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扈茹城最为真实的写照。如今城内瘟疫横行,状若鬼域,贫苦民众每日都在水生火热中煎熬,死者十之六七,怨声载道。城内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无尽的鬼灵怨气汇聚在城主府外,化为阴风肆虐咆哮。
可惜,这一切对王侯贵胄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奢靡的城主府永远是一片醉生梦死,夜夜笙歌。长黎收敛气息,静静站立在大厅外,听着城主的对话,心中渐渐升起浓烈的杀机。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处处弥漫着香草的芬芳,清脆的钟鸣宁神悦耳,轻歌曼舞翩翩而动,赏心悦目。年青的城主高居厅堂主位,在美女的服侍下享用着玉食琼浆,次席而坐的,则是城主的亲信,不断恭维着主人,一起享受着奢靡。
“少主,我们在城内新开的三座石矿,上个月总共投放了七十三万奴隶。可是这些贱奴实在是没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万,而且活下来的贱奴,大都已经不堪重负,这几天石矿开采几乎停滞了。要不要向附近的城池进购一批?”最靠近城主的中年男子开口,似乎是这位年轻城主从族内带来的亲信。
“这些贱奴还需用买?城外荒野部落不知道有多少,等会你点上亲兵,随便找几个部落,以姜皇老头征兵的名义直接把他们发配到到矿上去,死活不需要你去关心,我只要玉石与金铁。”城主冷漠开口,根本未将荒山部落中的人族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方圆八百里的部落,除了老弱妇孺,几乎没有年轻力壮的人了,城内在矿上劳役的人,也是死伤惨重。我们领地只有千里,现在若是越界抓人,恐怕会与其他城主发生纠纷。”
“其他城主?哈哈……我有王族侯爵的身份,像附近这种小城的城主,还敢因为几个贱奴和我翻脸不成?”年轻男子很狂傲,自恃身份不同寻常,很可能是某个王族子弟。
“城主,扈茹毕竟是您的封地,现在城内已是十室九空,城外更是饿殍遍地,一个部落的灭亡,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真会化成死域呀!”一位年长的老者微微蹙眉,很小心地劝解道
“封地?可笑。扈茹这样的小城,只是族内让我拿来玩玩的,这些野蛮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更何况,这些荒野蛮夷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的命,硬的就像野草一样,你今天割一茬,过几天又长出来了,割都割不完,哪有那么容易死光?”年轻城主狂笑一声,对于“野人”非常不屑。
“可是,死的人太多毕竟不是好事。最近城内整日被死气与怨气笼罩,瘟疫盛行,我们的士兵有许多也沾染上了疾病,这该如何处理?”
“死气与怨气,这些可是财富啊!哈哈……你们可知道,云荒深处那些巫族可是最喜欢这些东西了。等过几天城内的死气怨气再浓郁些,我通知族内人联系一个大巫,将怨气卖给他们,这些人就喜欢这些玩意,而且价值不菲。怨吧,怨吧。越是怨我,越是死的人多我越开心。一个优秀的王侯,就应该会用领地内的资源创造无限财富,无论死人或是活人。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年轻城主笑的有些歇斯底里,仿佛是在发泄一般,让身边的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嘿嘿……你的确是个天才,搜刮民脂民膏的能力,真的是做到了极致。不过,有钱也得有命才能挥霍,你确定你能活着离开这个你亲手毁掉的地方?”长黎终于现身了,他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周身缭绕着无尽死气,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厉鬼,一步步走进大厅。
长黎仿佛一尊死神,静静矗立在厅堂中央,空洞的眼神深邃如黑洞,直勾勾凝视着高居厅堂之上的年轻城主。死气涌动,阴风狂啸,冰冷的杀意横扫四方,整座大厅的温度骤然降低。看出眼前之人来者不善,这些整日醉生梦死的高官贵胄顿时清醒了。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擅闯城主府,难道不怕皇朝律令,株连九族?”紧靠城主而座的年轻人开口询问,他修为步堪堪入了九宫,除了城主外,是大厅中最强的人了,长黎的杀意对他的影响远没有其他人大。
