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众议院议员安塞.克莱尔,一个在元老院有大人物作为后台,前途极为远大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完整的治政履历以及历年税收证明堵住许多竞争对手的嘴,尤其是试图挑战其席位的菜鸟新人,完全不是这位受到背景深厚的幕僚拨过的议员的对手。
从清道夫工会的特里斯会长处了解他如何在混乱不堪的码头区站稳脚跟的经历,尽管只是不起眼的几件事,连带产生的影响已经惠及很大一部分平民,借鉴奥德里奇的丰硕经验,克莱尔议员特意为码头区献上一份精心包装过的薄礼。
众所周知,百年前的大灾变使中土陷入长久的动荡,原本位于偏远地带的伊斯特伍德家族挣脱限制,与边疆贵族盟友齐头并进,率领麾下以军功册封的骑士,统合领民一路向西,在广袤的荒野、原始丛林开疆拓土,经历千辛万阻在烈酒河建立以家族名命名的伊斯特伍德城。
在最艰难的岁月,拓荒骑士们不仅要将占据此地的蛮人武力赶走,还得对付层出不穷的凶悍野兽,捍卫跑马圈下的广袤领地。
肥沃地能在一把泥土里挤出油水的黑土地里,每次开镰都是大丰收,可是为了供养武力的依仗——军功骑士以及统治领地的贵族,征收的税赋极高。
六成税只是刚刚起步,多数时候,尤其是粮食紧张——为了喂养军马,往往上调到七成、八成,甚至九成这种堪称丧心病狂的地步,以致于亩产两百斤左右,拥有二十五亩精耕良田的领民家庭——通常都是五口之家,必须勒紧腰带,喝麦粥甚至面糊度日。
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这片完全陌生,周围尽是敌意的新家园站稳脚跟。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所有人甘愿忍受饥寒,包括伊斯特伍德子爵家族,恨不得将每一个铜子都掰成两半来花。
第一代领民的付出并非没有回报,他们多数属于拓荒者家族,至少出过一位军功骑士,或者为骑士提供过扈从,无论经商还是从事某种行业都享受到优待,补偿性地获得减免税赋的权利,富商扎堆的摩根区就是他→→→→,m.↗.c◎om们的聚落,彼此交情深厚并以联姻的方式延续财富的继承。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国十年混战的尘埃落定,不堪忍受的流民从行商以及吟游诗人口中得知拓荒骑士的英勇事迹,纷纷向西涌去。伊斯特伍德城趁机吸纳消化强势崛起,尤其是矿山和煤石的发现,将自己与其它拓荒领拉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被赶回高地的野蛮人在长期的接触较量中学会高明的战术以及战争器械的工艺,重新武装后大举南下。
此时,盛产钢铁与煤石的伊斯特伍德城由于地势位置的缘故,成为抵挡野蛮人部落联军的锋线主力。
单单人头税已经无法满足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头拥有无底胃袋的饿兽的贪婪,因此为了弥补财政赤字,被盟友推举自封为伯爵并受到母国大公认可的伊斯特伍德,向商人、市民开征印花税、窗户税——房产税的前身。
涉及两个族群的生存,伊斯特伍德伯爵召集贵族、军功骑士,拥有一定实力的教会,工场主、商人、城镇市民,商讨各个阶层该出多少份额的税钱,为此争吵、殴斗、不惜流血,最终决定了高昂的税赋标准——这也是元老院(贵族)和众议院(市民)的起源。
为了安稳的生活、经商,所有人忍气吞声地默默付出,不过堤坝开了这个口子,就再也没有合上,毕竟这种钱来地太容易,耗费地也飞快。
三十年前,至高森林一役,人类重装骑士团有如潮汐淹没狂战士的阵线,彻底击溃野蛮人的信心,元气大伤几乎凋零的高地部落,不得不拱手交出广袤西土的霸权,黯然地离开舞台,留下一个脊梁被打断的背影。
不过原本战时制定的高税率一直没有下调,要不是深水良港带动商贸繁荣掩盖,加上雨后蘑菇似的沿河两岸兴盛工场不断吸纳失地进城的流民,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带来超高的利润,忍耐多年的怨气早就爆发。
不过如今的形势也就像坐在火药桶上,降低税赋不止是街头巷尾新兴且逐渐风行的咖啡馆里的主流话题,同时日益成为工场主以及商业资本新贵的诉求,他们在众议院积极寻求代理人,甚至把手伸进元老院。
把握时代的脉络,瞅准时机抢先下手,安塞.克莱尔提出减免码头区酒水消费税——为他的最大支持人奥德里奇.特里斯进军该行业提前消除障碍,顺便以此博取坚持传统的酒庄,大型制酒工场,诸多的分销商以及产业链下游的酒馆主的好感。
有这群人摇旗呐喊,克莱尔议员竞选连任的选情再度升温,横扫码头区无敌手,即使他的对头和菜鸟新人拿出吃奶的劲拼命摸黑、泼脏水,也没能削减他的声望。
历经半个月的竞选,走到半程就提前获胜的安塞.克莱尔没有辜负选民对他的期望,在成功当选众议院议员后立即提出完整的议案,以往互相攻讦扯后腿的同僚,这回没有自戕根基,为了自己的事业也好,为了身后的金主以及支持人也罢,默契地选择投下赞成票。
三十七票,五十二席的众议院刚刚过半数,微弱多数通过后,第一时间转交到传统贵族组成的元老院,普遍年龄都已过半百,保守氛围浓重的上议院对高昂的财政赤字记忆犹新,出奇地没有反对,议案进入闭门讨论程序。
