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语的声音让楚轻原本迷糊的眼神一清醒,瞬间就坐起身,匆匆下了床榻就要去传衣服,只是走了两步,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转过身,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的。原本该躺在上面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楚轻满脑子浆糊,外面妙语的声音更加急切,她连忙应了一声,也顾不上想李天啸何时走的,自己怎么会在床上,随后赶紧把床上的被子挪了,把自己的弄上去。随后看着软榻瞅了:这个要怎么办?
她揉了一把脸,干脆装傻,穿好衣服,打开门,看到妙语在外面已经把清水打好了,在外间洗漱时,就听到妙语在里间惊呼一声:"公子,这软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楚轻低低唔了一声:"我怕掉下来,就搬过来挡一挡。"
妙语大概也不会想到李天啸会好好的跑过来只是为了躺在臣子的宅子里睡一觉。
妙语倒是没多想,在里间边整理床铺边道:"我也觉得公子这床榻小了些,要不,让周叔今个儿再去打一个好不好?"
楚轻摇头:"不必了,先凑合着用了。等你出嫁了,我可能就直接歇在府衙了,那里有专门准备的房间。"她用湿帕擦了一把脸,府衙的案子只会越来越多,她回来的晚,的确是存在危险因素,又不可能真的次次都让应衙头来护送,那成什么了?
里间静了一下,随后妙语就跑了出来:"公子要跟那些衙役在府衙?"
楚轻笑了:"你担心什么?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再说了,不是还有别人么。"
"可..."可妙语就是觉得不妥。
府衙的确是有专门为提刑大人准备的房间,还挺不错,可原本的提刑大人都是男子自然没事,可公子是女子啊。
不过楚轻的确是没当回事,妙语只好暂时压了下来。
楚轻匆匆赶去上朝了,只是站在殿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上共处一室的缘故,楚轻竟是有些不敢抬起头直面李天啸,好在大多数臣子也不敢随便窥探圣颜。楚轻等早朝结束了之后,跟着几位大人出了宫,难得李天啸也没留下她。
倒是刘国舅因为昨天报案人数的剧增夸奖了她几句,让她好好表现,楚轻连连应是在刘国舅面前刷了一拨乖巧的学生的好感。
等她到府衙外时,就看到应振兴早就等在了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在那里,旁边是击鼓鸣冤的锣鼓,对方一身衙役服,手按在腰刀上,跟门神似的,颇具有警示的作用。今天来报案的人明显比昨天少了一些,不过还是不少,主簿因为有了经验,一早就摆了个桌子,记录报案的详情,因为没有昨天着急,这次就更加详细了。
因为有应振兴与几个衙役站在门口,也没人捣乱,规规矩矩的报案,然后回去等通知,有条不紊的画面,倒不像是府衙更像是等待写书信回家的旅人,一个接着一个,也不多话,颇为和谐。
众人看到楚轻,主簿起身,楚轻抬抬手让他坐下来,随后就抬步进了府衙。
应振兴随着她跟了进来,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楚轻察觉到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应衙头,可是有问题?"
应振兴摇摇头:"没事儿,就是属下昨晚上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那人待在马车里,属下应该先去看看是不是恶人,对方没有露面,万一是歹人冒充了大人的熟人作案,属下担心了一晚,看到大人没事,属下这才安心。"
楚轻忍不住笑了下:"应衙头放心,我没事儿,也就是这几天忙了些,等忙过了这一段,我就会提前回去,或者,你找人把府衙后院的房间收拾出来,我歇在府衙即可。"
应振兴一愣,随即道:"那、那属下给大人当守卫。"
楚轻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能应付,不说这个了,我昨晚上拿给你的那张单子上的几位告状人可到了?"