“我是谁?替千千万万枉死的人了断因果的索魂人。”长黎冷漠开口,除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侍女乐师,他没有打算放过这儿的任何一人。不只是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而是为了这座城中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来人!城主府侍卫呢?怎么让闲杂人等闯进来了?将他给我拿下,带出去分尸喂少主的宠兽。”一位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愤怒咆哮道,他的修为只有神道四劫,想要抵挡长黎的杀意很是艰难,纵然全力反抗,也是两股颤颤,差点跪倒在地。反观年轻的城主,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直面长黎的锋芒。
“噗!”长黎根本没有去理会身后的咆哮,屈指弹出一道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贡虞城一战之后,他一直苦修不辍,虽然还未彻底踏足九宫,可对于“域”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从前。在他进来之前,城主府大厅早已被“域”化为绝地,任凭这些人如何呼喊,外边不会有人听到的。
“你究竟是谁,巫族还是魔族中人?居然敢在我人族古城肆意杀戮,难道不怕引发古城伟力反噬?”年轻城主淡然开口道,神色很是平静,似乎料定长黎在城中难以大动干戈,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扈茹城千万子民一个公道!既然天不收你,就由我来讨债好了。”长黎以玄功催动气海内的死气外放,周身黑气涌动,与真正的鬼灵看起来没有区别,城主府周围浓郁的死气与怨气也被他引动了,刹那间万鬼齐啸,沉重的乌云覆压天地,城主府迅速化为了黑夜。
“邪灵魑魅,也敢作祟?看我再次将你们挫骨扬灰。”九宫境界的男子出手了,一步踏出,无形的“域”悄然张开,顿时让大厅内的杀意一阵晃动。九宫强者,神功通玄,青年男子径直挡在长黎面前,宝相庄严,周身散发出无量金光,仿佛一轮耀眼的太阳。
“呜呜呜……”阴风哀鸣,仿佛是千万只厉鬼在哭泣。青年男子以神形附体,无量金光驱散邪灵,冰冷的杀意在迅速消融,死气与怨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迅速躲向一边。
“同样是九宫,你差远了。”长黎沐浴着刺眼的金芒,毫无畏惧之色,他狂暴的一脚踏裂地面,径直走向城主。
“轰隆隆!”奢华的城主府地震了,成片宫殿摇摇欲坠,顿时一无所知的巡逻卫兵一阵心惊。长黎的一脚在大厅中央踏开了一道裂缝,漆黑的缝隙迅速蔓延,仿佛一条黑蟒,携无尽死气悍然袭向挡在面前的对手。
“噗……”青年修者难以抵挡浩瀚的力量,顿时口喷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轻易抛飞了出去。
“域”的力量消散于无形,耀眼的金光湮灭在了无尽黑暗中,初入九宫的修者,根本挡不住长黎的脚步!
“下一个,该你了!”长黎抬手指向年轻城主,杀念如刀,化为一弯利刃旋斩而出,径直斩向城主的识海。
“心如明镜,水月空花。”城主眼神幽寂如死海,不为所动,没有神识化形去与长黎一争长短,反而是紧守灵台,让长黎的神念斩在了虚无中。
“你修为不错,比政刳那废物要强很多。我叫浮孤,乃是王城亲封的小侯,我手下很缺你这样的高手,臣服于我吧。我可以给予你比雇佣你的多十倍百倍的财富。”浮孤处变不惊,不仅没有去计较手下的死活,反而开始笼络长黎,希望将他收归麾下,丝毫不在乎长黎是为取走他的性命而来。
“心术不正,为富不仁,纵然为王侯又能如何?我的酬金只有公道与良心,不可付得起?”长黎根本不为所动,虽然有些惊讶这位浮孤并非不学无术的王族子弟,不过也丝毫不畏惧他。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活着大家共富贵,我死了整座扈茹要为我陪葬,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者何必为了几个贱民的生死强出头。”
“你活着,扈茹永远看不到太阳。你死了,至少城里的人暂时会有一条活路。纵然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就好。”长黎与浮孤看似平静,其实在对话之际,两人的生死之战已经悄然上演。
一怒斩王侯,长黎无视周围一群神道境界的达官贵胄,直接对修为最强的城主浮孤出手了!
长黎与浮孤相隔三丈,两个“域”已经碰撞在一起。两人相视之间,虚空泛起阵阵波澜,时而凭空扭曲,时而溅起几点清晰的火花,就仿佛是兵刃摩擦一般。神念化形,一争高下,神念的争锋,比之拳脚碰撞更为危险,动辄就是识海寂灭变为活死人,所以除非自信神念能碾压对手,否则很少有人愿意选择这种战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