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
白尹睁开眼睛,从广播中反复收听到这一消息。她与弗兰茨重逢,内心冒出的是喜悦不是眼泪,但这一次,她喷薄而出的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这一整天都是快乐的。白尹穿了一身新衣,早上配给的餐食中,她挑了能量高的食物用手帕包起来,藏入她的衣服里。
女翻译正在饭后点名,白尹已经站在了广场——她的“专属”位置上。自从白尹“现抓”骚扰弗兰茨的女翻译后,每次女翻译点名,白尹没事都会去“站岗”。她不希望她的男人,屡遭其他女人咸猪手的侵犯。
白尹弯着双眼,望着她的男人。人员一直在减少,他的男人从后排第10的位置,排到了倒数三排第6位。他回视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总能抓到他的一对绿眼睛,传递出来的绵绵情意。
战俘散开了,弗兰茨落到了最后,白尹抢先赶到了女翻译的前头。
“嗯哼,哈特曼先生,您的胃还疼吗?”白尹瞟了一眼女翻译,那妞正用蓝眼睛俏生生的射出刀片,满脸拉的都是仇视。
弗兰茨用余光瞅了一眼女翻译,作势捂住自己的胃,憋笑道:“哦,还有点不舒服,您看我需要吃点药吗?”
“嗯,看来需要,您看起来在冒冷汗,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白尹抬了抬下巴,指了一个方向,“随我来吧!”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弗兰茨侧过身,在一个死角处,用力搂住白尹,“你穿了新衣服呢,真漂亮!还好我今天也是干净的衣服,否则我无从下手抱你了。”
“扑哧”白尹笑了,用力回搂他。
他忍不住吻她,她用心回应,两人皆颤栗。
白尹觉得他们再继续下去,场面难收,她急忙离开他的唇,深吸几口气,这才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喏,捂的热乎乎,饿的时候吃,别给我省。”
弗兰茨眼睛一亮,却在伸手时顿住,白尹眉头一皱,快速将手帕塞到他手里。
“以后不要给我了,你自己都不够吃。”
自那日,好巧不巧的让她碰见弗兰茨在冻土里,可怜兮兮的寻找菜籽、草根和树种,白尹觉得有刀子剜着她的心头/肉,她想到自己的食物,实在是“太好了”。她需要“减肥”,他需要“增食”。
“我够吃,而且我不干重活、累活。”白尹一下捂住他粗糙的瘦脸,口气揶揄,“你看,这些年我一直有喂你吃,你怎么长不胖呢?苏珊大婶家养的猪都已经拉出去卖了好价钱,你可一点不争气,真让我失望至极~!”
“我会一直扒着眼前的美人,”他歪着嘴,笑的邪魅,“享受她的喂饭。”
白尹噘嘴:“你太瘦了,已遭嫌弃!”
“生和死,我都是你的人。”他忽然一本正经,低哑着声音。
白尹脸红。
长年累月的挖煤,弗兰茨的脸早没了当初的白白净净、俊美无俦,可在白尹心里头,他还是那个翘着腿、冷漠漂亮的少年,他是令人欢迎的“受类(型)”,阴柔到让她心疼的地步。
白尹眨眨眼,喜悦中的微笑:“亲的弗兰茨,新中国诞生了,在今天!新中国的全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弗兰茨眼睛闪闪亮亮的:“真是个好消息!”
白尹用力点头,同时感受到对方由衷的祝贺,她心里甜甜的,弗兰茨再次抱住了白尹,他们又亲昵了一会儿才分开。
直到他离开,白尹才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了一种名叫失落的情感。
白尹明白他的失落从何而起。战俘们虽然不能与外界接触,但他们可以从交好的看守那里搜寻到有用的新闻或消息。
这些战俘大都在意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战后的德国会有什么样的出路。白尹的历史知识并不全面,通过苏联人的新闻和记忆中的历史残留,白尹大致整理出了14年德国的情况。
东西德分离后,东德(苏联控制)方面曾在148年6月,对使用西德马克的西柏林地区进行封锁,希望透过此举达到完全控制整个柏林地区的目的。
但是,西方国家持续以空运方式对柏林支援,所以苏联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在柏林封锁解除(14年5月)后没多久,西德(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宣布正式成立。
东德方面也在14年10月初宣布,正式成立以德意志社会主义统一/党,一/党专政的社会主义政体。
白尹算算时间,离冷战似乎不远了。可她希望,在联邦德国(西德)首任总理康拉德·阿登纳与苏联促成释放德国战俘之前,她能将弗兰茨解救出这座劳改营。
最近两年白尹很少见到叶夫根尼少校,他行色匆匆,但还是会来看她。他们不常交谈,她也越来越不喜欢跟他相处。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让她很不自在,白尹觉得与少校单独相处是一种折磨,每回少校离开,弗兰茨会像只发疯的鹰隼,将她抱的紧紧牢牢,用他的羽翼包裹她,与她耳鬓厮磨的缠/绵……
然后,两人都会在无力的欲/望中,深陷、沉沦。
14年11月,德国入冬,苏联早已冰雪覆被。
白尹接到那头递来的消息,很快莫斯科会有人过来与她接头。
二年前,白尹等来了叶夫根尼少校的查证,去的人没有找到白尹说的:弗兰茨救的犹太人——米娅贝克。
没有找到并不是最坏的结局,白尹没有放弃寻找,她尽量不去思考少校是否尽力查证,她想找寻求帮助的人,首要人选白尹竟想到了她——莉莉娅。叶夫根尼少校是她的顶头上司,风险自然很大,可白尹不放弃,她要偿试。
她没想到莉莉娅会爽快的答应,大约要找的人是犹太人的缘故吧!虽然过去了二年,但莉莉娅总会把进度时时告诉她,通过某种只有她们知道的方式。但这一次,白尹意外了,送消息的不是工具,而是一个人。
他说:“不认得我了吗?白丫头?”
