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振兴边把信递过去,摇摇头道:"不清楚,对方只说是对大人你有用,大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振兴递过去的时候因为这个问话顿了一下,怕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妥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楚轻却是接了过来:"没事儿。"如果是刘国舅,他还不至于这么蠢,在这么个关头对她下手,毕竟,刘宸玥刚死,她若是出事的话,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刘国舅了。
楚轻展开信,可等看到了里面的内容,眉头皱了下。
上面只有一句话:一个人明日午时到一品斋天字间一号厢房。
最后的署名只有一个字:刘。
楚轻粥皱眉,刘?刘什么?
她敢确定不是刘国舅,毕竟如果是刘国舅的话,对方可不会这么客气,直接就找个人把她喊到国舅府去了,哪里还会这么麻烦?那是谁?刘太后更加不可能,对方出宫并不方便,否则,也不至于培养了刘国舅,让他在外面这般为自己笼络人心。
那么...楚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眯了眯眼,抬起头,看到应振兴还担心地看着她,楚轻摆摆手:"是我认识的,约我明天去吃饭,应衙头不必担心,把这半个月的卷宗拿过来我看看,先把重要复杂的拿过来,其余已经由你们办好的,我看看卷宗没问题就能直接报上去结案了。"
应振兴还是不放心,可既然楚轻已经说没事了,他也不会反驳楚轻的话。
只是在离开之前,应振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楚轻愣了下,抬起头,对方应振兴眼底真诚的关心,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右手锤了锤胸膛:"你瞧,已经没事儿了。"
应振兴在楚轻锤的时候吓了一跳,不过等确定她脸上没有半点异样,才松了一口气:"那属下去整理卷宗。"
等应振兴离开之后,楚轻才重新摊开了那张宣纸,望着那上面的一个刘字,疑惑不已。
等晚上楚轻回去,果然在房间里又看到了李天啸,看到对方,楚轻只感觉头疼:"皇上,你怎么来了?"宫里难道就这么闲吗?
"怎么,你不欢迎朕?是怕朕又看你柜子里的东西?"李天啸挑挑眉,眼底难得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他不提的时候楚轻还没想起来,他这么一说,楚轻就想起来了那个簪子,俏脸一红,干脆不理对方,去洗漱了一番,直接把李天啸当场了隐形人,左右无论她做什么,皇上该不离开还是不离开,她干嘛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李天啸看她回来之后就直接躺着不动弹了,走近了些,倚着床栏杆,一双凤眸垂着,视线灼热的落在她的身上:"朕让天一他们跟着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楚轻睁开眼,就对上了李天啸滚烫的目光,心头动了下,却是问道:"为什么?"被人这么跟着,她很不自在。
李天啸道:"朕怕国舅会对你不利。"
楚轻摇摇头:"那就不必了。"她坐起身,莫名想起了白日里的那封信。
"嗯?"李天啸不解地看过去。
楚轻道:"今天我接到了一封信,上面约我明天在一品斋见面,署名只写了一个刘字,皇上觉得会是什么人?"
李天啸瞳仁深了深:"刘?"他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不过李天啸首先也排除了刘国舅与刘太后,那么在这个关头会找楚轻的姓刘的,也就没几个人了。他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刘夫人?"
