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这日在洛阳园林行辕,会见李斯等秦国重臣。
秦王嬴政:四国会议已经开了三天了,毫无成效!我看再开下去,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秦相王琯:大王,齐国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大碍,那韩国、魏国明显是在敷衍、推脱,万一秦国与赵国的战争打起来,韩、魏两国很不可靠啊!
尉缭:大王,近日洛阳城中出现了不少可疑人士,官兵都加强了戒备,此地不宜久留呀。
长史李斯:我看这次会议开得不错,至少我们看清楚了韩国、魏国的真面目,对其再不要怀有什么幻想了!-----要破燕、赵、楚、越四国合纵,只有以快打慢,兵贵神速先解决掉赵国。
赵国被击败,燕国就是秋后的蚂蚱。我们四国会盟的消息,想必楚国已经知道了,那么---当我们打击赵国的时候,楚国未必敢发兵来救援。
唉!我最担心的是韩国首先反水啊!-----
尉缭:既然如此,那就先干掉韩国,再图赵国!
李斯:不行,虽然韩国最后反秦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现在还不能动它。一是这韩国个头虽然小,却是个硌牙的硬骨头,不好啃呀!这次前来洛阳,那韩国使团连喝酒都不肯服输----韩国是个棘手的刺猬啊!硬要攻打它,代价太大了,得不偿失,还有魏国反水,赵国、楚国趁机援助韩国的祸患在后面。搞它得另想办法-------二来这韩国君臣比较团结,民众还都拥护,人心和还有地利。这样的国家虽小,也是不好对付的!
秦王看李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就问道:既然韩国是个绊脚石,那我们怎么才能越过它,轻易去攻打赵国呢?
李斯:韩国的策略就是固守,它们也没有跟我们野战的军事实力。那韩国就是想鼓动秦国四面出击、想等着万一哪一天秦国翻船了,韩国定然会撕下伪装跟我国决裂。所以,它是在磨砺牙齿、收敛羽翼,暂时是在等待机会来临。我们攻打赵国,按照韩国的谋略,它是鼓励的。
但是他又必然想方设法、暗地里援助赵国,想坐山观虎斗,再决定投靠谁----甚至想一把收拾掉两只“老虎”----用心歹毒啊!----那韩王安虽然年轻,但有了韩非的辅助,现在是大有进步了!--------好在韩非这次来了洛阳,他就别想再走!
秦王笑呵呵地说:那本王就又得了一位贤士啊!
尉缭:韩非虽善,可不能为我所用,那又得之何益啊?扣押人家来参加盟会的大臣,岂不让天下耻笑?
秦王:韩非能不能为我所用且不说,能切断韩国的脊梁骨,就是大胜啊!这能少损失多少军兵,少制造多少孤儿孀妇呀?----本王以为,这也是善!
李斯赞同:子曰,“君子贞而不谅”。(君子固守正道,不必拘泥小的信义),就是这个道理。
下一步棋,臣想亲自去一趟韩国,先稳住那韩王安,莫让他不管不顾,径直跟秦国反目为仇,那样一来,攻打赵国的方案就无法实施了。
秦王:不行,我们扣住了韩非在洛阳,你去新郑,要是也被扣押了,我们不是自取其辱?再说,爱卿去韩国也不安全呀-----
李斯:正因为当前韩非在洛阳,我们还并未对他动手,所以我去韩国新郑才会安全----
韩王安这次盟会没有前来,如果秦国派遣一般的臣子去新郑,他必然会更加起疑心。
如果我以秦国长史的身份,亲自去韩国国都会见他,代呈秦王的书信给他,那韩王安应当会吃下定心丸,这样也能暂时确保韩国不去铤而走险------
秦王:那爱卿就去韩国吧----务必要小心提防呀!你就不要再返回洛阳了,直接回咸阳!----若是扣押了韩非,你也能逃脱干系,省的天下闲言碎语,再数落你的不是----
李斯谢恩:吾王此举,也是拯救微臣啊!----尉缭,我此去新郑,你一定要设法保护好大王的绝对安全!洛阳龙亭重地,要日夜搜索巡视,所有侵入此地的嫌疑人等,务必立即拿下,一律格杀勿论!
尉缭:长史放心吧,季缭照办就是------
李斯安排妥当,当夜又在馆驿里设下酒宴,专程宴请学弟韩非前来聚会。
主人是李斯,客人是韩非,歌姬、舞姬、负责照料酒宴的下人除外,再无别人。
丝竹歌舞之中,李斯与韩非两个昔日的同窗好友对坐欢饮、侃侃而谈。
李斯身边陪侍着两位美姬,他不时伸出手臂去抚摸。
韩非啜饮一口美酒,笑着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兄长如今是爱酒喜色,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嘛!