他说:“十多年了,我没想过我们还能这样相见。”
他又说:“我很高兴,因为这次的调查,我们重逢。”
他告诉了白尹他的名字:“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朱煜国。”
白尹接水的杯子掉到了地上,这个名字,已经久远到令她遗忘到不曾想起的地步。
从德国土地上消失的唐人街里,与她一起来到德国学习的人,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些成为感慨和疑惑,成为连记忆也仅是一个中国名字的人,多年后的今天,名字变成了大活人,他是一名苏联军官,他在苏联的土地上。
白尹觉得如果这不是奇迹,那是她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他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干净俊雅的男人:“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莉莉娅是我的妻子。”
“啊?”这也可以?白尹闪过一个片段,医疗站的某时,她看到过他,没错,白尹想起来了,她偷偷看过莉莉娅的照片,她旁边的男人是他——朱煜国!
“太巧了……”这样的缘分白尹做梦都不会去想。
“当年,我们逃出汉堡,我被德国共/产/党/所救,而你下落不明。”他做了解释,却用了奇异的表情看着她,“后来我试着找过你,可你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白尹叹气:“我失忆了,我有回唐人街找我的过去,可是没什么用,我想不起来。后来,我从徐阿姨那里记住了你的名字。”
“徐阿姨吗?”他叹了口气,“144年5月,德国秘密警察以凭空捏造的‘通敌罪’把没有逃出汉堡的剩余中国人全部逮捕,投入集中营,此后,德国的唐人街再没有一个中国人。今后‘唐人街’将彻底消失在德国的土地上!”
白尹吃了一惊,他的预测竟然与历史不谋而合,至今白尹也弄不明白,目前拥有15万华人的德国,为什么不像美国那样拥有“唐人街”,哪怕仅是一个。
朱煜国拍拍白尹的窄肩:“丫头,你受委屈了!”
白尹恍过神,对上他的视线,她的鼻头忽地一酸,眼眶里有了泪。
是因为他乡遇故人吗?是因为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用中文对她说出这句朴素安慰的话吗?还是因为身为中国人的她,听到同胞们在德国的遭遇,怒火上涌、忿忿不平?
她咬着唇,发起呆来,朱煜国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的说起了他的经历:
“我没能学成归国,却在异国他乡做着我应该做的,我觉得正当的事。我没能回到祖国将日本侵略者亲手赶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是,我不后悔在欧洲战场上消灭法西斯侵略者,无论在哪儿,我都想尽我的绵薄之力,为了我的信仰,做出我的贡献。”
白尹抹掉眼泪,定定看着眼前并不高大,并不魁梧的中国男人,他的语言平凡质朴,他的语气平淡缓慢,但他却有着无比坚毅的一颗心,只为他心中,他认为对的、有意义的事情。
他拿出两个信封,一齐推到白尹面前。
“打开看吧,希望没有令你失望。”
他耐心的等白尹看完,见到白尹捂着脸,不敢置信又喜上眉梢的表情,朱煜国将最后的问题推向了她。
“你想清楚了,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白尹慢慢折起信纸,缓慢又慎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他。”无关种族,无关时空,无关任务,逃脱不了的“命定”,她接受他现在的一切。
他错愕,皱眉。
白尹望向朱煜国,收起笑容:“该受的他们都受了,他们活着,让他们同样记住由他们亲手铸的牢房这够了。最好的教训,不是给予对方相同的经历吗?”
朱煜国乌黑的眼睛,闪出幽幽的光亮:“祝你们,好运!”
他伸手过来,白尹握住,上下晃了晃:“谢谢!”
