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对于庙堂之中的谋划一直不太能够理得过来,哪怕是有了突如其来的千年记忆也不曾将朝政一事吃透。
每一座朝廷内之间官员之间的党朋之争不是你知道得多就能看得懂,那对于朝政走向的把握力度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拿捏得住的。
所以凌衍对于捂琴讲的陛下对科举之制有着动作后才显得这般惊讶,虽然他有预感陛下接下来会在朝廷上下掀起一番波澜,但也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在科举之上动刀,这可是关乎国本的事情,怎能如此轻易动得?
捂琴轻轻讲道:“无忧你身为王府之继承人自然不怎么关心这些,但我作为一个从寒士升起来的人对于寒士晋升途径的事便是要更关心些。”
“不过对陛下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敢预测,或许也有可能是我胡乱猜测,毕竟天威难测,哪怕是你们大司长也不敢说能知晓陛下心中想些什么吧。”
“这个不一定,那老头对陛下的了解比咱们想象中得要多得多。”
对凌衍直呼监天司那位名声响彻朝野的大司长老头他不敢接话,“或许吧。不过我有八分的把握,陛下会对科举之制动手,陛下想要在有生之年将大正从各个方面都建立为最鼎盛最完美的。”
“那你觉得除了科举上面,陛下还会做什么改革?”凌衍问道,捂琴笑而不语,算是卖了一道关子,他不讲凌衍也没用办法,正好车夫停了马车,请下了两人,在他们跟前的一家京城颇负盛名的酒馆,叫个淑玉馆。
这淑玉馆里生意火爆,哪怕现在才刚不过早饭时间过了一点人数也不少,若是等到正午饭点的时候来吃酒吃饭的人还要更多些。
凌衍讶异,这家酒馆倒是一直没有来过,他也晓不得车夫怎么就带他来这了呢,车夫看见凌衍望他,便走向前讲:“小人以前时候听说捂琴先生就喜欢来这淑玉馆,也知道公子没来过这,所以就擅自主张的带公子来这了。”
“嗯,难得你留个心思。”凌衍不气反喜,下人们心思活络一下主人家都要省心许多。
车夫留在酒馆外侯着,凌衍和捂琴迈过门槛,呵,门槛如同没有的一样,低矮,这便是广迎八方来客的寓意了。这其中又有番讲究,有无门槛能看得出高下来,无门槛的不过是小地方,不入流的馆子,有门槛却很低的馆子,那才是真正的大人们爱去的地方。
两人走进来,眼尖的小二立刻是迎了上来,然后一下认出来是好久不来了的熟客捂琴,也认出另一位是那监天司四司的司命大人,小二可吓得不轻,急忙喊来另外一人招呼凌衍和捂琴自己便往后屋去找掌柜的出来迎接贵客。
酒馆的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姓张名晋,本是沧州人士,三年前到了京城开了这家酒馆,当时就是靠他一人拉起来,殊为不易,毕竟这可是在京城,从当初小二后厨掌柜都是他一人到现在只是偶尔来了贵客才出来接待,其他时候都是在后屋照顾他那长得极为可爱的小女儿。
今天张晋依然如往常时候在后屋与自己差过黄口之年还有两年的女儿做些父女间自行创造的游戏的时候前房就有人进来让他出去,说是监天司的司命和捂琴先生来了。张晋立刻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不过他那女儿不依,揪在他的裤脚不肯放自己的爹离开,小女孩带着哭腔地讲道“爹,你是不是不要丫丫了。”
这一声让张晋心里可是颤了颤,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得来这么个姑娘,平常时候可都是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里怕掉了的,这要哭要哭的模样简直让他心疼得不行,他抱起小名叫个丫丫的女儿,哄着讲“爹怎么可能不要丫丫呢。”,用自己还有胡渣的下巴去摩挲丫丫的小脸蛋。
父女之间温馨一幕正好被刚刚走进后屋的凌衍和捂琴看见,张晋望见两人急忙放下丫丫行礼。
凌衍摆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拘谨,那个丫丫看见两人当中的捂琴直接跑了过去抱住他,开始在捂琴怀里撒娇,凌衍错愕的看向捂琴,张晋脸色大变,忙招手喊道:“丫丫,要懂规矩,快回来。”
“我不,捂琴哥哥已经都好久没来了,丫丫想他了。”
张晋拗不过被自己宠爱得不行的女儿便将目光放在凌衍身上,“凌司命不要介意,我这丫头从小就被哥们我惯了,以前捂琴公子经常来我淑玉馆丫丫就不认生,和捂琴公子玩在一块去了。”
凌衍笑着说:“掌柜的,不打紧。既然你女儿粘着捂琴兄那就让她跟我们一同待着,你去备点好酒好菜。”
张晋尴尬,捂琴同样笑着让他去安排张晋才亲自去取自己窖藏的好酒出来。淑玉馆能开起来,捂琴公子可是帮了大忙的,不然在京城开这种酒馆早就被其他大人物们插手了去。
