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很满意,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林寒,他不敢不满意。
林寒见他无声地笑了,就当楚修远同意了。
下午, 果树苗拉到西市,不出林寒所料, 还未到酉时就卖光了。
次日上午,林寒让何安去牙行买铺子和宅子。
林寒已买了两个铺子, 之所以再买,是想以后楚扬、楚玉和大宝宝哥仨一人一处,免得为了钱财伤了和气。
这点林寒没告诉楚修远, 不然他定会觉得林寒想太多。
铺子好买, 符合林寒要求的宅子不好买,以致于楚沐的孩子出生, 林寒又弄了几十斤蜂蜜,楚玉都去太学了, 宅子还没买到。
好在楚扬才十五岁,离弱冠之年还有五年, 林寒也不急。
八月十八,休沐,吃过早饭三个孩子就往隔壁跑——去看他们的小侄女。
大概是楚修远和林寒当真不在乎男女,十月怀胎,瓜熟蒂落那日, 孙娉婷当真生个女儿。
孩子出生当日, 孙廷尉和孙家夫人都在,稳婆一说是女儿, 夫妻二人同时去看林寒和楚修远的表情, 担心俩人不高兴。
没等楚修远和林寒表态, 大宝宝就问稳婆,是男娃还是女娃。
稳婆心底疑惑不解,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都没开口,小侯爷那么着急做什么。怎奈她人微言轻,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老老实实回答楚大宝宝,是个姑娘。
楚大宝宝顿时乐得咧嘴笑道,姑娘好,他最喜欢小姑娘云云。
此话把孙家夫人和孙廷尉说懵了,忍不住怀疑楚大宝宝反话正说。
林寒和楚修远却很清楚,大宝宝是真高兴,因为他担心孙娉婷生个小大宝宝,他娘亲就不疼他了。
就在孙廷尉忍不住要开口问,大宝宝是不是气傻了。楚修远开口说,他们楚家阳盛阴衰,添个姑娘挺好。
小姑娘大概知道她爹娘以及爷爷奶奶和三个小叔喜欢她,不饿不拉不尿的时候从不哭,谁逗她都笑,以致于连大宝宝这个熊孩子都忍不住喜欢她。
不过,大宝宝也有了新的担忧,担心他娘亲也喜欢乖乖的小侄女,所以就对孙娉婷说,小侄女还小,不要把她抱出来,免得着凉。实则是怕孙娉婷抱着孩子去他家,从此他娘心里眼里只有小侄女一人。
孙娉婷不知真相,还以为大宝宝长大懂事了。
楚沐起初怀疑过大宝宝,可大宝宝得空就过来,久而久之,楚沐反而觉得他小心眼。
然而,楚大宝宝骗得了谁,都骗不了他爹娘。
哥仨出了主院,楚修远就忍不住问林寒,“那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他整天瞎担心什么?”
林寒:“大宝和二宝去太学,府里只剩他一个,我要是帮娉婷照顾孩子,府里连个跟大宝宝说话的人都没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过,等他去太学就好了。”
楚修远对此表示怀疑,“他不会想家吧?”
林寒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什么不会啊?”
楚修远和林寒相视一眼,随即往外看去。
果然不是他们耳朵出现幻觉——门外多出一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林寒见他身后只有太监和侍卫,起身问,“你父皇没来?”
太子走进来,道,“父皇近日新得了一美人,没空过来。”发现室内跟院里一样安静,不禁问,“楚白白呢?”
林寒往西边看一眼,“在你沐哥那边。”
太子好奇地问:“是去看沐哥的女儿吗?”
林寒:“是的。”
太子想了想,“我也去看看。”
楚修远不禁问:“还出去吗?”
太子此次过来只是出来透透气,不一定要去东西市。
太子想想最近没什么要买的,便说:“今天就不去了。”随即就往隔壁去。
林寒等他走远就问楚修远,“新得的美人?何方神圣?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楚修远:“陛下只喜欢她的容颜,过几年容颜不再,自然失宠,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你也不感兴趣啊。”
林寒摇头,“我感兴趣!”
楚修远看她一眼,见她眼中尽是好奇,“最近又闲了?”
林寒:“不闲我也感兴趣。”
楚修远不信,索性问,“想知道什么?”