伊斯特伍德伯爵在元老院的亲信看出单项税费的减免,将会打开一个危险的口子,意味着大领主宽裕的财政收入将会如开闸的水库不断宣泄导致水平面持续下降,因此很快予以否决。
不过大多数拥有各自产业的贵族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越来越不能容忍高税率抽走盈利,使得原本丰厚的利润变微薄,尽管有些违背封臣的本分,依旧投下赞成票。
九票反对,二十六票赞成,一票弃权,很快通过众议员安塞.克莱尔的议案,没过多久,递呈到伊斯特伍德伯爵面前。
群情汹涌的压力,令伯爵踌躇不决,只能向他的幕僚,诸位智慧不凡的大师请教。
眼光长远的埃德蒙多从自己的渠道搜集到各个阶层的声音,迫于严峻的形势,连他也开始担心一旦否决议案,是否会造成人心背离四下散逸的局面,只得向伊斯特伍德伯爵提出委婉的劝告。
“高地蛮人已逐渐驯服同化,战时高压体系已变得陈腐,至少与时代脱节。解除部分税率,减轻各个阶层市民的生活压力,释放积压已久的消费热情,将会为伊斯特伍德城带来四分之一个世纪的繁荣。另外,分布在西土各个城市的情报据反馈,降低税率的呼声很高,束缚工商业发展的笼头必须解除,只要马嚼和缰绳握在手里,就不必过于担心。相反我们还能借助这股顺风,将久谈不下的关税同盟敲定。埃德里的明珠维尼克,有千岛城称呼的商贸联盟,才是阁下时时关注的对手,我们的目光不应该局限在一城一地,而是应当盯着西土,放眼维斯特大陆。”
其他几位大师随后也提出不同的意见,不过实际却是在补充埃德蒙多的发言建议,最近刚刚跻身这个圈子,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出奇地闭口不,伊斯特伍德伯爵松了口气,对于幕僚的忠诚颇为欣喜,转头就签署议案,减免酒水消费税至低,也就是百分之十,而不是现在的百分之八十五——这样干等于逼着酒馆负责人掺水,否则没有多少利润可得。
上下议院欢声雷动,城镇市民很快体会到善政带来的便利,市面销售的所有酒水,不仅品质变好,价钱也有不同程度的降低,各个阶层的市民的消费热情顿时被释放出来,所有的酒馆不管大、档次,都被人头涌涌的顾客挤满,酒类分销变得有利可图。
打算进军酒水酿造行业的奥德里奇,幸运地捡了个大漏,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吃进三间麦酒作坊以及一座型酿造工场,光是不菲的库存就让他赚够本钱,不过事后卖主悔恨地肠子都青了。
在夜风中流淌醇厚酒味的香槟河畔,短视的平民、贪婪的酒商、自以为是的议员浑然不觉划时代的盟约正在紧锣密鼓地敲定,懵懂无知地享受一时的狂欢,而层的权势者却在不断接触、试探中逐渐走到一起。
鲜血凝聚的友谊被拓荒贵族们反复重申,基于更大的利益和美妙的前景,曾经渐行渐远的各个大领主,纷纷派出代表参与会议,试图成为西土关税同盟的创始成员。
同盟的主旨是捍卫各位大领主的地位,合力对付外部以及内部的挑战者,掌握商业利益,首要的对手是垄断北海航运贸易的“卡玛尔”,哈罗德人建立的三国联盟。
其中,同盟里的沿海城市表现地极为积极,甚至可以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制约发展的枷锁以及牢笼,作为盟友推举的共主,伊斯特伍德伯爵——或许应该称之为伊斯特伍德大公,决定以此战奠定自己的地位和话语权,暗地里不断使劲,热衷程度不比提议者逊色。
轮到出资摊派的时候,尽管二十八位创始同盟成员济济一堂,却可悲地出现令人难堪的冷场,即使伊斯特伍德大公带头报出一串数目惊人的数字,大部分却以武器、装备抵偿,其他人有样学样,愿意出人出力,就是不愿意出钱,因此不得不将资金缺口转嫁到领地的市民头上。
消息很快走漏,诸多富有的豪商敏锐地嗅闻到关税同盟的意义,对此不惜一切地表示支持,不过提出的条件有些骇人,竟然想获得成员资格,当然被诸位大领主同声拒绝,工商资本新贵还未有资格上桌。
冲突的风波很快消弭平息,针对卡玛尔的船队开始组建,咖啡馆的“观察家们”认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幕后交易,其中以三国联盟的间谍以及收买的探子表现地极为抢眼,不过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丝毫没有停止船队的组建。
最新式的钢制弩炮被搬上战船,弹药起初是不规则的石块,不断改进后变成球体的石弹,四百米的有效杀伤射程让它成为宠儿。
要将船队所有位置塞满,征召船员提上同盟的议事日程,失业水手、雇工以及破产的农民成为主流,不过他们可应付不了接舷战,因此驻船骑士向诸城邦的正规军敞开欢迎的双手,当然其中免不了混进游侠、巡林客、游荡者之类的冒险者。
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悄然来临,抓住可能是最后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庄园领主、乡下骑士等失意者们揣着梦想冲向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