自有小二将凌衍和捂琴和一直贴在捂琴身上的丫丫带进了酒馆二楼一个上好的雅间,先是上了一些精致的下酒菜,凌衍动筷子尝了口,味道不错。
凌衍讲,“这淑玉馆应该是我不在的那几年开的吧?不然在京城还没有好吃但我没吃过的酒馆了。”
捂琴点头,说“掌柜的张晋是沧州人,因为在沧州遭受歹人迫害无奈逃往京城,一开始这家酒馆遭受了京城本土帮派的欺压,也有其余官老爷们的意图插足,后来我入了东宫有次碰巧看见有人在这闹事就帮了下忙,我这一插手便再也没人敢来找麻烦了,再加上张晋酿酒的手艺的确不赖,特制酿造的红娘子可是又烈又让人回味无穷,后来这淑玉馆开得越来越红火,有了如今规模。不过张晋也不贪心,没有将店铺扩大,依然是守着这点产业。”
“世间人难得不贪心啊,知足不过简简单单的二字,但又有多少人做得到呢。”凌衍感慨,捂琴回“不错,所以这也是我经常来张晋这里饮酒吃饭的原因,在这总能觉得自己的心能平静下来。”
“捂琴哥哥,你最近怎么一直都不来看丫丫啊。”被无情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嗲声嗲气的讲道,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顿生怜意,凌衍望见她便突然想起死在仓土城的梁毅,他临死前将妻女交由自己看护,自己将二人送到大正境内吩咐人送其到京城来,现在应该也在京城,等这边事了他得去看一下,毕竟若非自己,摇歌和梁思灵也不会如此流落,梁毅也不一定死得那么早。
捂琴宠溺的摸了摸丫丫的头,温声笑道:“哥哥这段时间有些忙,才没能来看丫丫你。丫丫这段时间听不听你爹的爹娘的话?”
小女孩使劲的摇头,这个时候张晋端着一看就是才刚出土一坛酒走进屋子来,放下酒坛对捂琴道:“这丫头,哪时能听我和他娘亲的话那就好了。”
被揭穿谎言的丫头嘟着个小嘴,腮帮子鼓得囔囔的,望着更是可爱,就连凌衍都忍不住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丫丫不喜,就跳下捂琴的怀里往屋外跑出去,应该又是去到处嘻嘻玩耍了。
张晋无奈,不过他本就是喜欢自己的女儿过得无忧无虑的,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让女儿好好长大,然后嫁个好人家人便没有遗憾了。
一坛酒抬了上来,酒具自然不能少,张晋分别为凌衍捂琴倒了自家独门酿造的红娘子,捂琴喝了不止一次倒没什么,倒是凌衍才闻了酒香就知道这酒的确是非凡之品。
对饮一杯之后,凌衍只觉得喉咙里顿时生出一股极辣之意,比那烧刀子还要烧心辣人,不过才几个呼吸时间就又觉得从心口都能感受到那酒意的清凉清香,果真是回味无穷。
凌衍放下酒杯,对张晋讲道:“张掌柜的手艺的确非凡,不知这红娘子还有多少,我待会回去后买几坛子回去喝着。”
张晋一脸犹豫,凌衍疑虑莫非是不愿意,害怕自己去偷学了他的手艺,最后还是捂琴出来解惑。
“张晋这门做酒的手艺与寻常的不一样之处就是在于红娘子只能由他亲自启封,开封的手法无忧你刚才仔细回忆下,是否与其他家的不同?”
凌衍回忆,的确不一样,开封之时张晋对酒坛再拍了一共一十五下,凌衍惊奇,“这天下竟然还有因开封酒坛手法而让酒更加浓烈且回味无穷的怪事。”
张晋讲:“这是祖传的手艺,另外这酒坛看外表和其他无不同之处,但内部构造却是有着天差地别,而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坛子,至今为止我家也才不过只有九十只了。红娘子的味道这般奇特,除了选料之外,最重要的功夫就是在坛子和开封手法。所以凌司命刚才说要带几坛回去草民才那般犹豫。”
既然知晓其中真相和自己想的不一般,凌衍也不是那种得不到便气愤的人,这事就一揭而过,两人继续推杯换盏,谈论朝政以及民间之事。
捂琴涉猎之广超乎凌衍想象,凌衍的才学也着实让捂琴惊了又惊,谈话之间,凌衍深知捂琴心中抱负之广大实属难得,不为己不为利,只为本心和天下人。
红娘子后劲大得很,两人喝完一坛之后就都摊坐在了椅子上,这才早饭没过多久两人就喝的烂醉如泥,可是一点都不正常,不过现在就他二人在此也无人会讲什么。接着酒劲,两人说了些其他不能与外人讲的秘密,事后至于会不会反悔也就不晓得二人的。
捂琴最后就在酒馆里问张晋找了间屋子休息,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办,而凌衍因为还有其他事要办就先离开,是酒馆的小二扶着他上的马车,喝得醉醺醺的身体压得扶着他的两人都觉得有些吃力。
等他的马车走了之后,淑玉馆里原本醉了的捂琴眼神清澈,哪里看得见一丝醉意,而在那辆王府马车里,凌衍也没有一丝醉意,两人都不过是演戏罢了。
“捂琴厉害啊。”
“无忧不简单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