林寒想想,“陛下今年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芙蓉园。那女子不可能在陛下去芙蓉园的路上堵陛下,所以是谁送的?”
楚修远:“一位中侍郎的妹妹。”
林寒不禁说:“难怪我没听到一点风声。”
楚修远:“你整天呆在府里,能听到什么?”
林寒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今日的林寒已不是往日的林寒。
今日的林寒有两个小探子——楚扬和楚玉。
太学里面虽然都是男人,然八卦是人类之天性。那女子若来自民间,各家夫人不可能连一个字都不说。毕竟“民间”二字容易让人联想到当今皇后以及出了两名大将的楚家。
她们聊起来,就不可能瞒住家中小辈。
太学生知道,自然会找楚扬和楚玉这俩时常能见到皇帝陛下的人聊聊。
他俩知道,林寒不可能不知道啊。
林寒没跟楚修远解释这么多,反而说:“要不你试试能不能瞒住我?”
楚修远下意识问:“我试什么?”明白过来,顿时无语,“我看你真是闲的,舒服日子过久了,不折腾点事心里不舒服。”
林寒点头,“所以什么时候陪我出去逛逛?”
楚修远:“东市还是西市?”
东西市人太多,林寒不想过去人挤人。
林寒想想,道:“秋高气爽,最适合出游。”
楚修远想也没想就说:“不行!无诏不得离京。”
林寒:“只是在城外转转也不行?”
楚修远:“这个可以。可你不是说城外的路太颠,一来一回能要你半条命?”
林寒就想反驳,话到嘴边忽然想到她当真说过,把蜂箱送去芙蓉园那次。
思及此,林寒忍不住皱眉。
楚修远趁机说:“就在城里逛逛吧。”
林寒想说好,又觉得不甘心。
以前有几个孩子缠着,加上林寒还没过够米虫的日子,所以不爱出去。
如今舒坦够了,孩子也不整天缠着她,还让她天天窝在府里,林寒总觉得她更年期会提前。
林寒思索好一会儿,眼中猛一亮,“我知道了!”
楚修远吓一跳,忙说:“小点声。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咱俩又切磋上了。”随即问,“知道什么了?”
林寒:“我知道有一种东西铺路——不过,那东西最好在荒地里做,因为容易把良田弄坏。”
楚修远:“改良后的火/药?”
林寒摇了摇头,道:“不是!”随后想说水泥,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之前在那个神秘人家里见到过,但那东西太麻烦,我担心做不出来,陛下怀疑我糊弄他,就没想过把那东西记下来。既然你说石子铺路麻烦,我觉得不妨试试那个。”
楚修远:“是像火/药一样需要很多东西合在一起方能做出来?”
林寒点头,“具体内容我不记得了,晚上试试能不能再梦到,如果能——”
楚修远打断她的话,“如果能梦到,需要给那人多少黄金?”
林寒愣了愣,随即想到她以前跟楚修远胡诌,她拿到的东西都是用黄金换的,便笑着说:“那东西只能用来建房铺路或者架桥,应该不会太贵。五十两黄金?”
楚修远很怕林寒一梦不起,想了想,“给他百金,礼多人不怪。”
林寒认真道:“听你的。”
晚上楚修远让何安给他取百两黄金。
此日清晨,楚修远醒来,放在床边的黄金不见了,床头多出一张纸,床上只剩他一人。
楚修远霍然起身,心慌不已,正要喊人,门吱呀一声,楚修远循声看去,林寒越过屏风进来。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上前把人抱住,“你跑哪儿去了?”
林寒下意识挣扎,发现他整个人在抖,顿时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楚修远松开她,“你乱跑什么?!”
林寒不禁眨了眨眼,“我——我哪有乱跑?”发现他脸色不对,摸摸他的额头,“做噩梦了?”
楚修远拿起枕边的纸,“我刚一睁开眼,老婆没了,黄金也没了,多出来一张写满字的纸,换你不害怕?”不待林寒开口,“以后不准再做梦。”
林寒明白了,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跟着黄金一起消失了?怎么可能。我快三十了,还不能生儿育女,谁要我干什么。”
楚修远:“大千世界,怪人怪事多不胜数,你觉得自己平平无奇,指不定有人就喜欢你这样的。”
林寒:“你吗?”
楚修远:“我——”停顿一下,“是我怎么了?”