应振兴道:"已经在了,只需要升堂传唤即可。"
楚轻应了:"等主簿记录完之后,可以直接升堂了。"楚轻边走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专门招一个记录报案文案的书生,主簿每次升堂需要记录卷宗,如此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这点倒是暂时被楚轻压了下来,只待一切上了轨道,到时候她自然会把整个提刑府衙好好规划一番,整治出一个更加妥善管理的方案来。
半个时辰后,楚轻开始升堂,这也是她当了这个提刑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升堂审案。
先前孟大那件案子虽然大,不过因为太大了,她把证据提交上去之后,孟大直接被送进了大理寺的大牢,最后审核之后,也直接有大理寺那边处理。楚轻也没有揽功的想法,反倒是觉得这样更加省事,也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随着一声"威武",楚轻踏进大堂,坐下来之后,一拍惊堂木,报案人与被告人就跪在了地上,一共有四个人,四个人分别是两个报案人,一个被告人,还有一具尸体。尸体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被白布盖着,已经死了两日了,因为尸体是在水里找到的,泡的久了,已经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验尸单上写着死亡时间也是两日内。
这孩子是报案人的儿子,叫赵大宝,今年八岁,报案人是一对商贩,平日里会卖一些小混沌,就在家附近,不怎么着家,所以就摆脱邻居张大娘给照看着,结果前天晚上,等赵氏夫妇收摊回来去张大娘家接孩子的时候,张大娘告诉他们孩子没在他们那里,她已经一下午都没有看到了。本来还以为赵大宝去找他们夫妇两个了,也就没当回事,结果这样一来,两家都跟炸开了锅一样,于是就开始四处的寻找,结果寻找了一夜也没有寻找到。
本来这样也就算了,结果第二天在不远处的井里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小孩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只是因为泡的久了,脸上也像是被人用东西给砸了,伤口一泡就看不清楚模样了,这下子正好对上了,赵氏夫妇差点疯了,结果问了一圈,有邻居说,当时下午的时候看到赵大宝进入过陶老汉的家里。这陶老汉就是被告人了,是个光棍老汉,一辈子没娶妻,平日里给人做点零工维持生计,平日里沉默寡言,阴阴沉沉的,周围的邻居无人愿意跟他接触,结果赵氏夫妇一听,就认准了孩子肯定就是陶老汉杀的,绝对他就是心理扭曲看不得他们好,于是就把人扭着过来报了案。
楚轻翻看完卷宗,再看了验尸单,视线在堂下的四人身上扫过,赵氏夫妇抹着泪,显然是伤心极了,他们就这么一个娃,平日里要不是忙,也不至于让人给照看着,结果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楚轻的视线再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汉身上,他身上穿着一件衣服洗得发白的长褂,上面有很多补丁,显然过得很不好,楚轻一拍惊堂木:"陶老汉,你可认罪?"
陶老汉年纪大了,低着头,半天才缓缓抬起头,混沌的眸子落在楚轻身上,又很快摇摇头:"回禀大人,老头并未见过赵大宝,也没有害人。"
"你撒谎!"赵氏气得就要上前捶打陶老汉,被一旁的衙役用木棍蹬蹬蹬的敲了几下,她顿时不敢乱动了。
楚轻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她锐利的视线在陶老汉身上扫过,对上他的眼,紧盯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躲避的动作,动作很慢,眼神混沌却并没有恶意,也没有慌张,周身的气息给人一种死寂,就是无所求所以一切都无所谓的感觉。
楚轻眯眼,如果不是对方真的善于伪装,那么他这表现到底是的确不像是凶残之人。
楚轻转而去看衙役:"带证人上来。"
衙役立刻就带着张大娘与当时亲眼见到赵大宝进去陶老汉家里的邻居男给带了上来,楚轻从大堂上走下来,站到了跪在地上的邻居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一身官袍,身后正对着一个"明镜高悬"的牌匾,颇具有威慑的作用,她眯着眼,对着邻居男道:"你且抬起头看着本官。"
邻居男浑身一抖,显然第一次见官,心里很是没底,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可等看到楚轻清秀的容貌时却是一愣,随后想到楚轻女子的身份,忍不住心想:这大人可真好看。
楚轻微眯着眼:"你现在所说的话都将成为证据,若是让本官知道你撒谎,那么可是要坐牢的。"
邻居男吓了一跳,连连应道:"是,是的,小的知道。"
楚轻问道:"你是何时见到赵大宝进入陶老汉家里的?"
邻居男想了想道:"就大概...寅时,那会儿我赶着送家里的娃去学堂,揪着哭闹的娃离开的时候,就看到赵大宝偷偷摸摸进去了陶老汉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