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作为紫衣侯的长子,也是武朝赫赫有名的世子之一,眼高于顶,昔日晨锦儿被送入皇宫为人质,便极力反对,力荐其父血荐轩辕,大不了舍弃一身血脉,让轩辕神龙之血脉旁支就此断绝。
其勇其刚,可见一斑。
但此刻这位侯府大世子,却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被晨锦儿称为小闲子的书童上蹿下跳,似小丑一般的时而谄媚,时而猥琐,时而狂妄,实在不似一个正常人。
因为在世子面前嚣张或者大放厥词的少年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荫小道,与大世子云飞扬狭路相逢,是晨锦儿也意想不到的。
只是秉承着雁过拔毛,晨锦儿也没打算放过这位大哥,直接让陈闲以肢体动作及丰富的表情激怒甚至羞辱云飞扬,达到让对方吃个哑巴闷亏的目的。
陈闲领了小郡主的这等无理取闹的命令,也很无奈,所以对云飞扬的第一个动作还算得体,微微鞠躬作揖。
只是随后陈闲的动作就晦涩难懂,时而似耍猴,活蹦乱跳;时而似疯狗,伸出舌头一阵狂吠;又或者不时一脸鄙夷的看着云飞扬,仿佛这位世子是人世间最丑陋的存在。
但最让云飞扬无法明白的是这个少年不时朝自己竖起中指,那眼神中充满了一股淡淡的嘲讽,仿佛在说,我鄙视你,你却看不懂其中含义,只能干瞪眼。
一阵愕然之后,便是无比的愤怒,云飞扬一身锦袍无风自动,长发飘扬,体内的独角紫蟒血脉已然激发,随时可能将陈闲一巴掌拍死。
“大哥,小闲子可是我的书童,你打他就是打我的脸,我必然还击,你的紫蟒玄功不过才三重,而我的天魔神通也已经三重,莫非想今日分个胜负?”晨锦儿自然嗅出了其中的杀意,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瞬间笔直朝天,似钢针,闪烁着寒芒,且化作了银白色,光芒夺目。
“锦儿,就为了这么一个小书童,你要和大哥动手?”云飞扬有些恼火,这侯府之内,自从这最小的妹妹晨锦儿回来之后,关于谁是府邸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的争论便没有停止过。
以云飞扬的自负,也知道晨锦儿除了拥有其父的独角紫蟒血脉之外,还拥有天魔神功这一天赋道法,双头齐进,若都是三重境界的话,自己必然不敌,自然不敢轻启战端。
晨锦儿是小郡主,输得起,他这位大世子,可输不起。
“锦儿怎么敢和大哥动手,但这小闲子不但是锦儿的书童,还是锦儿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这话,你明白了吗?”晨锦儿不亢不卑,却仍旧寸步不让,为了陈闲。
陈闲起初躲在一旁,吓得浑身直哆嗦,此刻一听到小郡主如此庇护自己,而且没将自己当作下人,在她大哥面前都说自己是她的朋友,知心的朋友,当下一时心潮澎湃,热血上涌,一个健步跨到了这对兄妹之间,用他那并不宽厚的身体护住了晨锦儿,傲然说道:“郡主,我说过,谁要欺负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无论对方是刺客,还是你的大哥。”
陈闲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意,这便是天蚕血脉第一重的玄冰之力,便是云飞扬与晨锦儿猝不及防下都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喷嚏,心中惊诧莫名。
只是晨锦儿惊诧的同时,还多了一份感动,第一次感觉到小闲子有了一些男子的阳刚之气,不再是那卑躬屈膝的小小书童了。
云飞扬不怒反笑,拍手赞道:“锦儿,你可找了一个忠心的奴仆,如此悍不畏死,说的话也是如此慷慨激昂,谁想伤害锦儿你,要从他的尸体上跨过,真是让我也有些钦佩不已。”
“哪里,哪里,守护郡主,小书童也责无旁贷,不容有失。”陈闲昂首挺胸,竟然也有几分气宇轩昂之态。
“哦,小书童,看不出你还文武双全嘛,你身上似乎也有血脉之力涌动,锦儿有你这等少年英才相伴,不知道是一种运气,还是一种悲哀。”云飞扬双手负在身后,冷笑道。
“锦儿有你这种狂妄自大的哥哥,才是一种悲哀。”陈闲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之色,仿佛面前的不是紫衣侯的长子,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我如何是一种悲哀?当年我力荐父侯,对抗皇权,乃是大勇之人,传为佳话,你这小小奴才,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云飞扬哪里被一个下人当面指责过,加上威势极重,便是私下背后,也没有下人敢议论。
“任何一份正直勇敢的背后,多少都有私心,甚至包藏祸心,这个世界没有平白无故的凛然正气,你这般对抗皇权,不过是想博取你父侯的赏识,甚至为自己赚取名声。稍微一个正常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皇权浩荡,不可匹敌,这等公然对抗皇命,无异于谋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为了一己私心,险些将整个家族都推至刀尖上,还敢标榜什么勇气与正义,真是荒谬可笑。”陈闲笑道。
对于这等伎俩,陈闲可是耳熟能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都被陈闲坑蒙了不少,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更是在陈闲手上吃了不知道多少哑巴亏,一切的权谋,无论阴谋阳谋,对于自由钻研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及厚黑学的陈闲来说,真是太过小儿科,用句不恰当的话说,云飞扬这等手法有些稚嫩的的角色,撅一撅屁股,陈闲就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是那个世界知识的积累,也是上下五千年厚黑学的传承,只是对于陈闲而言,心计没有多大用,在强大的霸权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任何合约都可以被公然践踏。