楚轻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我,不过我想,应该是与刘国舅有关。"
李天啸眯眼:"你就不怕她对你不利?刘宸玥名义上可是她的嫡女。"
楚轻摇摇头:"不,我倒是觉得,她恨刘宸玥,恨刘家的包括刘国舅在内的所有人。"
楚轻想起来刘夫人曾经在刘家的小佛堂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是刘国舅亲手给流掉的。
李天啸沉默了下来:"朕明日跟你一起去。"
楚轻摇头:"我们女子说话,皇上去凑什么热闹?更何况,她点名了只让我一个人去。"
李天啸想到先前楚轻在人皮案上吃的亏,怎么也不肯真的让她一个人过去,最后两人争论之后,楚轻让李天啸派天一几个暗卫在外守着,半个时辰若是自己没出来,他们就进去救人。
这次一品斋可是他们的地盘,不存在后密道一说。
李天啸终于同意了,楚轻送走了李天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在李天啸走了之后,走到屏风后的柜子旁,把那枚簪子拿了出来,想要重新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毁掉,可到底是舍不得,叹息一声,还是把簪子重新放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翌日离正午时分还有一炷香的时候,楚轻准时来到了一品斋,她径直直接去了天字间一号厢房外,敲了敲门:"夫人可在,在下姓余。"
不多时,厢房的门被打开了,露出了一条缝,是一个年纪不怎么大的小姑娘,小姑娘仔细看了看楚轻,才打开门,让她进来了。随后,这小姑娘则是出去了,守着厢房外。
楚轻进去了之后,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软榻上矮几上的刘夫人,她穿了一身黑,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斗篷,面前摆着一本佛经,手里捻着念珠,听到动静也没有停下来。
楚轻走过去之后,也没有说话,一直等刘夫人把那一段念完了,才看到刘夫人抬起头,朝着对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楚轻落座了之后,就看到刘夫人亲自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楚轻的面前:"你似乎并不意外我来找你。"
楚轻道:"这段时间无非也就发生了那么一件事,刘夫人过来要么是为了刘宸玥,要么是为了刘国舅。不过,我猜想,前者的概率应该很大。夫人对于刘氏女的死,看来很高兴。"
刘夫人抬抬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轻点了点她面前的点心:"难得在我来之前,夫人有心情吃了三块点心。"尤其还是在念经文之前,看来这些时日刘夫人过得不错,面上也比以前红润有肉了,而不是始终是一脸菜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沉。
刘夫人瞧了楚轻一眼:"你倒是观察细微。"她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倒是也不打算瞒着楚轻,"你说得对,我心情的确不错,至少,看到老爷愁眉不展,我心情反而极好。至于他的子嗣是死是活,那都与我无关。"
"看来...夫人这么多年恨意还是没有减退。"都说无欲无求放得解脱,刘夫人怕是这些年来根本一直没有放下过,所以才会这么在意,只是很显然,对方怕是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刘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从我第一次借着你的手除掉了赵夫人,除掉了赵魁梧,你觉得我们之间,谁还能摆脱的了谁吗?或者说,从我开始让人挑拨赵夫人弄死梅姨娘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动手,偏偏在去年才开始不能忍了吗?"
楚轻也喝了一口茶水:"洗耳恭听。"
刘夫人大概是憋得太久了,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她只需要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这个人,如今除了自己身边的亲近人,也只剩下这么一位了。
从她开始动手的那一刻,从她手上开始沾满了鲜血,她就知道自己大限也快到了,可她痛不欲生的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看淡了生死。
刘夫人缓缓道:"本来我与老爷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去年知道刘德谦出事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心里多么的快意吗?多少年了,从知道我的孩子没了,从我知道我再也不能生了之后,那种快意那种痛快,竟是从未有过的。原来,我吃斋念佛了这么久,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女儿,心里的恨意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日子的一日日过去而不断的加深,当知道老爷将会断子绝孙的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报应。这是他的报应...当年他亲手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活该,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立刻弄了一个私生子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恨,多不甘,多气吗?我孤苦无依,日日念佛,却依然换不回来我死气的孩儿,可他呢,随随便便就能又有了一个儿子,真的恨..."
刘夫人说着的时候,大概是恨极了,猩红的眼底竟是让她的表情有几分扭曲狰狞,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重新恢复了冷静,抹了一把脸,才恢复了正常:"你是不是很可怜我?"
楚轻摇摇头:"不,你是个好母亲。"只是,她却陷入了执念,为了报复冥灭了良知。
梅姨娘无辜,她肚子的孩子也无辜,可当时刘夫人挑拨赵夫人弄死梅姨娘的时候,一定知道那个孩子也是活不成的。
她想要的,不仅是梅姨娘的性命,还有那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