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也奇怪:“额捏找你?什么事儿啊?”“臣妾不知。”赫舍里莫名,不久前还在慈宁宫用膳呢,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找来了?玄烨见状,直接就把苏嘛拉姑请进来了:“额捏,您怎么来了?”苏嘛拉姑看看满面春光的皇帝,再看看边上端坐的赫舍里,心道太皇太后这回该不会是要好心办坏事儿了吧?人小两口看上去挺好的,两小无猜。现在小主子不是挺高兴的嘛!
“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太皇太后相请皇后娘娘去慈宁宫。”苏嘛拉姑躬身回话。“皇玛嬷?不是刚刚才吃完饭吗?皇玛嬷又找赫舍里?”玄烨有些想不通了。“太皇太后是这么说的要奴才来相请皇后娘娘。”玄烨立即起身:“那走吧,朕陪你一道去,聆听皇玛嬷的教诲。”
苏嘛拉姑的脸立刻抽筋了:“皇上……”赫舍里一看这情况,马上接茬:“皇上,这个时间,您该午睡了,一会儿要出宫,一定会很累的,臣妾先服侍您午睡吧。一会儿还要出宫不是?皇玛嬷诏臣妾去,不过就是说几句话而已,您先歇着。”
苏嘛拉姑接过暗示,连连点头:“是啊小主子,太皇太后就是想到了一些祭祖的细节,要对皇后娘娘特别交代而已。娘娘这不是第一次祭祖嘛,您歇着,一会儿奴才就把皇后娘娘给您还回来!”玄烨一听,悟了:“好吧,那你去吧。朕歇一会儿。”
玄烨当然没有要赫舍里伺候,赫舍里跟着苏嘛拉姑出来:“苏姑姑,皇玛嬷沼我,究竟为了什么?”“没有大事,只是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娘娘,您放宽心,没有大事!”一连两句“没有大事”说得赫舍里心里发毛,负负得正,“没有大事”的正面就是“有很大的事”。赫舍里的手轻轻抚摸步辇的扶手,这才新婚第二天,太皇太后就已经看不惯她了。这往后的日子,看来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不用说,一定是为了刚才小皇帝在宴会上突然抽风大喊大叫的表现,以及自己一时迟钝,没发现他连鱼都不会吃,冷落了他这么久才导致他发飙的事情而找她谈话来了。想想自己真是高估了玄烨的能力了,以为他猜出爷爷装病就表示他的大脑进化到康师傅了,其实还差得远呢!他还是个屁事儿不懂只知道自己痛快,完全不理会周边环境的小孩子。
以后对他一定要留点神,像今天的错误一定不能再犯了。今天这一关,就当是给自己长点教训吧。这么想着,她已经做好了挨处分的准备了。步辇在慈宁宫门口停下,赫舍里整整衣服,低着头把手藏在袖子里,由苏嘛拉姑领着进入内殿。
太皇太后见她依然是朝服的大打扮,皱了一下眉毛:怎么还穿着这一身?嬷嬷没教过你么?朝服和吉服都是大打扮,衣饰金贵,参加皇室活动完了之后就要换下来,你只知道皇帝的袖子不能弄脏,你自己的袖子呢?”
“是,孙媳妇儿知错了,请皇玛嬷恕罪。”赫舍里低头认错。这一趟,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太皇太后说什么,她都认,绝不带半句回嘴。这第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就已经知道老太太是来者不善了。“我问你,昨儿个晚上,你提出自己睡到榻上?”上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赫舍里顿了一下:“是。”
“大胆!”太皇太后没悬念地大怒,手里的茶碗直接往桌角上一怕,盖子掉在地上,粉碎。赫舍里应声跪倒。“你出嫁前,你的家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昨晚你应该做什么吗?你嫁进皇家,做了皇后,就要承担皇后的责任和义务,你的额娘没有跟你说吗?女人嫁了人,第一要务是什么?“
“回皇玛嬷的话,出门前额娘千叮咛万嘱咐,女人嫁了人,第一要务是,是,是替夫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说完这一句,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出在她昨天没有和皇帝那啥,联想到早上嬷嬷们来换床单,赫舍里又想抽自己了。
怎么回事儿啊?卢莎你白痴了吗?这里是封建社会啊!新婚第一天拜公婆,公婆第一个要查验的是什么?不就是床单吗?查验小夫妻昨晚有没有滚床单,有没有留下那什么,证明新娘子是昨天刚拆封啊!哎哟,完了完了,现在怎么办?老太婆不会怀疑她不是那啥吧?