阴谋不过是小道,只有绝对的实力,才可以横行霸道,这便是陈闲最后的领悟。
似乎被陈闲说中了心事,云飞扬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在多年之后竟然被一个小书童当面点破,那是一种无力的挫折感,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挫折恐惧之后,云飞扬脑海中取而代之是浓厚的杀意,绝对不能让这等能窥视内心一切秘密的家伙存在,哪怕与妹妹锦儿闹翻。
心中有了决断,云飞扬面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惬意的笑容,因为他要击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存活于世。
陈闲心中倏的一阵警惕,仿佛自己是一只被眼镜蛇盯住的田鼠,在劫难逃。
“糟糕,一时口快,太过锋芒毕露,让这大世子心生杀机,低调啊低调,为何不经意之间,自己总是这么光芒四射,让这等侯爷长子也无地自容了。”陈闲心中一边反省,还一边自夸着。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书童,如此有胆识,竟然敢当面指责我这一世子,若是在朝为官,岂非是铁笔御史那般的角色,敢直谏当今玄皇?”云飞扬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手向怀中摸去,似乎要掏出一件物事赠送给陈闲。
陈闲体内的天蚕血脉顿时被激发,因为一股实质般的杀气从云飞扬身上散发出来,让陈闲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锦儿,你大哥要杀我!”陈闲反应一等一的快,没打算靠着自己一重的天蚕血脉对抗着修炼多年的云飞扬,直接身形一闪,躲在了晨锦儿的身后。
晨锦儿一愣,而云飞扬则是一惊。
感觉自己伪装的很好,心中的杀机也藏匿的很深,怎么会被这个小书童察觉,贴身收藏的那柄见血封喉的梨花筒都没机会拿出来了。
陈闲这等下人杀了也就杀了,但是如果误伤了晨锦儿,那就不好交待了,尤其要面对父亲紫衣侯的震怒,必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胡说八道,我是要赏赐你一个小小礼物,竟然污蔑本世子要杀你,真是血口喷人。”云飞扬一脸佯怒,很是恼火。
“小闲子,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大哥怎么会要杀你?”晨锦儿也是一脸不信,显然没把陈闲的这番话当回事。
陈闲自然不会辩解,这等没有根据完全靠灵觉知悉的事是说不清楚的,只会越描越黑。
“礼物啊?你怀中只怕没有礼物,只有一件杀器吧?不如拿出来让我瞅瞅。”陈闲见云飞扬神色微变,却又试图隐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揣测。
“本来见你是可造之才,准备给你一本玄功心法秘籍,但你这家伙竟然不识好歹,疯狗般的乱咬人,我今日不教训你已经算你走运了,看在锦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竟然还想索取礼物,做梦吧。”丢下这句话,云飞扬狠狠的瞪了陈闲一眼,然后匆匆离去,都忘了与晨锦儿道别。
看着远去的这位大世子的背影,陈闲心中悲叹,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一下得罪了大世子,二郡主,这侯府的逍遥日子,只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小闲子,你刚才怎么称呼我来着?”晨锦儿笑眯眯的看着陈闲,轻咬着嘴唇,似乎不胜羞涩。
陈闲可是熟知这位小郡主的脾气,对自己越友善,接下来只怕就是暴风雨的来袭,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
“哦,郡主,我一时口快,跟着你大哥也称呼你为锦儿,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一定不再犯。”陈闲一脸郑重之色的道歉。
“锦儿,听起来感觉不错,好吧,以后你就这么称呼我吧,算是你这个小书童的特权,当作你将我二姐气得吐血的奖励,至于那俊俏丫鬟,你就别想了。”晨锦儿笑颜如花,望向陈闲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晦涩玩味的光彩。
陈闲如小鸡啄米般的猛点头,口中嚷嚷道:“什么俏丽丫鬟,在锦儿面前,都是一坨屎,小闲子对她们不屑一顾。”
“真是粗俗,哪里像个才子。”晨锦儿秀眉微蹙,冷哼道。
“没办法,太开心了,真情流露。”陈闲无耻的道。
“我看是本性流露吧,这副嘴脸,实在有够猥琐。”晨锦儿索性不再搭理陈闲,掉头就走。
陈闲不敢怠慢,跟屁虫一般的步步紧跟着晨锦儿,口中不时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锦儿,锦儿,这个名,真是好听,念起来也朗朗上口,真是让人一念倾心啊!”
走在前方的晨锦儿原本绷紧的脸终于再度绽放出如花笑颜,心中也一片欢喜,深宫内那段阴霾记忆似乎渐渐的远去了,不复存在。
因为,这个少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