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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在一起_6.纸条

花开半夏 九夜茴 3832 2024-11-17 15:49

  6.纸条

  魏如风从家里出来和滨哥会合,阿九也很快就到了。路上老钟打了电话,东西在新桥的一家工厂里,这还是上回的货,那次因为海关检查而没按时间入库,买家要得急,不能再拖下去,很费周折地运到了市郊,今天就是买家提货来了。

  三个人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具体的事谁都自知不要多嘴,魏如风拿出早上看的报纸,给小宇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时间地点,让他帮忙订晚上的戏票。

  滨哥听他打完电话,笑了笑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是我姐要看,我陪她去。”魏如风脸有点红,侧过脸说。

  “你跟你姐感情真不错。”滨哥伸出手说,“给我看看,什么演出啊?”

  “他和他姐好着呢!有点什么都往家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姐谈恋爱呢,绝对比对程秀秀还上心!”阿九调侃着说。

  “滚蛋!”

  魏如风拿着报纸拍了下阿九的脑袋,扭身递给滨哥,一张小的便 纸从报纸中间掉了出来。

  魏如风捡起来,滨哥接过报纸问:“什么啊?”

  “没什么,我姐记的电话。”魏如风将它团成一团,塞在了裤兜里。

  那的确是一张记着电话的纸,但不是夏如画记的。曾经魏如风也有一张,但他早就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那是叶向荣写的,纸上显示着他刚劲的笔画,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车飞速地开着,滨哥翻报纸发出“沙沙”的声音,魏如风眼睛空空地看着前面。看见那张纸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猛地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曾经那么担心被抓走,在害怕牢狱之灾前他先害怕的是夏如画该怎么办,突然离开自己能不能好好地过下去。然而,这张纸条却告诉他,夏如画不害怕他离开,而是在想怎么让他离开,她和那个警察竟然一直都在联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魏如风的额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触觉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里,他想过自己的爱沉重,也能感受夏如画被什么束缚着,但他却没想过,原来最初的爱到最后只成为她想甩开的包袱,这些年结起的倔强和不屈、努力和艰苦,在这一瞬间消逝如风,了无痕迹。

  如风,魏如风苦涩地笑了笑,她亲自取的名字,果然是适合他的名字。

  三个人到了新桥,滨哥先绕着工厂仓库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几个门的位置,阿九闲得无聊在大门口逗狼狗玩,魏如风坐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等老钟电话。

  滨哥绕回来也靠着他坐下,跟他对了个火。电话响起来,魏如风接起,是小宇的声音,那边很乱,小宇大声喊着:“风哥!我买到了啊!哎哟,都是人,这票还挺抢手的!你怎么爱看这玩意儿啊!”

  “行,多谢了,你去我屋里,抽屉里有几条烟,拿走抽去吧。”魏如风说,他其实一点都不爱看这些歌剧话剧,他欣赏不来,但是因为夏如画他却如此迫切地向往。如今他知道这没有丝毫意义,本来憋屈得想跟小宇大吼把票撕了吧,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即使心化成灰烬,里面还是掩埋着夏如画的名字。

  魏如风挂上电话,滨哥问:“怎么着?

  ”

  “没事,是小宇。”魏如风把电话立在地上,他蹲在一旁看着这个黑色的高级机器发呆。

  “票买到了?”滨哥问。

  “嗯。”魏如风点点头。

  “成,你跟着你姐还能受点艺术熏陶。”滨哥笑着打趣。

  “熏什么啊,我这样的顶多也就被熏黑了。”魏如风自嘲地说。

  “那么瞧不起自己?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就在东哥混下去了?”滨哥掐灭烟头说。

  “也就这样吧,过一天是一天。”魏如风灰心地说,在看到那张纸条前他还抱着微小的希望,而如今他已经没有盼头了,“滨哥你呢?以后会到公司里去吧?”

  “还不知道呢,有老钟在,我够呛。”滨哥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没想那么远,要是以后清闲下来,我就想用攒的钱开个小饭馆,我姐很会烧菜。”

  滨哥仰起头,很温柔地笑了,魏如风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一向冷静甚至冷酷的人有着特别柔和的一面,姐姐这个称呼让他心里酥酥麻麻的,他有些向往地说:“你也有姐姐啊?”

  “嗯,有。”滨哥垂下眼睛,淡淡地说。

  “那我能去蹭吃蹭喝么?”魏如风咧着嘴嬉笑着说。

  “行啊,来吧,我发你优惠券,给你常年打88折,不过你得有命来啊,要是中间哪次翘了辫子,我可就管不着了。”

  滨哥的玩笑话却让魏如风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好像都想起了心事。魏如风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叉说:“滨哥,你说咱们算什么啊?保镖?打手?从犯?狗腿子?亡命徒?”