这一刻,赫舍里大骂自己是白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做过古代媳妇,可规矩这玩意儿没少接触,怎么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皇后不是那啥,这不是单单退货的问题了,这涉及到索家有意蒙混视听,欺君罔上啊!
现在怎么办?她又不能拖来小皇帝说昨晚没办事儿全是因为他“生人勿近”的怪毛病,也不能在这儿大声宣告“我是原封货”而且还是月信为止的“原封货”这事儿可怎么办哟!赫舍里第一次尝到了紧张的滋味,她脑子里的念头不停的转,却转不出任何有用的计策。脸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
时间在她这里仿佛停滞了,可是在太皇太后那里却是正常流动,她自然看见了话音刚落,赫舍里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心下暗笑,孩子,格格说的没有错,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看来索家的家教没有问题,该说的都说了,只是皇帝临时出了状况,小丫头才没了主意。哎,可惜啊,这丫头的确是小了一点。现在跟她说那些道理,她未必能听懂,她的额娘不会给她上生理卫生课,眼下叫她这个祖婆婆怎么说?
跟她说你不久以后就会来那啥,来了那啥就说明你可以为皇帝生孩子了?怎么生?就是两人滚床单,怎么滚?哎呦喂……太皇太后顿时头大了:“好了,我也不是诚心怪你,我是听宫人说皇帝今儿一早起来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被他赶出来了。是不是?我心里担心,哎,虽然我有好几个孙子,今儿你也都见到了。可我真正亲手带大的,只有玄烨。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我的命根子,你懂吗?”
“孙媳妇儿明白,皇上是大清国的命根子,更是您的命根子。我没能照顾好皇上,请皇玛嬷恕罪!”赫舍里磕下头去。太皇太后却弯腰伸出手:“起来,你既然认了错,我又怎么好再罚你,你和皇帝,说到底还都是孩子,皇玛嬷我呀,两个都喜欢,两个都一样疼!起来起来,皇玛嬷和你说个事儿。”
赫舍里恭顺地站起来,脸色依然是吓傻的苍白,目光躲闪。太皇太后见她这样,亲手把她拉到身边的位置坐定,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你知道吗,皇帝小的时候啊,怡妃,也就是孝康皇后的身子不好,是个药罐子,根本照顾不了他,他小时候又皮,奶娘嬷嬷又看不住他。于是他就天天闯祸。今儿砸一个琉璃碗,明儿敲一个梅瓶,有一天啊,他竟然爬到了千秋亭飞屋顶上,把奴才们吓得鸡飞狗跳。
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就把他带到慈宁宫抚养,这一带,就是十年。十年里,他还是这么顽皮,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探个究竟,这才染上了天花。也是他命不该绝,我大清后继有望,他奇迹般地痊愈了。自那以后,虽然偶尔有个受寒发烧什么的,但对他来说,都不算毛病了、
唯一的一次,他病得特别重,就是怡妃过身之后的那次,就是我把你从家里接进宫的那次,那时候,他昏迷了三天都没醒啊!我这心里都快绝望了你知道吗?还好,老天垂怜,给我送来了你,你唤醒了他,你是他的恩人,也是我大清的恩人。”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抓着赫舍里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丫头啊,皇帝从小就经历逆境,一个接一个,有时候我这心里是真心的心疼啊!可是我没有办法。为了大清国,我必须让他经历这一切。你知道他为什么睡觉会出那么多汗吗?我知道,那是他前一晚做了噩梦了。
他做噩梦不是偶尔一次,而是经常。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经常做噩梦,这意味着什么……丫头,我知道,你喜欢皇帝,一定没有皇帝喜欢你多,也许你还想着你的家人说的,做了皇后,重要的是母仪天下。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你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他,当他睡在你身边不再做噩梦的时候,当他刚开始做噩梦你就能及时发现并唤醒他的时候,你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以前,我相信你不会害他,所以我把你留在他身边。现在,我既然选了你做她的皇后,我要你比他喜欢你更喜欢他,因为只有妻子才是这世上最爱丈夫的人,无论时间流逝,无论世事变迁。你都会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