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话说吴媚儿一起身,忽然觉得肚子痛起来,不由得站住了脚,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秀眉蹙起,脸上有些苦痛的痉挛。一旁侍立的贴身宫女瞧见了,慌忙上前扶住吴媚儿,问是怎么了,吴媚儿抓着她的手痛苦道:"我的肚子好痛..."
此宫女乃吴媚儿的贴身侍女,知道吴媚儿怀有孩子,听罢,不觉大惊,朝下一看,却一眼触到地上的点点血迹,不由得尖叫起来,道:"娘娘,你在流血!"吴媚儿听了,手抖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宫女一下子跪在吴媚儿脚边哭道:"娘娘..."吴媚儿颤抖着手缓缓低头朝下看去,地上的血红的触目惊心,吴媚儿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周妃元妃听见皇后来了,早迎出去了,皇后瞧见她二人,不觉皱眉道:"你二人一大早的怎么就出来串门来了?"
周妃赶紧道:"臣妾跟贾妃妹妹闲来无事,特意来瞧瞧吴妃妹妹的。"元妃也点头称是,皇后看了她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又见吴媚儿许久还不曾出来,觉着奇怪,因进了屋里瞧去。
一走到门口,便见吴媚儿瘫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什么直颤抖,旁边一个宫女趴在地上正哭着,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皇后吓了一跳,赶紧疾步上去抓住吴媚儿的肩膀,急急问道:"媚儿,你怎么了?"
吴媚儿颤抖着手,抬起头来,看着皇后道:"我的孩子..."皇后低头看到吴媚儿手上的血,又见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蓦然明白了,遂大声喊道:"快去宣御医!"
后面的跟着皇后来的小太监听罢,慌忙跑出去了。只见吴媚儿直愣愣的看着满是血迹的手,浑身直颤抖,口里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元妃一边看着早惊呆了,然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贵妃,周贵妃却是朝她轻蔑一笑,然后转身上了上去。
皇后同那个宫女正扶着吴媚儿起身,吴媚儿一直盯着手上的血痕看,也不哭也不闹,嘴唇直颤抖。周贵妃上去一伸手扶住了吴媚儿,吴媚儿看见周贵妃,一下子推开她,然后厮根竭底的叫起来,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说罢,又指着元妃道:"还有你!你们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
说罢,一下子挣脱皇后扑到二人身上又捶又打又撕咬的,如同发了疯一般。周妃元妃二人也不敢动手,直抱着头狼狈的躲着,元妃的头发让吴媚儿抓得散开了,手也让吴媚儿咬开了,直尖着跑来跑去。屋里的太监宫女惊慌一团,皇后也急得不得了。吴媚儿一边大叫,身子还一直不停的流着血,眼看脸上已经无血色了,皇后慌忙叫过几个宫女拉过吴媚儿,然后自己上去捉住吴媚儿的手腕道:"媚儿,你别激动,先让御医来瞧瞧再说。"
吴媚儿听罢,停了下来,四下惊慌看看道:"御医呢?御医在那儿?我的孩子要死了!"
皇后道:"你别着急,御医一会儿便来了。"吴媚儿听罢,惊恐的点点头,低头摸着肚子道:"孩子,你别死,一会儿御医就来了。来了,来了..."
皇后看到此番情形,早落下泪来了,哪儿还有孩子?血早流完了。元妃一旁看着心里直颤抖,拿着帕子在胸口,帕子捏在手里也在颤抖。
周贵妃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浮出一丝嘲弄的笑。
一会儿,御医匆匆来了,皇后让宫女扶着吴媚儿进了卧房,然后叫过周贵妃元妃道:"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贵妃听罢,慌忙跪倒在地,道:"皇后圣明,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甚至连吴妃娘娘有了身子也是才知道的。"
皇后哼了一声道:"那你们两个人一大早来串门干什么?为何你们一来媚儿便小产了?你们倒给我说个理由出来!"
周贵妃听罢,道:"臣妾真的不知,只知道吴妃喝了那碗酸笋汤便出事儿了,莫不是汤里面有药?"元妃听罢,惊魂未辅,此时又是一惊,道:"不可能的!"说罢,也慌忙跪倒在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圣明,酸笋汤早上臣妾还喝过,不会有药的!"