李斯:里仁为美!吾心存仁,贤者亦乐。君不见这世间的美女,如牡丹花般艳丽?花容婀娜,天仙且妒;玉体逶迤,人间少匹。细细腰肢,曼妙悦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左边的美女欢喜地用玉勺舀一口羹汤,喂到李斯口中。
李斯继续说道:所谓人者,灵魂所附之皮囊而已。女人如灯,照亮了世人内心偏狭、阴暗的角落。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女子之美,天工夺物。巧笑聘婷,顾盼传情,足慰人生。为何不敢正视女子的身体,非要用邪淫的眼光来看待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世间之罪、治国无道,又何必诿过于女子呢?君子只要能诚意正心,偶尔倚红偎翠,不亦乐乎!
右边的美女喜不自禁,又给李斯挟了一口菜。
李斯举起手中的酒杯,在手里把玩着,闻一口酒香,长舒一口气。
李斯:这女子亦如酒。醉解千愁,乐以忘忧。酣畅淋漓时如琼浆浓郁。平淡温和、浅斟低唱,譬如淙淙流水,也可舒缓、慰藉心灵啊!酒为交际之桥梁,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而这女子的Ru房,也是政治啊!
韩非挠头叹服:这方面----兄长比较专业,小弟不及也!(暗示李斯在兰陵当过女闾管事)
李斯笑道:常言道“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如今你我兄弟都已掌国执政,治大国如烹小鲜,也都是终日劳碌无休啊!就不必太刻板、压抑自己。
韩非:治大国的是兄长,韩国本是小国,竭力以事大国者,求生而已,怎能不夙夜惶恐?
李斯挥挥手,又有两名美姬前趋,陪坐伺候在韩非身旁。
李斯冷静地说: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此为天、地、人道,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啊!人道如是,岂可违逆?
贤弟在韩,如和氏之宝玉藏于顽石之中,为何不求善价?如苍鹰俯卧草莽,为何不乘风而飞!我们兄弟离开兰陵之时,师傅叮嘱你的话语,你还记的吗?
韩非眼含热泪点头:愚弟记得-----何敢忘怀?
李斯厉声说道:当年,师傅告诉你说----秦与诸侯结怨互斗,若至分晓之时,韩国必亡!你又何必如此顽固,与舟同覆呢?
男儿何处不能建功立业?华夏分裂已五百年矣!早日江山一统,此乃是天命!你又何必非要苟且延续韩国之小祚,毫无天下之心呢?
你是顾惜在韩国的公侯之位?秦国同样也可以给你呀,甚至更加显赫!贤弟,不要再执迷不悟啦------若能趋利避害、顺天择明主而侍。待到灭韩之后,你一样可以贵为韩地诸侯啊!
韩非身边的两名美姬,一左一右温存地偎依在韩非的肩膀上。
一名美姬娇滴滴地揽过韩非的右臂,“韩公子,咱们喝杯交杯酒吧----”,韩非被拉着无奈地饮了一杯花酒。另一名女子也不甘寂寞,牵引着韩非的左臂、探入罗裳的衣襟里,“公子,奴家这里好痒呦-------”,老实巴交的韩非涨红了脸,心慌意乱,又试图去掩饰自己慌乱的表情。
李斯低下头跟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装作没有看见,韩非才稍稍平静下来。
韩非开始反驳李斯的话:“兄长,尝言昔日尧舜禹三帝,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疏抑洪水、驱逐猛兽,膏泽于民,而使天下悦、人心所向,故是以仁善取天下也!孟子曰:天下之心不服而王者,未知有也!
桀纣无道,商汤、周武率天下伐之。秦与关内诸国,俱为封建诸侯,而今秦阴图取天下者,非为仁义而实乃恃强逞勇、暴虐残民。邦国非无道而伐之,以恶伤仁。六国人心不服,则必戮力抗秦!
将刀兵加于天下者,无视兵连祸结,伏尸百万、饿殍遍野之悲。如此华夏江山之一统,天下怨怒、不义不仁!秦败则必为天下屠,秦胜则天下反,诚不知其所归!
李斯反驳说道:君子对待器物,爱惜它的行为不是仁义!君子对待天下子民,是施以仁德而不是亲近和怜惜。人心不足,分散国家的钱财来人人共享,这不是仁德。救助水旱灾害中的饿殍,而不是鼓励耕织、提前准备好应付灾年的粮食储备,这是治国的无能,不是仁德!
春秋以来,诸国交战、征伐个无休无止、没有个尽头,枉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今秦国顺天领道,恢复统一,消弭天下纷争,实为施大仁大义于天下,加大恩大德于苍生百姓!