“车子什么时候会有?”如果不借助汽车,想离开这片白花花的荒凉地,是决不可能的,白尹不信影视剧中拍的那样,一个德军战俘可以凭借一双腿走出西伯利亚。没有交通工具,他和她哪里都去不了。
朱煜国推了推额头:“赦令马上会到,不出意外,施令者与车子后天可以到这里。同期的释放人员中有他的名字,只是,你会以医护工作者的身份派去东德工作。”
“那我的另一重身份呢?你要知道我和少校其实是假结婚。”白尹不会忘记这一岔。
朱煜国愣住:“对于女子,你的牺牲可真大。”
“……”白尹思忖着他的这句话。没错,在中国,这种名节的事说起来真不是小事。虽然在中国战场上,地下工作者们经常以假夫妻的名义配合工作,但说出去毕竟不那么好听。
“可是你们登记了,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朱煜国摇头,“叶夫根尼少校还不知道赦令的事,在他没来之前,你们尽早离开为上。”
白尹愕然:“那你是怎么知道赦令的?”
“我的军衔比他大,自从在莉莉娅那儿知道是你,我上了心,况且促成者是我,我怎么允许这件事失败呢?丫头,这下明白了?”他微笑地瞅着白尹。
白尹摸上脑门,简直笨死了!莉莉娜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朱煜国当天回去了。
那天晚上,白尹叫弗兰茨爬她的窗。弗兰茨兴奋的吃不下饭,他是饿着肚子爬进了白尹的屋里。
她还来不急跟他说正事儿,弗兰茨抱着她滚床单。
紧要关头,他不争气的肚子竟然咕咕叫,他气岔了,她笑翻了。
她只好用她省下来的食物,先喂饱了他的肚子,精神气一上来,他的德制老爷车像换了个发动机,凶狠猛烈的要了她一次。
白尹软绵绵的窝在他的怀里:“准备一下,特赦令很快会到,你……终于可以离开苏联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颌:“我们一起走,对吗?”
白尹闭上眼,点点头。
“你若不走,我亦不走。”他用中文低声告诉她,他坚毅的决定。
然后,不等她的回应,他狠狠吻住她,再次不管不顾的进入她,深深的嵌合,进出到白尹疼的发麻,他仍不肯退出离开……
三日后,白尹和弗兰茨,戴着俄国人提供的带耳朵的棉帽子,坐上了棚车。
特赦的人仅为五人,弗兰茨是其中一个,白尹的调令也在同一时间抵达,一切顺利到令他们以为梦想成真。弗兰茨感谢上帝的次数,白尹已数不清,尽管天寒地冻,他们握着彼此的手,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
几天后,他们一行人在中转站上了一列专送战俘回家的专车,这次不再是棚车,而是旅客车厢,里面都是等待自由的德军战俘,他们穿着统一发放的俄国服装——棉袄和戴耳朵的棉帽。
当弗兰茨他们进入车厢,某一人不禁发出赞叹:“这里豪华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激动的互相拥抱,似乎家在转角的某处,这使得他们变得无比兴奋。
白尹上车时被苏联士兵拦住,弗兰茨整个人都僵白了,白尹使着眼色示意他先上车,她则拿出调令说服了苏联士兵。
这一次的盘查令弗兰茨十分不安,白尹只能尽力安抚,试图让他相信,她不会有事。
弗兰茨寸步不离她:“亲的,调令是怎么回事?会调去哪?”他转过她的脸,使得她的黑眸可以完全对上他依然极具魅惑的绿眼睛。
白尹不敢和他明说,怕他不愿意独自先去西德,她靠入他怀里用上轻松的语气:“一会儿车子到东德我会下车办点事,你去西德我们说好的地方等我,记得把这封信交给屋子的主人,你会获得新的工作,不会仰人鼻息。”
他脸色一变:“不行,我要在东德等你,我们一起去西德。”
“不行,”白尹捧了他的脸,也不介意满车子的德军战俘闲得蛋疼看他俩演亲密,“不能再生事端,你回到西德先找找尤利安,说不定他已经释放了。”
在诺曼底登陆战役中第一批被俘的”德国人”是几个朝鲜人,他们最初被日军拉壮丁,后来苏军俘虏了他们后他们开始在苏军服役,再后来德国人俘虏了他们,使得他们又进入了德军服役直到他们被美军俘虏。
德国的u-10号潜艇的沉没原因是艇上一个抽水马桶失灵,导致海水倒灌。
德国的me-64轰炸机能够轰炸纽约,但后者缺乏有价值的目标。
当盟军部队开至莱因河畔时,上到温斯顿丘吉尔,巴顿将军下至普通士兵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撒尿,其中以上两位名人还留影为念。
通常的说,战斗机所装的弹药中每5发中有一发是曳光弹以方便瞄准目标。这显然是个错误。曳光弹在长距离上有不同普通子弹的弹道特性,所以如果你的曳光弹击中目标,说明你射出的其他80%的子弹都打空了。更糟糕的是,曳光弹让你的目标知道他被哪个方向攻击。
最糟糕还不是以上所说,如果你把曳光弹都装在弹仓尾部,那无异于告诉你的敌人你何时没子弹,你肯定不想那么做的。所以放弃使用曳光弹的部队发现他们命中率和损失率分别上升和下降了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