皇后打断她二人,道:"什么酸笋汤?你们说的明白点。"周贵妃抢道:"回皇后的话,早上臣妾去贾妃宫里串门,见贾妃喝酸笋汤,因想着吴妃喜欢,便同贾妃商量着盛了一碗端过来给吴妃尝尝,谁知道吴妃一喝过那汤便出事了,若不是贾妃在里面下了药怎么会如此呢?"说罢,又转过头看向元妃道:"贾妃妹妹,枉我叫你声妹妹,你却做出此等事情来,害死了吴妃的龙子!你掇窜着我同你一起来,是不是想嫁祸于我?可你别忘了,酸笋汤是你宫里端出来的,也是你让宫女去盛的,你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到了,便是想嫁祸与我是说不通的。"
元妃听罢,蓦然心里明白了,自己让她算计了!可自己不知道她是如何算计自己的,纵使现在有千百张口也说不清了。元妃冷哼了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忽听皇后道:"你二人不要吵了!"说罢,看了二人一眼,然后走到桌前看了看酸笋汤,道:"一会儿让御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下药,若是有,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清楚!"
说罢,让一个小太监将那碗酸笋汤端进去了。一会儿,只见那小太监出来,趴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后点点头,看着元妃道:"贾妃,你倒跟我说说你宫里端出来的汤里怎么会有药?"
元妃听罢,登时一阵眩晕,爬上前抓住皇后的衣袖道:"皇后圣明!臣妾真的没有在碗里下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臣妾是让人给算计了啊!"
皇后道:"让人算计了?你让谁算计了?"元妃哭着看向周贵妃道:"我让她给算计了!一定是她下的药!以此来嫁祸与我。"
周贵妃听罢,道:"贾妃妹妹,说话要有凭证,你说我嫁祸你,那妹妹说说看我是如何嫁祸你的?那药从你宫里拿出来一直在篮子里,你也看到的,我怎么有机会下手?"说罢,也上来扯住皇后的袖子,道:"皇后圣明!从贾妃宫里出来,一路上只有我跟她的贴身侍女跟着,问问她们便知道了。"
皇后听罢,让那两个宫女过来了,细细询问了路上的情形,两人都说那碗酸笋汤的确一直在篮子里,谁也没有动过,周贵妃是不可能下药的。
皇后听罢,思忖道,路上没有下药,那只有在贾妃宫里了。因问道:"是谁盛的酸笋汤?"元妃的那个贴身侍女低身答道:"是奴婢盛的。"说罢,忽的反应了过来,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是盛了汤,可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汤里下药啊。"
皇后道:"那倒是奇了,没有人下药,那药是怎么跑到碗里去的?"只听周贵妃道:"她当然不会说实话,只搜搜她的身上有没有藏有药便知道了。"
皇后听罢,也只有如此了,因让一个老嬷嬷过来给那个宫女搜身。只见那老嬷嬷在那宫女身上摸了半日,忽摸出来一包药粉末。
皇后吃了一惊,道:"那是什么?"老嬷嬷闻了闻,道:"回皇后的话,是麝香。"元妃听罢,颓然倒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个宫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见从自己身上搜出药来,早吓得伏在地上直发抖,哪儿还说的出一个字?
皇后看着元妃不觉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忒糊涂了!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来?说出去,我们皇家还要不要脸了?"
元妃只垂着头,不说一句话,周贵妃却是一旁看着,嘴角上一丝的笑意一闪而过。只听皇后道:"你先搬去离雪宫罢,至于怎么处置你,等皇上的旨意罢。"说罢,又看着元妃的那个宫女道:"你也随你主子一起去罢。"
说罢,摆摆手,只见小太监上来拉着元妃并那宫女出去了。周贵妃瞅见皇后脸色不好看,因上来笑道:"皇后也不要生气,气坏了可不值了。"皇后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也去罢。"周贵妃听罢,端庄一笑,低身福了一福道:"臣妾告退。"说罢,自带着自己的侍女出去了。
皇后看着周贵妃的身影,不觉又叹口气,然后转身去吴媚儿卧房。吴媚儿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
皇后因问太医道:"吴妃情形如何?"太医拱手答道:"回皇后的话,吴妃娘娘不碍事,只是龙子已经没有了。"皇后听罢,点头道:"多开些滋补身子的药,可知道吗?"太医道:"臣记住了。"皇后道:"你出去罢。"太医答应着,自出去了不在话下。
皇后轻轻坐在吴媚儿床边,看着她,心里不觉一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一直想着将孩子生下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今天的事儿,怕是已经让皇上知道了,而自己又要如何跟皇上说呢?
