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仿佛倾巢出动。
苏敛看着如潮水涌过来的路人,后知后觉了一个为时已晚的问题。请君入瓮,他们已经入瓮。这根本就是是为他们准备的“盛会”。
奉月的村人打扮成这样,他当时见怪不怪的以为正常。现在来看,应该是村人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才会集体穿成这样。
比如来见他们的姑姑?
故意给他们机会浑水摸鱼出来,却道都是算计好了的。
苏敛看了眼拨弄着灯笼的苏眠,怕说出来吓坏她,伸手接过她灯笼扔在地上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苏眠道:“我们不去了?”
“现在人多。”苏敛很随口的打发了她。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薛刚。
他们跟着人流聚集的停在某处,到达的人开始吹灭灯笼里的火,站定了就不再动。薛刚和薛刚也跟着将手里提的火光吹灭,光亮彻底消失之前,苏眠看到苏敛牵起了自己,又换了下手,抓在了手腕。黑暗里,人群显得很安静,间或听到几声窃窃私语。
“哪是他们外乡人想来就能来的……”
“就是就是。”
“别说,先看着,说不定的事儿。”
看?看什么,这么黑!
苏眠默默无语着,细嚼听来的只言片语,浅白来理解,他们不接受外乡人进村,但说不定的事儿……是不是表示以前就有外乡人进来过?
苏眠想着事情,察觉到苏敛在带着她手腕渐次渐退。有人接着他们后面来,苏敛便拉着她往空地方站一些。
薛刚了?苏眠猛然发现薛刚没跟着一起。
又有一幽灯火吹灭,苏眠凑过去脑袋,正准备和苏敛问一声,鼻子里蓦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苏……”
拽着她的那只手下一秒捂到她嘴上,一声低低的“嘘”声落在她耳边。
苏眠眸中一惊,他不是苏敛!是薛刚。
牵手到抓着手腕,就是那一下,苏敛把她换手给了薛刚。
面具下,苏眠又气又担心,又不方便多问。他想干什么,就不能说一声!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阵小小骚动。夜空里,一团红色的磷光在朝着人群的方向移动,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轮廓,似乎是只蝴蝶。再近些,那只蝴蝶居然有巴掌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看蝴蝶时,薛刚已经带着苏眠悄悄隐没在黑暗里,离开了这里。
甫一离人群远远了,苏眠反手拦下薛刚,声音很认真道:“薛刚,你跟我哥到底商量了什么?别说你不知道,也别敷衍我,直接回答我。”
苏眠不容拒绝的语气,让薛刚发笑,“我不是你哥,本来也不打算瞒你,你不用这么严肃。”
他和苏敛不同。对于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苏敛会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世界清宁,现世安好。即便前面狂风暴,转身,他也只会让她看到风暖晴好。薛刚则会选择尊重她知情的权利,她若面对,他陪着一起,她若退缩,他将她护在身后。
薛刚娓娓道:“我们上当了,她故意召集村民今晚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有机会,跟着乔装打扮混进村。她很清楚村民口中我们不可能打探到任何消息,只能从她那里下手。所以她一定不会坐等我们找上门,猜得没错的话,她刚才应该混在人群里。你哥在找她,希望你哥能在她出手逼我们暴露前发现她。”
“等等,你们怎么会猜到她只人群里。而且那么多人,我哥怎么找她?”苏眠一头雾水。
薛刚提示她道:“你想想她的身份,召集村民,肯定没有不去的道理。我们既然被引出来了,如果直接回头,三个人,两男一女,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算不出现那盏灯笼,他们也不会贸然往回走。所以他们只能先跟着过去。这一点,她无疑很清楚。她既然不在揽月楼里等着,只能是早早的混进了村民里。
“我带你悄悄离开,是能走脱就走脱。至于后一个问题……”薛刚顿了顿,声音有些心疼道:“小眠,对于他,你了解他多少?”
对于苏敛,他的过往,你究竟知道他多少……
苏眠被他问得愣住,如果要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只能说自己认识了他三年,他那样的人,深沉得像海底,静水深流。冷漠的表面,她根本看不穿这层铠甲,哪里了解。
所谓的了解,仔细想想,不过是肤浅。能捕捉到他几分情绪,她不过了解到了这个“深度”。
仅此而已。
苏眠晃过神来,很想给薛刚的嘴上打个补丁。做了苏敛的女朋友,乐了一整天的心情,成功被破坏了。
不过,他也提醒得对,她的确该好好了解苏敛。瞬间,就想起了柳真真的经典语录,了解一个男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和他睡觉。简单粗暴有效。
苏眠汗颜,照她这个理论,自己这是要坚持不懈的把苏敛给“睡”了才行啊。地底下豁出去了一回没成,为了好好的“了解”,再来?
大大的不良!
苏眠立刻打住即将要如野马脱缰的思维,默默的一个深呼吸,之前在薛刚身上闻到的一丝丝血腥气,猛的在鼻息里窜得翻涌。他脸上有伤,但伤口结了血痂,应该不至于,可她闻到的像是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活血。
苏眠不由古怪道:“薛刚,你身上怎么有股这么重的血腥味?”
薛刚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吧。要不就是脸上的伤口被面具磨出了点血。”他倒是没觉得疼,但只有这个可能。
他接开面具,伸手摸了摸,手指上赫然沾得湿淋淋的。他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居然闻不到半点气味。
他把藏在袍子下的手电拿出来打亮,照见满手鲜血。“小眠,你看看我伤口是不是裂了?”这么流血,他怎么没有一点感觉。
苏眠顺着他照到脸上伤口的灯光,眸光陡然一震,猛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怕自己尖叫……
薛刚脸上原本只是被火石烫伤的伤口,此刻已经变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坑,那一处的肌肉好像被什么一点点蚕食了一样,鲜血直流,一些像是肉末一样的东西沾在伤口里。直直对准的光线里,那些肉末忽然……
蠕动。
远远地,有一团火红的荧光,蜉蝣般的飘荡夜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