仁德不是救助乞丐的小善和邀买人心的小恩小惠,更不是嘴上的言论和骗人的道具!春秋无义战,可是齐桓公、宋襄公、楚庄王、晋文公、秦穆公等等,哪一个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说自己兴起的是仁义之师?齐、楚、燕、韩、赵、魏诸国,哪一个不曾试图一统天下?不过是力所不逮罢了!
韩非:你就怎么能确定,秦国就能彻底击败六国呢?昔日的强国,走马灯一样兴衰更替。就算秦国以武力打垮了关内诸国,你又怎么能确认秦国一定能守住山河呢?
李斯拍拍自己的胸膛:凭借秦国无坚不摧的强大武装!凭借君王和我李斯等文武大臣的智慧!------也凭借坚决、彻底地铲平,胆敢阻挡秦国前进脚步的一切人!
韩非讥讽道:还要凭借兄长整天挂在嘴边上的“仁义”!说起来是多么动听,看起来是多么漂亮。欺骗讹诈别国的君王,夺取别国的土地、摧毁别国的城池、屠杀别国的百姓,你们巧取豪夺,哪一次不是打着替天行道、“大仁大义”旗号?关东诸国,无论如何痛苦,都是因为抗拒秦国“赐予”的仁义而自作自受吗?
李斯:天下大势利于秦!众鸟乘风而起、万舸争流而下,群山也阻挡不住河水、江水东流----若有人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也!
史载:齐庄公出猎,有一虫举足将搏其轮。问其御曰:“此是何虫也?”对曰:“此所谓螳螂者也。其为虫也,知进而不知却,不量力而轻敌。”庄公曰:“此为人,而必为天下勇武矣!”回车而避之,而勇士争相归附之。
韩非愤怒了,他站立起来激动地来回踱步:“螳臂搏轮而壮士归依。韩不避祸,则天下助也!-----兄长,韩非就是要让韩国封堵秦国前出中原的大门,誓死也要去阻止你们将暴虐加于天下。韩国存则天下存,韩非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兄长欲荼毒天下,却伪其名号为统一。那我韩非,鼎力拒秦而使天下太平,流芳百世,也不枉跟从师傅、随同兄长10年之苦学也!
李斯:壮士所归者,庄公也,非挡车之螳螂。韩国角力于秦,天下何人敢助韩?
“告辞-----!”韩非转身欲要拂袖而去。
“贤弟,慢着-------你还有事情没办完呢!------”李斯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还有何事?”韩非回过身来问道。
李斯手指着刚才陪伴韩非的两位美女:“好一个知书达理、满口仁义的学弟!--你把她们两个也带走吧,莫要辜负了纯情女子们的这番美意------”
韩非吃惊:“为何?”
李斯平静地说:君子要勇于担当。男女授亲不亲嘛!----这些女子你都碰过了,如何再能嫁人?你还是领回去吧-----至于名分吗,你该怎么给就怎么给!-----
韩非万万没有想到李斯竟然会来这一手,他坚决拒绝,“你这是无耻的陷害!”
李斯看着两位美女,两手一摊:人家不认账了!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啦----
两名美姬见状哭闹着追上去,扯住韩非,“公子,你就带奴家走吧,好歹纳我等作妾也行啊----”韩非一阵儿眩晕。
韩非哆哆嗦嗦地,怒指李斯喊道:你-----你-----你-----太----太----卑鄙------啦—啦---(这回他急的口吃了)
李斯拍拍手掌,从室内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位画师,那人手里拿着一件大幅的帛画。
那帛画上面,分明画的是方才韩非与两名女子嬉戏的场景,落款还有一行题字:韩非狎戏图。
李斯赞赏:丹青神韵,宛若真容----------惟妙惟肖啊!
韩非抢步上前去,劈手想夺过那帛画,那画师却身手敏捷,一指点中了他手上的穴位。
厅堂之外,几名枢密府人员疾步走进来。
李斯下令:将此画复制几幅,留作纪念!-----好啦,送韩大人回馆驿吧!韩大人的两名妻妾,你们先给安置好了,好生伺候着!
韩非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割袍断义!-------
李斯摇摇头:师出同门,你说了不算!---师傅说了才算!贤弟啊,你糊涂。-----事到如今,我不如此逼迫你,你怎会服输?-----你离那鬼门关已经不远了啊!!!愚兄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蹈上死路,我这是在救你呀-----就凭小小的韩国,能抗拒秦国如林的长戟吗?你为什么要给那韩王安陪葬?------说到底,那韩国是属于韩王安的,不是你韩非的啊!
韩非被架着送上车马,官兵一路护送回馆驿,而两名女子也被安置在附近的一所馆舍里面,暂时居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