捻胡须,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柳大人说得有理。”
柳敬宣冲着博克善拱手一礼,说道:“下官斗胆问一下,您是如何得到此宝的?”
博克善看看四周并无外人,低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在为家母祝寿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我的内弟突然找到我,说有人想出售一件至宝。我问是什么宝物,内弟说此宝价值连城,不能轻易相告,故要我晚上到扬州城醉仙楼当面商谈。那天晚上,我只带了内弟两人去了醉仙楼。到了醉仙楼,见到一名高个中年汉子独自一人在包间内等着我们。他给我们展示了此宝,很快就又收了起来。他说此宝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说是他祖上之物。本来他是万万不会卖的,但由于他欠了赌坊高额的赌债,所以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问他出价多少,他说纹银一万两,少一两也不卖。我见他言辞闪烁,话中漏洞百出,就对他虚与委蛇,说第二天一手交银,一手交货。暗地里我派内弟跟踪查访这个人的来历。这卖宝人乃是扬州本地人,叫袁弘,欠了赌场三千两纹银的赌债。但是国宝并不是这名汉子所说乃祖上之物,而是另外一个人交到他手里,要他转卖的。如果他能卖出此宝,则三千两赌债就可以替他还清。我第二天就派人将他押了起来,随后此宝就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左思右想,感觉此宝留在手中是个祸害,就配了另一件宝物玉佛,一同献给了皇上。不想此宝曾经被郭家所得,如今纠察出来,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还请柳大人给本官参谋一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