  “你说呢?你为什么亡命呢?”滨哥掐灭了烟说。

  突然大门口的狼狗狂吠起来,阿九那边传来了点呼喊的声音,仿佛出了什么事。魏如风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说:“你为你的小餐馆,你的姐姐,所以你不该亡命。我现在没什么可为的了,所以就亡命了。滨哥,你等着电话吧,我去前面看看去。”

  逆光的光晕在魏如风冷峻的轮廓上镶了一层金边,他跑跳的身姿有着少年特有的单薄。魏如风一步步地离开了滨哥的视线,影子被渐渐拉长,滨哥突然觉得,在那光与影产生的独特黑暗里,含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悲伤。

  魏如风跑过去才看见,阿九是和几个年轻男子在争执着,其中有一个他还认识,是黄毛。当初魏如风到东哥之后,黄毛一直因为阿福的事对他耿耿于怀,后来魏如风渐渐出头,黄毛越加觉得在东哥干不下去,那时候张青龙刚起步,招了不少人,黄毛就去他那边了。后来程豪和张青龙因为占库的事一直暗中对峙,黄毛也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今天在这里碰到,自然而然就有了点火药味。

  魏如风拉住正在争执的阿九说:“怎么回事啊?”

  “他们非要从这过去!”阿九愤愤地顶着门说。

  原来在工厂后身恰巧有一个地下赌场,黄毛他们常来这边赌赌小钱,就从工厂里穿过去。今天赶上来这里碰上阿九,他们都知道两边老板不是一路,就上来随便挑衅了几句,本来呛两声也就算了,可是黄毛见到魏如风心里就不忿起来,靠前一步说:“咱们也都算是熟人,我们就从你们这穿

  一下,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你们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魏如风伸出手拦住他说:“确实不方便,对不起了。”

  “你成心是不是?我就不信了,今天老子还就非得从这走了!”黄毛瞪着眼推开他说。

  魏如风一把扭住他的手腕说:“你别逼我动手。”

  “操!我就站这儿让你动!怎么着?你也想砍我几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点事!阿福怎么就死了?你姐没给他上坟去?好歹也是第一个男人……”

  黄毛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如风猛地撂倒,他红着眼坐在黄毛身上,一拳拳揍在他脸上,怒吼着:“我他妈宰了你!”

  黄毛那边的人没想到魏如风竟会突然下狠手,忽地围上来和他们打成一团,阿九一个人招架不住这么多人,朝魏如风喊:“你别玩命!今天有要紧事呢!”

  可魏如风好像没听见一样,围攻他的人最多,阿九眼看着有人抄起铁栏抡在他后背上,可他就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一样,不管旁边拳打脚踢,只是死死地痛击黄毛,而黄毛早已说不出话,脸高高地红肿起来,看着只剩了半条命。

  就在这边混乱不堪的时候,滨哥和厂里的几个工人一起跑了过来,阿九忙求救道:“快点!撑不住啦!”

  “跑!”滨哥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拉起了坐在黄毛身上的魏如风。

  魏如风一边挣扎,一边还伸着脚踹向黄毛,阿九甩开身边的人凑到滨哥身旁说:“跑什么啊?你别理他!他疯了!今天这事非让他搞砸了不可!”

  “都他妈快跑!老钟来消息了!这地被警察盯上了!”滨哥拽住魏如风说。

  魏如风愣了下来,阿九大骂一声,和滨哥一起左右架起魏如风跑到了车上。阿九发动车子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几箱货怎么办?”

  “具体的不知道,是老钟他们说的,货只能不要了,咱们的人在那里会被牵扯上的!”滨哥皱着眉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阿九慌乱地说。

  “现在不能回东哥。”滨哥看了眼魏如风说,“喂!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魏如风脸色苍白地看着窗外说“:没事,你帮我给小宇拨个电话,让他把票给我,然后把我送到海平剧院吧。”

  “你还惦记着这事?你有没有脑子啊?”阿九从后视镜狠狠瞪向魏如风说。

  “快点,要晚了。”魏如风看了看表,淡淡地说。

  “得了,送他去吧,暂时也应该没什么事。”滨哥拉过魏如风的胳膊,魏如风朝后一躲,滨哥按住他说,“你胳膊的伤,弄一下吧。”

  魏如风的上臂被拉开了一个很长的血口,他粗粗擦了擦血迹就用衣服遮住了。他们绕着海平转了半圈,取了票开到海平剧院,魏如风抹了抹脸,费力地推开车门,有些踉跄地走了下去,他远远地看见夏如画孤独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焦急得左顾右盼。而看见他的一霎,夏如画笑了起来,向他使劲儿挥着手。

  下车的时候一个纸团从魏如风的裤兜里掉在了座椅上,滨哥捡起来,疑惑地打开,里面的字迹让他脸色一变,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阿九,不动声色地把纸团塞到了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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