想至此,皇后心里有些乱,于是站起身,叫过吴媚儿身边的宫女,嘱咐她们好生看着吴媚儿,然后出去了,自是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背着手站在殿里,皇后进去,见皇上明明听了了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不觉心里一凛,在那儿站了半日,然后跪下道:"臣妾请罪来了。"
皇上听罢,转身看了皇后半日,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扶了她起身道:"皇后何罪之有?"皇后道:"皇上知道了媚儿的事儿罢?"皇上叹了口气道:"其实朕早知道了你将媚儿的那个孩子留了下来。只是朕没想到会有今天之事。"
皇后吃了一惊道:"皇上知道?皇上是如何知道的?为何一直不说呢?"皇上道:"朕知道你必不忍心的,再有后来朕几次召见媚儿,她都推脱生病了,哪有那般巧的事情?简直跟她以往的性子大相径庭。"
皇后道:"那皇上不怪臣妾吗?"皇上道:"其实朕也不忍心的,毕竟那孩子是朕的骨肉,朕之所以没有戳穿你跟媚儿,是因为朕知道皇后也是于心不忍,又何来怪罪之说呢?朕原打算媚儿将孩子生下之后,抱到宫外去的,谁知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儿。"
皇后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贾妃?"皇上道:"此事媚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中顺王也一定会得知此事,现在海疆那图王即日觐见,也是居心叵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得罪了忠顺王。再者,贾妃心肠歹毒,做出此等丑事,有辱皇家尊严。赐死!"
皇后吓了一跳,道:"真的要赐死吗?"皇上道:"皇后此番可不能心软了,她不同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而她是自作孽。"
皇后听罢,点点头,道:"臣妾知道了。只是她走之前,皇上不去看看她吗?"皇上听罢,一笑,道:"罢了,去了徒添心伤,不去也罢,让她安安静静的走罢。"
皇后点点头,道:"那臣妾告退。"说罢,自退了出去。忽听皇上在后面又道:"别忘了跟她说让她一路走好。"
皇后听罢,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声儿,只顿顿了脚,然后径直去了离雪宫。离雪宫是一座旧的宫殿,里面住的大都是废黜的妃子宫人,一进了那里,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元妃并那个宫女让太监拉来了这里,元妃心里苦笑,真是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进了这里来,自己平日里那些争荣夸耀的心思终究还是白费了。
那个宫女扶着元妃坐下,然后去倒茶,却不料壶里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元妃见此,不由得笑道:"罢了,到了此地我再也不是甚贵妃娘娘了,能一日三餐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宫女忽然哭道:"是我连累了娘娘,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药的。"元妃上前拉着那宫女的手道:"抱琴,你跟了我二十来年了,我岂能不知道你的品性?咱们不过是让周妃算计了。"
原来此宫女便是元妃从贾家带到宫里的丫头抱琴。只听抱琴道:"那周妃是如何算计咱们的?娘娘既然知道,为何不向皇后说明白呢?"
元妃道:"连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算计咱们的,要怎么跟皇后说明白呢?无凭无据的弄不好还让周妃说咱们诬陷她。咱们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也只能怨命不好了。"
抱琴道:"那娘娘便这样认命了吗?"元妃一笑道:"不认命又如何?一旦到了此地,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而且,进宫这些年,我也累了,我早不想呆在这深宫大院里了,若是此番死了,也是我的造化了。"
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二人回头一看,却是皇后跟了一个宫女在后面。元妃一眼瞧见宫女手里端的木盘,上面不用看,元妃也知道是白绫,鹤顶红还有匕首。
皇后走上来,轻叹了一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元妃一听,忽的笑了起来,道:"我知道迟早就有这么一天,便是才刚还在说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皇后道:"你真是忒糊涂了!怎么做出如此蠢事呢?"一旁的抱琴慌忙道:"不是娘娘..."话还没说完,便让元妃拦了下来,道:"天在做,人在看。我的确是算计了媚儿不少,此番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一旁的抱琴听罢,已经嘤嘤哭了出来。只听元妃问道:"皇上也不问问我见见我,便赐了我死罪吗?"皇后听罢,心里有一丝难过,道:"皇上也有皇上的苦衷,你..."话未说完,只听元妃笑道:"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在皇上眼里可有可无。"说罢,眼泪不觉淌了下来,半日,又道:"可是我进宫也有十几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真的忍心吗?"
皇后听罢,垂下眼,心里也难过不已,没有说话。只听元妃又道:"皇上让皇后带什么话儿了吗?好歹我上路,也该说句话送送我的。"
皇后道:"皇上让我带给你话儿,让你一路走好。"元妃听罢,眼睛一闭,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只听皇后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元妃听罢,忽然跪了下来道:"臣妾此生有最后一个请求。"
皇后看着她道:"什么请求?你但说无妨。"元妃道:"臣妾要见宁安郡主一面。"皇后惊诧道:"你要见玉儿?"
元妃点点头,道:"臣妾此生最后一个请求,求皇后娘娘成全!"说罢,头一下子磕了下去。皇后道:"你见玉儿做什么?"
元妃一笑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臣妾是不会伤害郡主的,更不会拿郡主来要挟皇上太后的,毕竟她也是我的表妹。臣妾临死之前也就这点请求了,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听罢,想了一会子,道:"那我去叫人宣旨请玉儿进宫来。"元妃听罢,一笑,道:"谢皇后恩典。"说罢,又一头磕在了地上,眼泪也不由得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