林寒乐了,搂住他的脖子,“我很高兴。”在他额头上亲一下。
大将军懵了。
林寒朝他脸上拍拍,明知故问,“不是?”
楚修远回过神,瞪她一眼,掰开她的手就去找衣衫。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楚修远不明所以。林寒指一下纸,“我刚写的,你看看,我去给你拿衣裳。”随后打开衣柜。
楚修远坐回到床上,看到纸上记录的东西世间都能寻到,但做的过程跟炼丹似的。楚修远忍不住问,“这东西真能铺路?”
林寒又没亲自做过水泥,哪知道成不成。干脆说:“让芙蓉园的匠人试试。试成了,惠及万民,试不成,于陛下也没什么损失。”
楚修远想想她说的在理,“我今天就跟陛下说说?”
林寒:“陛下如果急着找美人,这事就先别讲。”
楚修远笑道:“这点夫人大可放心。天仙下凡,也比不上朝中大事。”
事实也是如初。
下朝后,群臣离去,皇帝商曜正准备起身,发现楚修远没有走的打算,又老老实实坐回去。
楚修远见状,这才把林寒写的那张纸呈上去。
商曜接过去就认出林寒那手堪比狗爬的字,粗粗看一遍就忍不住问,“你夫人何时改炼丹了?”
楚修远笑着问:“那些东西炼出的丹药如何食用?”
商曜:“这得问你夫人。你夫人向来贪吃,哪天跟朕说石头可以吃,朕都不意外。”
楚修远见状,不敢再跟他皇帝姐夫绕弯子,“夫人偶然得的,也不知行不行,芙蓉园能工巧匠甚多,陛下先让他们试试吧。”
商曜正有此意,“会不会炸?”
楚修远:“不会。夫人说做出来就像尘土似的,可以用来砌墙,远比尘土牢固。”
商曜闻言又看一眼手里的纸,“比糯米浆如何?”
楚修远:“同样牢固,且不怕风吹日晒雨淋。”
商曜立即命小黄门宣芙蓉园管事。随后问楚修远,“想要什么赏赐?”
候在一旁的中侍郎不禁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的眼角余光留意到这点,发现他便是新美人的堂兄,心底顿时觉得好笑——太沉不住气了。
楚修远面上和刚刚一样微笑着说:“小事一桩,不敢讨赏。”
商曜嗤一声,“朕没问你,问你夫人。”
楚修远:“夫人正是这么说的。”
商曜心底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林寒在憋什么大招,“修远,朕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在不说,以后不许提此事。”
楚修远的脸色变了。
商曜见状很想笑,“说还是不说?”
事到如今,楚修远不敢不说,“夫人说这东西可以用来铺路。改日路铺好,陛下去查看那些路的时候带她一块去便可。”
商曜:“朕要听原话。”
楚修远:“夫人想让臣带她出去玩儿。”
商曜:“只是玩,还是游遍天下?”
楚修远服了,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后者……”
商曜就知道是这样,“你家大宝宝怎么办?”
楚修远:“路一时半会儿铺不好了,大宝宝快长大了。”担心他皇帝姐夫不信,“最近不但知道帮楚沐照看孩子,也没以前黏夫人,再过几年,即便夫人要带他一起,他也不见得乐意去。”
商曜:“你想的太好了。凭大宝宝黏人的劲儿,他就算长到六十岁,也离不开娘。”
这点楚修远相信,但他更相信他夫人有办法。
楚修远索性说:“陛下,这东西不一定能做出来。”
商曜又看一下手里的纸,“你说得对!现在说再多都是空谈。听说昨儿太子去你那儿,没往东西市去吧?”
楚修远下意识说:“没有。怎么了?”
商曜:“朕担心他玩野了心。最近朕交给他的事,有些不用心。”
楚修远心中一凛,不用心是几个意思。
随后想想太子昨天在他那里跟以往没什么不同,楚修远就把心底的疑惑放回去,对商曜道:“改日让夫人劝劝他。”
商曜点头,“也好,他最听你夫人的话。”
然而,楚修远回到府里并不是这么说的,而是问林寒,“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最近变得特贪玩儿?”
林寒下意识说:“没有。”随即忙问,“为了找大宝宝玩儿,跟陛下说功课做好,然后被陛下发现他其实没做完?”